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破驛站

“小丫頭,帶上這兩隻小狼崽走吧,記住,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回頭。”長長的棧道口,狼嫗遞給朱月暖一個大竹籃子,竹籃子蓋著黑布,掀起一角,裏麵安臥著兩隻呼呼大睡的小狼崽,看起來才比巴掌大上些許,一隻純黑色,一隻純灰色,再沒有一絲絲的雜色。

“狼嫗,您是接到了什麽信嗎?”朱月暖接過籃子,緊皺著眉看著狼嫗以及圍在她身邊嗚嗚的狼群們,追問道。

“這片山中,住的可不隻老嫗我一個,小丫頭,老嫗還欠著敘拾小子一條命,你又是那小子護在心尖上的人,今日,老嫗便把這條命還於你吧。”狼嫗說罷,衝朱月暖一揮手,狼群在她麵前排成一排,堵住了朱月暖的去路,“狼母護崽,小丫頭可莫要輕舉枉動啊。”

說完,轉身,佝僂著背走上棧道。

“狼嫗!”朱月暖往前跨了一步,麵前的狼群紛紛“嗚嗚”的叫了起來,甚至有些已呈攻擊的狀態,她隻好又停下。

身後,楚宜桐等人頗有所觸的看著狼嫗的背影。

“嗷~~”狼嫗到了對麵,一聲嗷叫,狼群齊齊的轉身,衝往對麵。

朱月暖捧著竹籃子僵在原地,目光微紅的注視著那邊的狀況。

狼群躍上那頭的山壁,狼嫗突然猛的揮手,用手中的樹杖砸斷了棧道的繩索。

“狼嫗!!”朱月暖終於邁出一步,高聲喊道。

“嗷嗚~~”回應她的,卻隻是高昂的狼嚎聲,狼嫗頭也沒回,沒入山林中。

花了一天的工夫。一行人才走出龍梁山,這一天裏,龍柱山中狼嚎聲不斷。

楚宜桐的傷還重著,雖然坐在竹椅上,但,椅子下山上嶺的抬動,總會有震動。到了龍梁山外第一個小鎮時。他的臉色已經刹白。

“大小姐,尋驛站還是投客棧?”朱福留了一份謹慎。

“若是宿在驛站,怕是會引來有心人的注意。大人安危有憂啊。”錢穀師爺錢萬升擔心的搖頭,說著自己的看法。

“我們這麽多人出現在小鎮上,就算是投個客棧,也無法做到掩人耳目。倒不如去驛站,至少還有官兵保護。”刑民師爺關早和的意見卻是不一樣。“而且,大人的還有傷,關某認為,住驛站優於住客棧。”

“去驛站吧。”楚宜桐的臉色蒼白靠在椅上。一手按著胸口,一手扶著把手,卻依然溫和的說道。瞧了瞧身邊沒有作聲的朱月暖,淺笑。“我是聖上親命的砦門縣令,若是途中傳出消息說我遇害,隻怕我們從此都要無家可歸了。”

“怎麽會無家可歸?做不了這官,咱們回攬桂鎮去唄。”南新山不以為然的插了一句。

“砦門縣令赴任途中,卒於山中猛獸,一幹人等無一生還。”朱月暖抿了抿唇,開口說道,“此消息一出,龍樾國上下便再無我等立足之地,出現,便有欺君之嫌,不出現,也難逃被人滅口的威脅。”

“那些人……真敢這樣無法無天……”莫江春歎著氣,和南新山一樣,一路過來,都顯得有些狼狽。

“新山,江春,待過了今日,你倆便隨福伯一起回攬桂鎮去吧。”楚宜桐衝兩人抱了抱拳,有些愧疚的說道,“他們是衝著我來的,無端連累了幾位,實在是……”

“禹知,你這是什麽話?”南新山一聽,立即跳了起來,看著楚宜桐嚷嚷道,“我們既然決定跟你出來,就沒想過半路要回去,你這樣說,是沒把我和江春當兄弟!”

“禹知,莫要想多了,砦門縣如何,我們來之前便知道,所以,我們是不會走的。”莫江春態度稍緩些,看了看朱月暖,笑道,“禹知,嫂夫人不惜喬裝扮成車夫相隨,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等人的心意嗎?”

“就是,禹知,你才華遠在我和江春之上,可有些事,你卻比我們顯得迂腐了,你不想連累我們,可你為何不想想,你獨行豈不是更讓人擔心?”南新山又道。

“倒是我思慮不周了。”楚宜桐不由輕笑,目光投向朱月暖。

朱月暖伸手握住他的手,微抿了抿唇,隻說道:“他們不可能得逞的,我們去驛站。”

眾人都沒有離開的意思,楚宜桐也便不再提讓他們離開的話,點頭讓朱月暖作主,住進了小鎮上的小驛站。

誰知,這名是驛站,卻連破廟都不如,驛站裏隻有兩名驛卒,身上的驛卒服打了無數補丁。

“這是驛站?怎麽看著像破廟?”南新山驚訝的看著。

“小地方,平日也沒個官落腳,就這樣也算不錯了。”回答他問題的是驛卒之一。

“不知這位大人是哪座廟裏的?”另一名驛卒湊到了楚宜桐麵前,笑嘻嘻的問。

“高祈府砦門縣縣令。”楚宜桐實話實說,拿出那任職文書給他們過目,“不知此處的驛官何在?”

