許展申看著許念倔強的神情,眼裏全是怨氣和不滿,不由得歎了口氣。
“別把衰氣傳給我。”許念絲毫沒收斂語氣。
聽著她針鋒相對的口吻,許展申臉上顯而易見的愁,苦澀的笑了,“念念,要怎樣,我們才能跟以前一樣?”
明明之前他們也是父慈女孝的。
許念聽後,嘲諷的反問,“以前有許佳情嗎?”
她一句兩句的離不開許佳情,許展申張了張口,眉頭蹙緊,“你怎麽就那麽……”
他收住要欲出口的話。
“那麽自私,對吧?”許念麵帶微笑。
許展申撇嘴,不好明說。
許念冷哼,無所謂的道,“我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你要麽選我,要麽選她,別想著我和她能姐妹情深。”
這些日子,許佳情暗地裏給她使的絆子,她就不可能當做沒發生過。
“我不會選擇的。”許展申一樣固執,他堅信時間久了,會化解兩人的恩怨的。
許念不以為他的話,轉過頭不搭理他,多說無益。
看她愛理不理的態度,許展申或多或少的心梗。
她臉色蒼白,他也不想這關頭和她吵架刺激他,輕聲道,“你休息吧,我出去一趟,護工在外麵,你有事按一下。”
許念依舊沒理他,無視他。
見狀,許展申神色無奈的搖頭,想到正事還是起身離開了醫院。
到了約定的地方,許展申推門進去,常華容已經到了,一身黑色襯衣,戴著眼鏡,彬彬有禮,溫柔和煦,許展申越看越滿意。
“許叔。”常華容起身,看著他打了聲招呼。
許展申和藹的開口,“等久了吧?”
常華容拿起茶壺給他斟茶,“也是剛到。”
許展申目光落在他臉上,麵帶笑意,“前段日子剛看到你發的期刊,寫得很好,大家都在誇你,恭喜你,在你的領域裏,你真的很優秀。”
他這話十足的真誠。
拋棄常華容的家世背景,他是真的很喜歡他。
常華容不卑不亢的道,“多謝許叔誇讚。”
許展申又跟他寒暄了幾句,他都不疾不徐的回了。
“你這麽優秀,應該很多女孩子喜歡你吧?怎麽樣?感情有進展了嗎?”許展申出聲打聽著。
聞言,常華容抬起杯子喝了口茶,微微一笑,“許叔怎麽關心起我的感情了?”
他對許念的感情,許展申是知情的,以前許念還和宋極好著,他是不樂意許念和他過多接觸的。
突然關心他的感情,常華容心裏多少有了猜疑。
許展申笑容溫和,“念念這孩子,最近這段時間,你也知道她的情況的,許叔就問你一句,你還喜歡她嗎?”
他目光灼灼的打量著常華容,眼裏也有考量。
但凡他遲疑了,許展申都會重新打算。
常華容麵色未改,語氣如常,“我對她的喜歡從未變過。”
他口吻平靜的像這段時間許念的鬧劇沒發生過一樣。
“你…知道她做過什麽嗎?她就是一時衝動才……”許展申欲言又止的想說什麽。
常華容打斷他的話,一字一頓的道,“念念,她沒有錯。”
他的話可以算得上是縱容。
許展申麵色錯愕的看著他。
常華容眼神從溫和轉為犀利,甚至帶著嘲諷,“把錯推給孩子是不應該的。”
“許叔,你當真覺得你錯在她嗎?”
許展申被他質問得噎住,頭一回看到他這麽咄咄逼人的一麵。
不等他開口回話,常華容麵色冷漠的繼續說,“許佳情回來後,你們有顧及過她的情緒嗎?”
“親情突然抽離,宋極沒有交代就和許佳情在一起,你們彌補了許佳情,那對得起許念嗎?”
“即使你們覺得要補償許佳情,那也不該傷害許念,你們甚至連給她適應的過程都沒有,她不發瘋怎麽接受你們給的傷害?”
他們隻在乎許佳情的感受,覺得許念得到了太多就理所應當的搶走她的東西去補償許佳情,誰來替許念抱不滿?
