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李白安破天荒地起晚了。

作為練家子,卯起練功是家常便飯,可昨天的戰鬥他實在太累了,幾乎消耗了全部的能量。

而且這一路來,時時擔憂、夜夜焦慮,他也根本沒睡過多少好覺。可現在心月的情況穩定了,他也就能踏實地睡一晚了。

等他起來,見整個聖堂裏還是悄然無聲的,料想眾人可能都還沒醒,便輕手輕腳地想到後麵巨槽裏看看沉睡中的心月。

可沒想轉了個彎,就碰到了腋下夾著幾本書的錢千金。

他疑道:“錢先生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你們昨天大戰消耗大,可我在後麵也沒幹什麽,自然就不累!況且這裏可有一座古本原本真本的書山等著我,你說我能睡得著?所以我早早就去翻查了,你猜我找到了什麽?”

李白安見錢千金眼神中閃爍著興奮,料想他可能找到了哪位聖人不一樣的原本。可自己又不是讀書人,哪裏明白許多,就搖搖頭。

錢千金有點小失落,隨即眼現喜色道:“白安呀,白安!我們可真是運氣呀!心月也是福氣呀……”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聽那邊有人脆聲叫道:“李大俠,你們起得這麽早,休息好了嗎?”

二人轉身看去,就見羽澄早已穿戴停當,身上還挎好了大弓箭囊。

兩人都沒想到羽澄已經都裝束完畢了,忙施禮。

錢千金道:“羽姑娘昨日也是鏖戰苦耗,怎不多休息休息?”

“我們這裏日子都習慣了,到時間就睡不著了!”

羽澄順手將腦後溜光水滑的大辮子甩到了胸前,那姿態極為颯爽利落。

其實他們族裏人都是早起工作的,就是不耕作者也各有其職。羽澄早就連進入的銅門都巡視過一圈了,這才趕回來看他們。

看著這條爽潔的大辮子,李白安不禁想到了和心月初識之時。那時她也像這般爽朗明媚、颯爽練達,可惜現在隻能在病榻上躺著。

想到此處,李白安才想起了正事,就要去看心月。

誰知錢千金道:“我都代你看過啦,都好著呢!心月也睡著呢!”

羽澄也道:“早起我也看過,李夫人很穩當呢!”

李白安一看這二人對愛妻的事比自己還上心,不免慚愧又要謝。

錢千金卻道:“客氣什麽?說回剛才的,你知道我找到了什麽,看到了什麽?”

就這時,先聖迎麵走了過來道:“李英雄,錢先生都起得早嘛!”

二人隻得打斷交談,相互施禮。

中華是禮儀之邦,後世總說周禮周禮,都以為禮儀是從周朝開始傳承下來的。其實中華先民自先古就崇信好禮,說話辦事都是禮貌有加。周禮不過是將一些禮儀固定化、程序化,並輔以明文的形式加以確定而已。

所以李白安等人進了先古秘境,卻發現古人雖不像他們那樣禮儀煩瑣,卻也個個禮儀有方。

他們這一說話,其餘眾人也都紛紛走了出來。

晉先予一切如常。徐三豹雖臉有倦色,但卻是精神振奮。周烔打著哈欠,一副沒歇夠的樣子。這也難怪,變身的消耗畢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明墉和秦瀟都是拖拖拉拉,像是在等著要等的人出場。而盛思蕊和莫沁然卻是手拉著手,有說有笑地一齊現身了。

她們這一出來,眾人眼前頓時一亮。

隻見二人都換了身新衣裳,看款式都是以前莫沁然親手製作的。

這兩身衣裳色彩搭配流暢,剪裁針工熨帖,加上這二人本就身材相仿,穿在她們身上就如同姐妹仙女一般明媚照人。

盛思蕊的頭發還被重新梳洗盤整過,她和莫沁然站在一起,一個清逸、一個靈動,一個婉約、一個灑脫,直如雙生璧人般,青春韶華之美盡顯一處。

明墉怔怔地盯著盛思蕊,眼中流露著無比的驚歎和傾慕。

盛思蕊卻是走向他,拍了他一把笑道:“怎麽,不認識了?”

明墉怔怔地道:“就是沒見你這樣過!”

“怎麽,看傻了?”盛思蕊調皮地眨眼。

明墉點點頭又搖搖頭。

“那是我現在好看還是以前好看?”盛思蕊眼神輕佻問道。

明墉馬上不假思索答道:“都好看,都像仙女下凡一般好看!”

盛思蕊對這個答案很滿意,可口上卻道:“貧嘴!”

