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幫我準備一條船
連續兩日的平靜，允瓔跟沒事人一樣，送了烏承橋出門，跟著便帶上阿浣阿銀幾人去了安若坊。
那日設宴，安若姿有事出了泗縣，但今天，允瓔已經得知安若姿回到了坊中。
果然，她到的時候，安若姿剛剛洗漱換衣出來。
“你還來的真是時候。”安若姿斟上茶，放到允瓔麵前，笑道，“嚐嚐，新得的桂花茶。”
“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允瓔淺淺一笑，抿了一口，“好香。”
“喜歡喝？一會兒帶一包回去。”安若姿打量著她，“我才回來你便找上門，是有事嗎？”
“確實是有件事，想讓你幫幫我。”允瓔收斂了笑，示意一邊的阿浣和阿銀出去。
她這舉動更讓安若姿覺得詫異，難不成又出了什麽事？
“你說。”安若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雙手端著茶杯靠在椅背上笑盈盈的看著允瓔。
“我……”允瓔動了動唇，一時之間卻有些開不了口。
這兩日，她竟神奇的平靜了下來，可在她心裏，卻十分的清楚，她是真的沒辦法容忍，也做不到那件事沒有發生過，反倒，每每看到烏承橋在她麵前小心小意的陪笑臉，她便覺得異樣的刺目。
這樣的日子，並不是她想要的，這些日子以來為他所做的一切，她不悔，可她也不想以後的人生，要在對他的種種隱瞞中度過，更不希望他是為了恩情才對她好。
這。才是最最重要的！
“你既尋我幫忙，想必也是視我為友，既然是朋友。還有什麽不好意思開口的？”安若姿見允瓔如此，倒顯出幾分驚訝，放下杯子，細細的打量著允瓔，認真的說道。
“你……能不能幫我準備一條船？”允瓔咬了咬下唇，似乎是下了決心般，遲遲疑疑的開了口。
“噗。你家那麽多的船，你反倒到我這兒找船。”安若姿不由樂了，睨著她說道。“說說，為何？”
“唉……”允瓔歎氣，低頭撫著肚子，許久不語。
“瞧這樣子。是真有事兒呀？”安若姿越發驚訝。單肘倚著桌麵，上上下下的看著允瓔，“和你家的吵架了？”
“沒有。”允瓔黯然搖頭，“若隻是吵架，便罷了。”
“你呀，有時候不妨多把心放在自己身上，好好的保養好身體，比什麽都重要。別的，無須去管。”安若姿收斂了說笑。想了想認真的勸說道，“夫妻之間，床頭吵，床尾和，你別置氣，如今也有六個多月的身孕，負氣出去，萬一有個好歹，可怎麽辦才好……”
“若姿，若是你，知道你的夫君待你隻是因為恩情，你心裏……會怎麽想？”允瓔幽幽的打斷安若姿的話，她來尋安若姿，也是覺得安若姿的性情與行事與她相仿，必定能理解她的苦衷，說服安若姿便更容易些。
“……什麽？”安若姿一愣，大大的意外，在她看來，烏承橋對允瓔的好可是無人能比的，雖然平日因為忙總是時常出門，無法陪著允瓔身邊，可真心還是假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呀，想到這兒，她忙說道，“英娘，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若都是錯的，還有什麽是真的？”允瓔苦澀的笑。
“你……看到了什麽？”安若姿突然想起之前她給允瓔的消息，帶著一絲焦急說道，“英娘，你該不會是因為之前我給你的東西，才會起誤會了吧？”
“跟你的那些，沒有關係。”允瓔搖頭，看著安若姿再一次問道，“如果是你，你會怎麽想？”
“這個……”安若姿無語，她見允瓔並不似玩笑，今天來尋她也是因為信她，她不妨先聽聽允瓔的想法，再尋機會好好開導開導，畢竟也有這麽大的肚子，天天抑鬱也不是什麽好事，“你先把事情說與我聽聽，我才好說我自己的想法嘛。”
允瓔點頭，她既然來尋安若姿，也是做好了準備把心事說與安若姿聽，以便得到支持，於是，她把這段時間有關烏承橋和仙芙兒的事細說了一遍。
“……”安若姿頓時啞然，說真的，如果是她，斷不會忍上幾日，必定當場翻臉，然後遠走太鄉，而允瓔，顯然比她更會忍耐，可今日卻還是尋到她幫忙想要離開，那麽，允瓔的這個決定必定是深思熟慮過的，作為旁觀者，勸說的話都已顯得極其蒼白無力。
“那日，我還曾問了他一個問題。”允瓔始終保持著低低的語音，繼續淡淡的說道，“我問他，若是我與不會水的仙芙兒同時掉進水裏，他會先救誰，結果……”
說到這兒，有片刻的靜默。