許展申唇角抿緊,想辯解兩句,卻無從下口。
“她多喜歡宋極,你不是不知道,偏偏你們什麽都沒安排好,就讓她一夜失去。”常華容嘲諷的勾唇,“誰受的住?”
許展申沉默了半晌才出聲,“這事我也反思了,是我做的不好,太過於著急情兒和宋極的事,但他倆結婚是板上釘釘的事。”
“我不關心這個。”常華容淡漠道。
許展申掀起雙眸看著他,“那你願意娶念念嗎?”
聽到這,常華容目光望向他,眸底一閃而過的冷意,問,“念念知道你找我來說這些嗎?”
“她自然是不知道的。”許展申坦然的回。
常華容唇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你給她介紹金傲中的時候,也沒問過她的意願,現在來找我,也不跟她說清楚,許叔,你真的不是一個好父親,你根本不知道怎麽尊重她。”
被他劈頭蓋臉一頓批評,許展申愣了半晌,沒想過他會這麽嗆他。
常華容麵上沒有什麽表情,“我喜歡念念,我想娶她,從來都是我找她談,她願意,我就娶,她不願意,我就耗著。”
“我知道許叔現在考慮我是出於什麽,無非是想讓她收心不鬧,可是,我不想讓她憋屈,也不會讓她去忍,許叔,既要又要可能什麽都得不到。”
在許展申麵色複雜時,常華容冷不丁的再道,“而且,許佳情在外二十來年,做過什麽,人品如何,你們當真了解嗎?”
“你們不了解。”常華容口吻篤定,“但你們溺愛萬分,寧願不去思考,就覺得錯在念念,試問,念念真的有錯嗎?你們查過嗎?公平的想過嗎?”
聞言,許展申神色凝重,一時說不上話來,
常華容對他早已沒了以前的敬重,憑他前段時間對許念的苛刻,他就不再待見他。
畢竟,他的出發點就是許念,對許念不好,他也不想費時間周旋。
“我待會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常華容麵色淡淡的起身,步伐從容的離開。
換作以前,常華容如此撂他的麵子,許展申應該是生氣的。
但聽完常華容的話後,他意外的冷靜,甚至後背發涼。
忍不住開始反思。
他不是沒想過他的問題,隻是不敢往下想太深,在許念和許佳情之中,左右為難,他的選擇是傷害了許念更深。
常華容的話難聽,但字字句句都在為許念出氣,著實在打他的臉。
能讓常華容這個溫潤有禮的男人連飯都不願意和他吃,許展申自嘲的歎了口氣。
他說得對,他確實不是一個好父親。
許展申在包廂坐了許久才離開,回了許家。
許佳情心事重重的坐在沙發上,腦海裏浮現很多畫麵,掰扯著手指,力道不自覺的加重,不自覺的將指甲掰斷了才回神。
她目光幽怨的將指甲撕扯下來,冷著臉咬著牙。
忽然,門口傳來聲響,許佳情驀地轉頭看去,見許展申回來了,她先是一愣,而後轉換了溫和的神情起身迎上前,“爸爸,你回來了。”
她以為他重視許念到不回家了呢?
許展申換了鞋子進去,開口說,“回來洗澡下。”
“你還要過去?”許佳情脫口而出的問。
許展申聽到她的話,腳步頓住,回頭看向她,不著痕跡的掃過她的臉,她眼裏遮掩不住的不悅之色被他盡收眼底。
常華容的話在腦海浮現。
他真的了解她嗎?