說完她就又回到莫沁然身邊,和她挽臂而行。

秦瀟走過去諂笑道:“太美了,瑤池仙宮來了兩姐妹!”

可他又接著道:“這多好,兩姐妹開開心心的,有說有笑的!”

本來前一句還沒什麽,可盛思蕊聽到後一句不禁臉色微沉,瞟了他一眼沒說話。而莫沁然則看看他,輕輕搖搖頭便不再理睬。

秦瀟頓時就懵了,怎麽這二人轉眼間都不理自己了呢?

就在他愣著時,明墉過來道:“走吧,大家一起去用餐。”

秦瀟怔怔地問道:“你說這是怎麽了?怎麽都不愛搭理我了呢?”

“你呀!不會是路上被拍傻了吧?”

“怎麽這麽說?”秦瀟不解。

見他那糊塗樣,明墉也搖頭道:“用一句東北話真是‘越活越回旋’!還不明白?慢慢想吧!”

說罷自顧走了,剩下秦瀟在那裏懵然愣怔。

早飯此時已經擺在石桌上了,眾人圍坐下來,氣氛極為輕鬆。

錢千金給李白安使了個眼色,那意思像是說等下一切都聽我說。

李白安恍惚間明白錢千金要說什麽,他呢也有此意,但不知怎麽開口,此刻正好遂了錢千金的意,閉嘴聽著。

就聽錢千金和先聖互說了一通客套話後,錢千金開始入題了。

錢千金先讚歎道:“先聖此番運作,大智大勇,此番擊退魔兵,想必那些妖魔再不會大舉進犯了!”

先聖點頭道:“這次對魔族確是史無前例的重創!不僅擊退了攻勢,還毀掉了大量殘肢!想必就算是血星再臨,魔兵也絕不會有這般大勢了!”

說到此,先聖又向眾人拱手作揖道:“此番要不是有眾位英雄舍命相助,部族必遭滅頂之災!老朽再次拜謝諸位!但有差遣,定當從命!不知錢先生有何要說,盡管說來!”先聖哪裏是糊塗人,早就明白錢千金的意思,索性就明說了。

這倒是弄得錢千金有些不好意思,但他還是歎道:“可惜呀!先聖一族危機已解,我等的心病卻未除呀!”

先聖道:“莫不是擔心李夫人的傷情?諸位大可放心,李夫人在槽棺裏想恢複多久就待多久,直到痊愈為止!”

錢千金接著歎道:“雖說您那寶貝槽棺有恢複的奇效,但畢竟並未治愈過傷勢如此沉重的人,怎能就此定論呢?”

“哎!我這麽說是有理由的。”先聖回憶道,“那一年,煒伯築銅器時被砸成重傷,嘔血不止,骨頭都斷了好幾根!結果在那槽棺裏躺了不到一月,就痊愈了!所以隻要時間充足,李夫人的病一定能養好!”

錢千金又歎道:“先聖您隻知其一,心月受的是沉重內傷,與外傷治愈還有不同,所以不能一概論之的!再說就算您那個槽棺真能將心月的傷勢治好,那可得等多少時候?一個月,兩個月,半年,一年,還是更久?”

先聖剛要開口,錢千金馬上接著道:“就算經過很長時間,心月真能將傷養好!那好吧,我們這些老的,包括白安,都可以在這裏等著。那這些孩子呢?他們可是正青春年少,難道也讓他們這樣等下去?您這裏一天就是外麵一月,試想如果心月用了一年才養好,那到時白安和心月要出去看看孩子們,他們都已經年近五十了,是管尚且年輕的李大俠夫妻叫父母呢?還是他們要叫孩子長輩呢?您看這對於外麵的人,是不是有違綱常呢?”

下麵聽著的盛思蕊看先聖被問得一臉窘色,就一扶桌子想開口說:“我可以在這裏等著義母治好呀!”

這時右手邊的明墉突然拉了他一下,而左手邊的莫沁然也按了她手臂一下,並朝她微微搖頭。

盛思蕊一納悶隨即馬上想到:莫非錢先生是要……

先聖聽聞此言,沉默良久道:“聽先生的意思,莫非你們還真要取龍肝入藥?”

見李白安一臉不得不為的難色,先聖皺眉道:“我跟你們說過,這可能是世上最後一條龍了,你們要它的命?也不是說我不肯,而是你們沒見過它的大小。就算是有十個那位小英雄變成的巨人,聯合去屠它,都一定不能得手!”

誰知錢千金卻把早上翻出的書拿出,打開說道:“誰說我們要殺龍取肝了?根本就不用那麽殘忍,你看我發現了什麽?”

先聖湊過去看了看,臉色頓時由憂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