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幾個長輩在一起商議每日的行動,幾個年輕人卻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仿佛都在想著各自的心事。

不久就入夜了,極北天黑得很早,酉時過半外麵就已透黑。

大家相繼睡去,屋中掛張簾子,將李白安夫妻隔開,靠著爐火。三位師父靠向門口一側,而門內一側則安置著兩個少女。至於三個少年嘛,則被安排到邊屋與大家隔開。

這種將心月層層保護起來,將兩個少女置於眼皮底下,又將少男少女分開的辦法定是錢千金想出來的,照顧到了方方麵麵的隱患,的確老謀深算。

明墉聽著一旁的周烔先是唉聲歎氣了一陣,而後蒙頭睡去。又見對麵的秦瀟順著房簷縫看了會兒月光,也歎了幾口長氣,倒頭睡了。

他卻怎麽也睡不著了。這一是沒想到在他之前看來,幾位師長總是對盛思蕊有些嚴苛,但她卻在長輩心中有這樣濃厚的牽掛。再者就是今天這幾位長輩顯然是已經接納了自己,當成了一家人。甚至李大俠還主動要自己叫他李叔,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最後他怎麽也猜不透,大家為何對莫姑娘如此疏遠。按理說她做了頓可口的飯菜,又勤勞忙碌地搶著為大家做事,怎麽說也該贏得大家好感。可是每個卻都像是不領情的,都是一味地口中客氣地謝著“莫小姐”,半分沒有什麽親熱的成分在裏麵。

難不成是因為她身份顯赫,眾人覺得有隔閡?可莫姑娘卻是放盡了身段,一副賣力討好的樣子。而且看得出秦瀟也在努力為莫姑娘爭取,竟然跑過去給她幫廚!這份心意幾位長輩不會看不出吧?難不成是因為她身上有諸多疑點,以至於眾人不放心?可就從現在看,莫姑娘肯定是向著大家一路的,怎麽也不像有外心的樣子。

要說疑點,那思蕊的疑點更大。他和秦瀟後進來,沒聽到盛思蕊是怎樣和師長說及這段經曆的。可他也明白不管怎麽說,肯定是漏洞百出,就憑錢千金的睿智洞察,沒有拆不穿的道理,可大家就是一味地替她高興。而且盛思蕊回來後,又是一通賣乖,可大家顯然是極吃這套,讓她顯得猶如萬千寵愛在一身。

明墉不禁暗歎:一個是心靈手巧著力逢迎,一個是溜尖耍滑鬼靈精怪,可前者卻是不招待見,而後者反而人見人疼。這可叫什麽事兒啊?莫非淘氣的老幺真的在家裏就是這樣?平時經常打碎碗碟,到處打架沒少讓家人斥責,而出去野了幾天沒消息卻讓人人都無比牽掛。

他對家的印象已經漸漸模糊,自己也沒個兄弟姐妹體會不出,但大家因為對盛思蕊的偏愛,而快速地接納他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這就是所謂的“愛屋及烏”吧?明墉感到溫暖的同時也是倍感壓力。自己如能有所貢獻也就罷了,可要是拖了思蕊的後腿,那眼前剛剛得到的一份大家庭的溫暖可能轉眼就會失去。

他想著想著就迷迷糊糊睡去了。

外麵的鴉雀仿佛都被這冰天雪地凍住了嘴,整個林子裏都是寂靜無聲。可明墉卻忽地睜開眼,不是他聽到了什麽,而是他常年獨身在外養成的習慣,日睡不過三個時辰準醒。

這已經像是他的生物鍾了,不管外麵的環境是嘈雜還是寧靜,都是雷打不變。

他悄悄穿好衣服,躡手躡腳地從側門來到了外麵。

此時應該是醜時未到,雖說天黑,但漫天蓋地的白雪在月光的映襯下,卻將林子裏照得如同一幅水墨,萬物依稀可辨。

他向林子裏邊走去,離得木屋遠了,這才從背後解下那柄殘劍。

劍身剛從包裹中露出,立刻就被映射出攝人心魄的寒光。

在山洞裏盛思蕊曾叫他給這口天賜的神兵起個名字,那鼎上不是刻著“冶銋”嗎?那這劍也叫這名算了。

不過他認為那是那口古鼎專屬的名字,都由先人刻在上麵了,可不能掠美。再說殘劍這名也挺好,不顯山不露水,劍鋒一出卻能叫神鬼變色。

他握著寶劍腦中默想著“**葉劍”的一招一式,整個的套路間隙,想著其中的變化節點。

他在這大家裏麵武功最弱,現在必須得把這套配合思蕊拳甲的劍法練得純熟,才不至於成為累贅。

這些年他一直獨身一人,並不是沒人邀他入夥。而是他既不想成為別人的累贅,也不想他人成為自己的累贅。可是在一個強人堆裏,就要不斷地提高自己,才能長久地和大家相處。

他想了幾遍劍法變化,琢磨了自己還有哪裏不順暢連貫,哪裏尚有破綻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