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露題

金秋的午後陽光,明媚而清爽,朱月暖開了窗,依靠在窗邊的椅子上,雙腿沒有形象地架在另一個椅背上麵,手拿著已成型的木盒子和刻刀,沐浴在陽光中悠哉悠哉得雕著花。

自幾日前在書院與徐恒江敘話之後,她便沒有再出門去圍堵楚宜桐,便是今日,與楚重錘約好取貨的日子,她也隻是派了悅茶帶她去取。

“小姐,東西拿回來了。”悅茶抱著一個黑袋子吃力的推開了房門走了進來,快走了幾步,將黑袋子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在一邊喘著氣連連捶著雙臂,甩著手說道,“楚鐵匠說,這些東西若有不對,小姐隻管去重做,不再收銀。”

朱月暖聽到聲音,扭頭看了一下,立即放下雙腿,把手中的東西隨意的往桌上一放,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桌邊,伸手拉過來黑袋子便扒拉了起來。

“小姐,我在鐵匠鋪遇到楚家公子,他向我打聽擂台的事情呢。”悅茶站在一邊打量著她的臉色,目光帶著些許揶揄。

“那個楚家公子?”朱月暖一心都在麵前的一堆零件上,隻順著悅茶的話問了一句,徑自把檢查過的東西一個一個的擺在了桌子上。

“楚公子呀,還能是哪個。”悅茶笑眯眯的看著朱月暖,湊近了些,“他問……”

“叩叩叩~”悅茶的話被敲門聲打斷,兩人齊齊抬頭,敞著的房門口,朱月馨含笑站在門口看著她們:“姐姐,我能進來嗎?”

她的身後還有兩個丫環,手裏捧著的托盤上用紅布罩著,瞧不清紅布下是什麽東西。

“進吧。”朱月暖隨意的抬頭瞧了一眼門口,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自顧自的繼續撥拉著桌上的東西。

朱月馨走到朱月暖身邊,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這些東西,卻沒有打擾朱月暖,隻微笑著等在一邊。

“有事嗎?”朱月暖拿起一個彈簧在手上檢驗著,頭也沒抬,卻沒有遺漏朱月馨,淡淡的問道,反複按壓間,眉心微微的顰了起來,雙手扯著彈簧兩端一使力,彈簧便繃成了一根鐵絲,她那流露著英氣的雙眉也越發的擰了起來。

“娘讓坊中的繡娘們連日趕製了嫁衣,我方才出去試衣,便幫姐姐的帶了過來,姐姐試試吧,若是不合身或是姐姐不滿意,可讓繡娘再改。”朱月馨見朱月暖不太高興的樣子,忙衝身後的兩個丫環上前,揭開了上方的紅布,露出下麵精致的嫁衣和首飾。

“放著吧,空了再試。”朱月暖隻是瞟了一眼,便繼續扒拉著那堆東西,尋出裏麵的所有彈簧,一一試過,沒一會兒便全部變成了鐵絲,她煩惱的扔到一旁,把其餘東西全都掃入了袋子裏,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偏偏這些要緊的……全部要重做。”

“啊?那來得及嗎?還有三天就開始了。”悅茶不由低呼。

朱月馨見朱月暖瞧也不瞧嫁衣,正要勸上兩句便聽到悅茶這樣子,便揮手示意兩個丫環把東西擺到了一邊的幾上,緩步走到朱月暖身邊,定睛細看,問道:“姐姐,這些便是要設擂的題?”

“嗯。”朱月暖眸光微閃,瞧了朱月馨一眼,應道,把手中的彈簧絲全都扔還給了悅茶,“再去,讓他重做。”

“小姐,來得及嗎?”悅茶收起東西,卻沒有馬上離開,隻擔心的看著她問道。

“來得及,這個是最後的題,不急。”朱月暖並沒有顧及朱月馨在身邊般,坦然點頭。

“姐姐,這些,又如何做題呀?”朱月馨撲閃著那雙幾乎和朱月暖一模一樣的眸,好奇的問。

“你都說了,這些如何做題,這不就是題嗎?”朱月暖隨意的應著。

“姐姐是要讓他們用這些做題?”朱月馨越發驚訝,湊近了細看起那些東西,顯得極有興趣。

“不過是其中一題罷了。”朱月暖衝悅茶揮了揮手,打發走了悅茶,轉身重新往窗邊走去,坐下後把麵前的椅子轉了個個兒,拍了拍,“知道九龍盒嗎?”

