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此時的雄心大誌
浮宅堂屋裏,單子霈獨自坐著,麵前已擺了一杯熱騰騰的熱茶,隻是,他並沒有動。
“單公子。”允瓔走了進去,透過那嫋嫋的熱氣,有些瞧不清單子霈的神情,隻看到他一如既往的傲然身姿,對於這單子霈,她心裏一直都是信疑參半,全是至今,她也沒能消去全部的疑慮。
“嫂夫人。”單子霈抬頭,神情淡淡的衝著允瓔點了點頭,略抬了抬手示意允瓔落座,就好像,他是此間主人一般。
“單公子今日來得正好,田大哥的喜宴,留下喝杯水酒吧。”允瓔倒是不在意單子霈的態度,隻是想到今天這大日子,剛好又是在準備喜宴,便客氣的代為邀請了一句。
“不必了,我還有事,說完話便走。”單子霈搖了搖頭,目光一直落在允瓔身上,今天的她穿著一襲綠色窄袖深衣,腰間圍著壹間麵館的圍裙,沒了平時的簡潔,倒多了些民間婦人的賢淑,看著倒也入得了眼。
“單公子請說。”允瓔點了點頭,倒是不勉強,反正單子霈這人一向都是如此。
“請嫂夫人把這個轉交給大公子。”單子霈從懷裏拿出一本小冊子,“這是我的謝意,多謝大公子相助,了了我多年夙願,今日,我便起程往漠外去,大公子不在,還請嫂夫人代我轉達。”
“漠外?”允瓔看著他,沒有伸手去接那冊子。
“是,這一年來跟隨大公子也增了不少生意上的見識,正好,借著五湖四海貨行的光,我想去漠外尋些路子。這也是大公子的心願,如今,大公子既無法起行,便由我去先探探路。”單子霈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意外的多話。
還有這樣的事?允瓔安靜的聽著。
“嫂夫人,大公子的心性,應該有他更廣闊的路該走。似這等家宅溫情。久了怕是會縛束他的腳步。”單子霈把手中的小冊子推到允瓔麵前,淡淡的說道。
“單公子的意思,是我擋了他的路?”允瓔失笑。挑著眉問道。
“難道不是嗎?”單子霈凝眸,略沉了聲,“我一直以為嫂夫人是極聰慧之人,可沒想到。在關鍵時候,嫂夫人亦與那等無知婦人一般無異。”
原來今天是來問罪她的。允瓔淺笑。明白了單子霈的來意,她反而淡然,絲毫沒有為他的話覺得不高興。
單子霈見她笑而不語,繼續說道:“你可知。因你的突然離開,險些誤了大事。”
“請問單公子,這大事可誤了?”允瓔反問道。笑盈盈的看著他,“若是大事。能因我一個無足輕重之人險些誤了,也隻能說,你們謀劃的事情,有漏洞。”
“……”單子霈微皺著眉看著她,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你如此,會誤了他的前程。”
“子非魚,又怎知魚之樂?我會不會誤了他,單公子若是好奇,且走且看便可。”允瓔可不想和他辯下去,這單子霈或許是因為賞識烏承橋說的這些,但,這也並不代表她就得接受他的好意,“倒是單公子,我得勸你一句,這世間除了複仇、賺錢之外,還有許多有意義的事,單公子去漠外的路上,也莫忘了偶爾回回頭,駐一駐足,瞧一瞧兩岸風景。”
說這些話,也隻是出於對他幫助烏承橋的謝意,允瓔並沒有期待單子霈能聽得進她的勸,像他這樣的人,同樣都是為了複仇,可有些人的心,卻未必都能通透,他陷在仇裏太深,從柯家到喬家,幾乎天天都是經營,如今大仇報了,或許他已找到自己的路,可到底,也養成了一根勁的性子。
她可不希望她的夫婿也變成這樣,最終成為金錢的奴隸。
送走了單子霈,允瓔依然該幹嘛就幹嘛,田娃兒的喜宴並不多,卻也夠她們忙活的了。
黃昏時,船頭震天的鑼鼓聲簇擁著一對新人歸來,新娘是王莊的一位寡-婦,比田娃兒小了三歲,無子無女,是田娃兒這一年行船時結識的,說起這新娘子,在王莊也是鼎鼎有名的,她嫁到王莊五年,丈夫便病逝,她一直未嫁,獨自行船賺錢養著婆婆,如今與田娃兒成親,條件便是帶著婆婆。
田娃兒倒是不在乎多養一個老人,他自幼無父無母,是苕溪水灣的鄉親們幫攜他到如今,現在多了一位老人,他倒也是真心將其當自家長輩看待的,甚至還同意以後生的第一個兒子讓其繼王家的香火。
“鬧新房嘍~~~~”拜堂的儀式過後,眾人歡鬧的聲音似炸開的春雷般,緊繞著田娃兒和新娘子周圍響起,新娘到底是二婚,並沒有紅蓋遮頂,此時雖紅了臉,但也大大方方的縮在田娃兒的懷裏。