“念念還重傷在床。”許展申看著她說了一句。
許佳情過去抱著他的手臂,輕聲撒嬌道,“護工在醫院守著她,應該沒有大礙的,你年紀大了,在病房休息不好的。”
“幾天的苦,我這身體還是受的住的,她受傷了,我們都不在,像什麽樣子?”許展申語氣壓著幾分責怪。
奈何許佳情沒聽出來,也沒看出來太在不高興,撇嘴道,“我心疼你嘛,也怕妹妹怪脾氣上來,沒理由的拿你撒氣。”
許展申冷不丁的開口,“那你替爸爸去陪著她。”
“你是姐姐,你倆一直沒機會好好相處,你這時候多去關心她,或許她就放下戒備了。”
聽到這,許佳情臉色微微一變,笑容有些不自在,眉頭糾結,“可是我的策劃案還沒搞好,要是去醫院的話……明天可能就寫不好了,不好對董事們交代。”
聽著她推脫的話,許展申心情百感交集,她最近在忙什麽,他是清楚的。
一個小策劃改了五六次……
“那算了,你忙,我去。”許展申抽開她的手,邁步進去。
頓時,許佳情神情愣了半拍,看著他的背影,眼神複雜。
他執著要去陪著許念,許佳情擔心他會將心思重新放回許念身上。
畢竟她費了那麽大心思,才讓他更看重她的。
“爸爸,我煮了你愛吃的菜,我給你熱一下吧,你吃飽了再過去。”許佳情暫且收住不滿,微笑著開口。
看著她乖巧的樣子,許展申心情五味雜陳,點了點頭,“好。”
“那你洗好了就下來。”許佳情溫聲道。
“嗯。”
二十分鍾後。
許展申下樓去了餐廳,許佳情已經擺好了碗筷。
“爸爸,你嚐嚐。”許佳情給他夾著菜,懂事討好。
許展申嚐了口,“不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許佳情總覺得他現在有點敷衍。
她張口剛想說什麽,許展申忽然出聲,“你不是要寫策劃嗎?快去忙吧。”
“董事會那幫人不比爸爸對你寬鬆,他們一向利益為重,你尚在考核期,得好好表現,千萬不能出岔子,否則,機會很難再有。”
他給她爭取的項目,好不容易才說服董事會給她機會的。
要是她完全不了,董事會那幫人不會再願意給她機會試錯。
看著他嚴肅的神情,許佳情麵上笑容一收,垂拉著腦袋,“爸爸對我沒信心嗎?是覺得我沒有妹妹做得好嗎?”
董事會那幫人時不時的在她麵前搬出許念,說許念各種好,對她卻是百般苛刻,許佳情握緊拳頭,眼裏全是不甘。
許展申扒了口飯,目光淡然的看向她,溫聲開口,“慢慢來,你才剛接觸,關鍵要認真細心,念念她從小就學習商業知識,比你有經驗是正常的。”
他沒否認許念比她優秀,許佳情心裏頓時湧動著難堪和嫉妒。
她斂去思緒,抬起眼看著他,勾起唇角道,“是,我會和妹妹好好學習的,不給父親丟臉。”
許展申頓時笑了,“你能有這心態,我就放心了。”
“公司的事涉及很多,我慢慢教你,你一樣優秀的。”
是他的女兒,就不會差到哪去的。
許佳情看著他由衷的笑容,想到了什麽,忽而問,“爸爸,你是打算撮合常華容和妹妹嗎?”
許展申微微一愣,臉上有無奈閃過,本能的搖了搖頭。
見狀,許佳情臉上明顯一喜。
她還沒來得及高興,許展申說,“我是想的,但他……”
“他不願意嗎?”許佳情開口說,“常教授應該是喜歡溫柔聽話的女孩子吧?妹妹的個性有點強。”
許展申眉頭一蹙,“不,你不認識他,了解的太片麵了,他很喜歡念念,很久以前就喜歡她,這麽多年也沒找過女朋友,一直在等著她。”
聞言,許佳情垂下的手緊握。
憑什麽?
許展申自言自語的說著,“華容是個很好的男人,他看著溫和有禮好相處,但他護犢子的很,對念念那是極致的偏袒,要是他能和念念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念念跟著他身邊,不會受委屈,也能靜下心來,不再跟我鬧。”
聽他這番話,許佳情感覺不好,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那現在是什麽情況?”
“等念念的決定,隻要她願意,華容那邊是沒問題的。”許展申說了出來。
許佳情眼底湧動著波瀾,沒有出聲。
半晌,許展申才掀起雙眸看向她,後知後覺的問,“你以前參加過學術論壇?”
他查過她的成績,平平庸庸。
許佳情麵不改色的道,“我隻是觀眾。”
學術太容易辯假,她不敢貿然自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