朱月馨見狀,眼中流露歡喜,快步走了過去,坐在朱月暖的對麵,點頭道:“自然知曉,那是丹桂街楚記鐵鋪,祖上便曾打造得九龍盒獻於天家,因而得了巧奪天工四字禦匾,難道,姐姐也會?”朱月馨連連點頭。

“原來九龍盒是他家造的……”朱月暖聞言嘀咕了一句,便搖頭解釋道,“那個九龍盒,集九龍一體,其中機關,環環相扣,旦有一環出錯,便會衍生出無數變化來,從而被聖祖譽為神兵,便是小舅舅也對那位楚公甚是佩服,多次稱讚,隻可惜,九龍盒的圖紙已成殘譜,便是楚家後人,手上隻怕也沒有,更何況是我們這些外人。”

“那姐姐說的九龍盒,又是哪一個?”朱月馨驚訝地看著她,問的自然。

“我並沒有說要做九龍盒呀。”朱月暖睨了她一眼,信手拿起桌上未雕完的盒子,似是不經意的說道,“物有相似罷了。”

“原來如此。”朱月馨抿唇一笑,笑容溫婉動人,“我還以為姐姐要做九龍盒那樣的東西來為難人呢,可嚇了我一大跳。”

“怕我耽誤你出門?”朱月暖問的毫不客氣。

“是。”朱月馨答的也毫不含糊,目光停留在朱月暖身上流轉片刻,已然多了一份歉意,看來說道,“但我更擔心姐姐會因此為難,姐姐不想嫁,卻因我之故不得不嫁,若姐姐有中意之人倒也罷了,若嫁的不如意,我這輩子也不會安心,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秦家公子比較合適,到底比招親來的人清楚底細,所以,還請姐姐慎思慎行,莫因秦公子先提親惹了姐姐心煩之故,便否了秦公子的才華。”

“那廝找妹夫來當說客麽?”朱月暖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朱月馨臉上微紅,倒是大大方方的點頭承認:“他確定是收到了秦公子的請托,派人與我傳話來著,著我向姐姐多美言秦公子幾句,他們到底是同窗,同窗相托,他也不好不應,還望姐姐莫怪。”

“不怪。”朱月暖微微撅了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繼續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雕木上,微帶的笑意回道,“難得你這樣坦誠。”

“你是我姐姐,雖然這麽多年來,我們才聚到一起,但也斷不去那一層血脈之情,更何況,姐姐是受我所累。”朱月馨雙目微紅,看著朱月暖認真的說道,“姐姐若有吩咐,我便是赴湯蹈火,也要助姐姐一臂之力,所以……”

“我也沒什麽可讓你赴湯蹈火的事情要做。”朱月暖聞言不由停下手中的活,正視朱月馨,笑道,“你若真有心,便幫我把這些繡花繡草的事情搞定吧,我對這些,可是一竅不通。其餘的你也莫要擔心,隻需記住,我既應下次局,也絕不會耽誤你出門的日子。”

“可姐姐……若是楚公子解不了題又無人能解題,又該怎麽辦?”朱月馨急急問道。

“不怎麽辦。”朱月暖攤手,衝著朱月馨聳了聳肩,展顏一笑,“涼拌唄。”

朱月馨錯愕地看著她,嚅嚅的不知道怎麽樣才好:“姐……你……心裏沒……也沒……”

“好啦,我心裏有數的,橫豎不會誤了二十八的吉期的。嫁衣先放在這裏,我一會兒再試。”朱月暖打斷她的話,算是比較婉轉的下了逐客令。

朱月馨聞言,看著朱月暖欲言又止,不過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起身衝著朱月暖福了福,轉身離開。

朱月暖依然坐在原位,隻是抬頭瞥了那嫁衣一眼,繼續自顧自地做她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