安若姿看著允瓔眼底的黯然，弱弱的安慰道：“你也不能憑那個……你也知道的，有時候，說出來的話未必就是心裏所想的那樣。”
允瓔輕笑，搖了搖頭，平靜的說道：“他若心中隻我一人，便不會考慮到仙芙兒會不會水的事，而且，他總說仙芙兒隻是染姨的女兒，可事實並不是如此，他還是在意仙芙兒，難怕她做了那麽多的……昧良心的事，若姿，我好累。”
安若姿長長的歎了口氣，抬手給允瓔續了一杯熱茶。
“果果說，如果他心裏還有我，便可以為他傾盡所有。”允瓔的目光膠著在那流淌而下的茶水上，“我以為，我也能做到，哪怕隻是一點點有我……可這兩天，我卻發現，我做不到。”
“所以，你就想著離開？”安若姿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鄭重看著允瓔，“英娘，弄一船護你離開，這事兒確實不難，但是，你真的想好了嗎？你就不怕又是她們幾人的陰謀？你離開，萬一隻是中計呢？”
允瓔抬眸，認真的回應道：“我想好了，不管是不是她們的陰謀，這一次，我必須得走。”
“必須？”安若姿有些疑惑。
“自從……我爹娘出事，他的腿受了傷，便一直是兩個人相依為命，這一路，經曆的事太多太多，若是，我們不曾離開苕溪，或許我們能就此安安穩穩的過下去，可現在，他回來了，不再是我一個人的烏承橋，還是大公子，就算不回複喬家的姓，也改不了他是大公子的事實。”
說到這兒，允瓔臉上已流露了一絲自嘲，他是大公子，而她，隻不過是一船家女，門不當戶不對，亙古有之。
“仙芙兒的猜測，也並非沒有道理，我也曾經疑惑過，像他這樣的大家公子，為何會看上隻是船家女的我？”
“英娘，你很優秀，絲毫不比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差。”安若姿忍不住說道。
允瓔苦笑，她知道自己不差，可安若姿又怎知道她的另一個心結呢？她不是邵英娘，她疑惑烏承橋為什麽娶邵英娘這個船女的同時，又在糾結他愛的不是自己，這份糾結，一直困擾著她，讓一貫自信的她喪失了曾經的自信，就似乎，一場穿越，她丟了自己的信心融入了邵英娘一般。
“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因為恩情，才對我好。”允瓔歎氣，“若是，離開便離開吧，相信以我自己的雙手，我一樣能給我的孩子創下一片天地，若不是，他自會來尋我。”
這是允瓔最最真實的想法，在她覺得，如果他真的愛她，哪怕是天涯海角都一定會來找她，若是他真的如同仙芙兒所說，隻是因為報恩，那麽，她的離開，也算是放他自由，也放了她自己。
“英娘，你現在這狀況，怕是不合適，要不，你再尋他好好談談，或者，等你孩子生下來，再大些……”說到這兒，安若姿自己都覺得不太可能，聲音越來越小。
“若姿，你找瑭瑭談過了嗎？”允瓔淺笑著看著安若姿，等孩子大些，她還走得了？更何況，她也怕自己過了這個勁兒會再難下決心，以致將來陷入這樣不斷的糾結中，最終成就怨偶，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而且，她也無力為他的眾多桃丨花費心竭力。
“……”安若姿躲開允瓔的目光，不自在的端起了茶杯。
“若姿，你若不幫我，我便隻能自己去出去尋驛站的人了，可你也說過的，我如今的身體，也隻有船才更安妥些。”允瓔合掌拜托的看著安若姿，“我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能有自己的船，浮船泛家，遊曆天下，隻怕，我也隻有現在這機會了……”
“好，我幫你。”安若姿透過嫋嫋的熱氣看著允瓔，許久，她有了決定，“正好，我最近也閑得很，可以陪你到處走走，散散心。”
“真的？”允瓔驚喜的站了起來。
“你別激動，我可以陪你去，但路上的安排，你得聽我的。”安若姿看著她的肚子，歎了口氣。
“隻要你不讓他們知道，我可以聽你的。”允瓔連連點頭。
“知道啦，我會尊重你的要求，保密，隻不過，你現在也有六個多月了吧？至少，得尋個可靠的大夫或是穩婆，還得安排一下怎麽走。”安若姿忍不住歎氣，她明白允瓔的想法，所以，她決定幫一幫，或許，過段日子，允瓔自己就想通了，到時候她再暗中通知烏承橋去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