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神思·女怨(1)

賓館外夜色濃黑,不時被偶爾經過的汽車汽燈照出一段段清晰明白的世界。***躺在**的胡林楠,覺得外麵世界裏所生的一切,其實跟自己頭腦中忽然閃爍出的某個靈感光的狀態很像。酒精和濃茶糾纏成的微妙混合,讓胡林楠此時的思維處於一種既清醒又自由的狀態。

邏輯斷裂。

跟《富春山居圖》有關的大小事件,以及盜案生後許多初看毫不起眼的細節,開始在胡林楠的頭腦中嚐試著各種排列組合以照亮隱在混沌中的事真相。

從一個小時前,阿邏在東甌onetree咖啡館對眾人所講述的種種跟黃公望有關的事跡、逸事和資料,再到《富春山居圖》在創作、流傳過程中的不同尋常,再到盜寶集團在整個盜寶過程中反常的行為,一切看似毫無關係的事實,似乎都暗示著這件盜竊案背後另有隱。

黃公望生於公元1269年,卒年不詳。本姓陸,名堅,漢族,平江常熟人氏,但此事待考。後過繼於永嘉黃氏為義子,因改姓名,字子久,號一峰。自稱少年時曾師從元末明初的大畫家、書法家趙孟頫為師。但趙孟頫除了是才華蓋世的畫家和書法家之外,更是在元朝建立後出仕元朝最有名的趙氏宗親。趙孟頫生前做到了整個元代漢族官員中最高的地位,而黃公望終其一生,不過就是元至元年間浙西廉訪使徐瑛手下一個未入流的書吏。但為什麽像趙孟頫這樣位高權重、官居從一品的元朝顯宦,會對黃公望這樣出身卑賤、地位低微的讀書人如此垂青呢?讓黃公望這樣的小人物,常常出入其門庭,成為世人口中的"鬆雪齋中小學生"?(鬆雪齋是趙孟頫的堂號。)如果趙孟頫真的看重黃公望,卻為何不在仕途上為他略作安排,而任其一生宦海蹭蹬?

天曆二年,也就是1329年,曾經靠相麵算卦維持多年生計的黃公望,終於拜在全真教南方重要領袖人物金月岩門下,正式出家加入了全真教。

很多史籍上也明確記載著黃公望正是在出家入道後,畫技突飛猛進,而成為一代大家的。道教的修行生活異常的艱辛而緊張。黃公望在出家後,先後出任過萬壽宮和另一座著名道觀的當家主持,而且在今日還在流傳的《道藏》中,收錄了他所作的《紙舟先生全真直指》和《抱一函三秘訣》。這樣兩卷講述道家內丹修煉之術的著作,可見得黃公望本人對修道一事頗為虔誠,而且極有成績。但既然如此,晚年時他卻為什麽越熱衷於繪畫之事呢?

就在盜寶集團成功盜走《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的台北"故宮博物院"藏寶洞中,還同時藏有方從義《山陰雲雪圖》、《高高亭圖軸》、《神嶽瓊林圖軸》三幅無論藝術性還是商業價值皆與《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難分軒輊的畫作。為什麽盜寶集團沒有同時帶走其他三幅畫作,而隻帶走了一幅畫作的殘卷?莫非他們的目標隻是《富春山居圖》,但這又是為什麽呢?

中國明末清初薑紹書著的畫史著作《無聲詩史》介紹:"黃公望與曹知白及方外莫月鼎、冷啟敬、張三豐友善。"

清乾隆十一年撰修的《南召縣誌》載:"張三豐,河南南召人,元末明初著名道人,因衣著肮髒,不修邊幅,人送綽號張邋遢。"史稱他龜形鶴背,大耳圓目,須髯如戟。寒來暑往,僅一衲衣、蓑衣著身。據傳他曾在南召"天寶觀"和方城"煉真宮"出家修道。《南召縣誌》中還附有明成祖訪張三豐書。今南召縣小店鄉,古名"富春鄉",尚保存"張三豐故裏碑"。據道教界推測,張三豐活動於元延祐到明永樂十五年間,即1314-1417年百餘年間,因此薑紹書所黃公望跟張三豐相友善一事,的確時代相契。

黃公望曾為了避開聖井山道觀事務和世俗人的幹擾,在山之別徑的山腰構一堂專心畫畫。該屋"開門盡鬆檜,庭前停白鶴,窗外楚水吳煙兩渺蒙"。在此屋建成後,他的道家好友張三豐曾在此屋中長住數日,與自己或是抵足而眠,或是坐而論道。為紀念此事,便借用了張三豐故鄉"富春"二字,將自己這處隱居之所定名為"富春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