田娃兒護著她,滿臉憨憨的笑,由著眾人推搡之際,目光灼灼的偷瞄著新娘子。
“哎哎哎,我說你們幾個,真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是吧?今兒,可是我們娃兒兄弟的頭一次,你們莫瞎搗亂。”陳四家的如以往一樣,沒有絲毫顧慮的嚷嚷著,那話中的意思,卻是讓眾人笑翻了天。
“就是頭一次,才鬧啊。”有人不服氣的喊道。
“行了行了,好酒好菜還堵不住你們的嘴?”陳四也幫著說話,“來來來,烏兄弟這次可是帶了上好的果酒,你們願意鬧的就鬧吧,我們喝酒去,一會兒喝光了,你們可莫要後悔。”
一句話,眾人頓時一哄而散,搶著入席去了。
新房裏隻剩下戚叔和烏承橋夫妻在後麵。
“田大哥,今兒喜宴,你可得出來陪大家喝兩杯。”烏承橋拉過允瓔,笑著提醒道。
“好,我馬上出去。”田娃兒憨笑著。
“娃兒總算是成親了。”戚叔帶著一絲感慨拍了拍田娃兒的肩膀,說道,“有了家,你才算是大人,以後要養媳婦孝敬王嬸兒,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小娘子也說了,翻過了年,你便與阿康一起跟我學,你可不能辜負了家人,更不能辜負了東家。”
“我會的。”田娃兒看了看允瓔,說起來這也是他的機遇,那時的好心,竟換來整個苕溪水灣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們出去吧。”允瓔含笑看著兩人,寬慰了新娘一句,“嫂子放心,我們會照顧王嬸兒的。”
說得田嫂子更是臉紅。
“娃兒總算了了大事了。”出了新房,戚叔看著船板上熱鬧的眾人,再一次長長的一歎,“想當年,他剛來這邊的時候,才十三歲,這一晃,就是二十幾年,這做人呐,當真快。”
“戚叔今兒這麽多感慨。”允瓔笑著打趣戚叔,“您瞧著吧,再過幾年,您的大孫兒也該娶媳婦了。”那才是光陰箭。
“小娘子說的是,不知不覺的,都老了。”戚叔笑著搖了搖手,和烏承橋夫妻一起上了船板,一上去,戚叔和烏承橋便被人拉走喝酒去了。
允瓔隻好自己去找陳四家的她們。
酒足飯飽,已是夜深露重時,眾婦人們忙著把自家喝醉的男人送回去,一陣忙碌,真正靜下來時,船板上的狼籍也被人收拾了個幹淨。
允瓔要奶孩子,晚上滴酒未沾,烏承橋卻是被灌了不少,回來時腳步都有些漂浮。
“當心些。”一邊讓阿浣去打熱水,允瓔扶著烏承橋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烏承橋一臉微醺,看著她的眼眸卻盛滿著笑意,他喝了不少,卻並沒有醉,此時允瓔為他忙前忙後,他便隻坐著享受著她的體貼,不願多動。
喝過了解酒湯,又細細的替他洗了臉擦了身,允瓔才停了下來伸手圈住他的臂彎,想要扶他進裏屋休息,卻不想烏承橋突然伸了手,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你幹嘛?!”允瓔驚了驚,嗔怪的推了他一下,這阿浣和阿銀還在屋裏呢,他居然耍酒瘋。
可這時,阿浣阿銀見狀,都又已經動身退往門外,甚至還體貼的帶上了門。
“娘子,人生苦短,良宵千金呐。”烏承橋低笑著,抱著她往裏屋走去,邊關心的問,“孩子睡著了嗎?”
“剛睡著。”允瓔點頭,一顆心已隨著他語間的溫柔砰然而動。
“正好……”烏承橋低頭湊在她唇邊啄了啄,也不知道說的什麽正好。
“對了,今天單子霈來過了,說了不少的話,還給了我一本小冊子,我拿給你。”允瓔說著就要從他懷裏下來。
烏承橋倒是放下了她,可是,她的腳剛剛一落地,整個人便被他推得情不自禁的後仰,待她反應過來,他已沉沉的欺身下來,將她牢牢固在了榻上。
“不忙。”烏承橋噙著笑,大掌遊離,其意顯而易見。
“他說,我不該阻了你的雄心大誌。”允瓔弱弱的阻攔反而更加激發了他的興致,撲在她頸側的氣息也漸漸的重了幾分。
“他又不是我,怎知我的雄心大誌。”烏承橋的話倒是和允瓔有著異曲同工的意思,他不經心的應了一句,埋首間,已奪取允瓔的呼吸,直到允瓔受不住伸手推他,他才再次鬆開她,額抵著額輕笑,“我此刻的大誌,就是好好的疼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