“這兒就我們兩個,沒有驛官。”麵前那人拿著楚宜桐的任職文書左看右看,甚至是倒著瞅了半天,才猶豫著把文書還給了楚宜桐,態度也明顯的淡了許多,“樓上房間年久失修,隻有樓下幾間還算幹淨,還請大人將就。”

“另外,驛站裏很久沒有來過人了,所以,這一應用的、吃的都大人們自己張羅,當然,我們幫忙張羅也是可以,就是……”另一名驛卒說著,抬起來手小小的搓了搓,意思很明顯了。

“有勞費心,幫我們買些米糧來。”朱福上前,給兩人都塞了一錠銀子。

“好說好說。”兩人的眼睛頓時亮了,一個接一個的說著,“就來就來。”

說著,兩人互相使了個眼色就離開了。

“福伯,吃的用的,都要當心,盡量莫讓他們沾手。”朱月暖瞧著那兩人離開的方向皺了皺眉,吩咐了一聲。

朱福立即點頭,帶著人進去收拾。

這驛站的破舊還真像破廟,除了大堂還有些像樣,其他房間一開門立即灰塵撲麵,幾個護院剛剛進去就退了出來,連連咳嗽著揮手驅趕麵前的塵土。

楚宜桐也忍不住被嗆得咳了兩聲,一咳之下,震動了胸膛,臉色又白了一分。

“又疼了?”朱月暖留意著他的舉動,轉身走到他身邊,伸手撫上他受傷的地方,“我瞧瞧,可有移位?”

南新山等人見狀,相視而笑,識趣的避開。

大堂裏隻剩下朱月暖和楚宜桐。

朱月暖半蹲在他麵前,細細的摸著他的肋骨處,眉頭始終緊皺著。

楚宜桐帶著些許安撫的笑,低眸注視著近在咫尺的朱月暖,目光柔柔,任由她的手在他身上摸索。

“還好。”半晌,朱月暖鬆了一口氣,正要抽手回來,卻被他一把按在胸口上,她不由驚訝的抬頭。

“我才知,何謂百無一用是書生。”楚宜桐按著她的手,淺笑凝望,“如今,越發證實了這一點了。”

“禹知也會胡思亂想嗎?”朱月暖不由失笑,挺身湊了上去,打量著他的眉眼,淺語,“莫笑書生無用處,文人自有刀如筆。”

“話雖如此,可砦門縣……”直到此刻,楚宜桐才顯出些許的擔憂來。

“你已經知道砦門縣的凶險了?所以,你才擺那副冷淡模樣給我看,就是想著我會心高氣傲、會因此受不住你的冷臉不管你的事是嗎?”朱月暖橫了他一眼,“你都知道砦門縣的情況,你覺得我會不去查砦門縣所在嗎?我與你的不同,是我從小跟著小舅,這邊城如何,我也是去過的,見過戰場上的凶險,那砦門縣的地勢如何,我心裏比你更清楚百倍,我又怎能不來?”

“是我想偏了。”楚宜桐歉意的看著她,承認自己不對。

“知道就好。”朱月暖故意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隨即又斂眸微歎,“我還曾想過,或許我們這樁婚事,從頭到尾都是我在勉強你,從邀你赴擂開始,都是……”

“暖暖。”楚宜桐忽的伸出一指按住她的紅唇,身子微微前傾,不悅的盯著她,微沉了聲音糾正道,“我從來不曾勉強過,我若勉強,便不會有那副畫,我若勉強,便不會有茶肆共飲,我若勉強,便不會時至今日你我還不是真夫妻。”

“所以呢?”朱月暖眼中一亮,欣喜流露,緊盯著他追問,隨即,又有些疑惑,“既然你不是不勉強,那時為何那樣躊躇呢?”

“那是因為,我知道了你的家世。”楚宜桐淺笑,有些無奈,“你的外祖是當代大儒之一,小舅清淼先生又是名動四方,大舅亦是桃李天下,還有徐先生,且不提徐知府如何,光是外祖父的學生之廣,楊家的根係之深,多少男兒為之深往?我是怕……”

“怕人說你也是為我家那些亂七入糟的親戚關係才娶我?”朱月暖挑眉。

“不。”楚宜桐搖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我是怕你也會那般誤會我。”

“說你呆,還真是……”朱月暖無語的嗔了他一眼,“若循他們的說法,你若不是因為我家突然冒出來的將軍舅公,你也不會遭這樣的無妄之災了。”

ps:表弟大喜,趕回家喝喜酒了,結果,依月不堪熱鬧,悲催的頭痛了……對不住,昨天的一章今天補上,明天晚上趕回寧波,會繼續之前的穩定更新,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