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遭遇

砦門縣興起了全民訓練熱潮,街頭巷尾,隨處隨時隨地能看到拿著木棍認真紮開丁字步練刺刀的人。

朱月暖沉默的看著這些人,一路閑步,神情又是欣慰又是難過。

“天冷,回去吧。”楚宜桐夾著一件棉披風從遠處走來,停在她身後,抖開披風將她包裹,溫柔低語。

“嗯。”朱月暖低頭瞧了瞧那雙替她打著繩結的手,柔順的應了一聲,側頭甜甜一笑。

楚宜桐淺笑回望,替她打好了披風的繩結,順勢牽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往縣衙的方向走去。

天色陰沉沉的,遠方卻是奇異的紅,映染了滿城滿山。

長長的街道上,時不時能看到孩子奔跑,一個個手裏還都拿著短棍,有模有樣的比劃著,全然無視了那時不時呼呼而來的寒風。

“我派了阿爾去了六喜山。”靜靜的相依走過半條街,楚宜桐突然輕聲開口說道。

“你不怕他們逃走嗎?”朱月暖倚在他身邊,緊了緊相扣的手指,另一隻手輕挽上他的肘彎,很平靜的問。

“不怕,阿爾這人,與那坨有些相似,都是性情中人。”楚宜桐輕搖著頭,用了一種很肯定的語氣。

“那倒是。”朱月暖笑了笑,附和著。

楚宜桐低頭凝望著她,目光深遂,透著某種堅定的光。

“怎麽了?”朱月暖迎視,有些奇怪的眨了眨眼睛。

“沒事,我們回家。”楚宜桐笑了笑,拉著她繼續往回走。

朱月暖也不多說,隻順從的由他牽著,走過長街,走過眾人帶笑的目光。

年關,總是特別的忙碌。

城防要戒備,年貨要準備,還有各種瑣事。

楚宜桐忙得昏天黑地,朱月暖也半刻不得閑,巡城、練兵,還要抽空研究那把弩。

節禮和年貨都由朱福和尤紅全權負責了起來。

臘月二十三,一早起來,天空便飄起了雪。

“大人,高祈來人了。”潯竹匆匆而來,站在門口回稟道。

“來的什麽人?”楚宜桐動了動,又被朱月暖按回了桌邊,便提聲問道。

朱月暖隻是望了望門那邊,徑自專心幫著他梳發。

“說是知府大人身邊師爺。”潯竹回的飛快,“胡大人正陪著呢。”

“知道了。”楚宜桐反而不動了,坦然的坐著,“讓關師爺好好招呼著。”

朱月暖淺笑:“不知道這一次,是為了什麽而來。”

“山中鐵礦一事,無人知曉,想必是為了牢中那些人而來。”楚宜桐含笑說道。

“邀功。”朱月暖失笑搖頭,“這知府大人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這般囂張。”

“他自囂張他的,與我們何幹。”楚宜桐瞧著鏡中,看著她細細的為他戴上烏紗,綰好邊角發絲,才起身扶了扶她的肩,“這幾日暫且莫去鐵鋪了吧,省得有人捕風捉影,編排你的不是。”

“放心,就那些人,還能逮到我?”朱月暖說得有些不以為然,稍退後一步,拂了拂他肩上虛無的塵粒,整了整他的衣襟,才收手而立,笑道,“先吃飯吧,管他來的什麽爺呢。”

“好。”楚宜桐忍禁不禁,寵溺的點頭。

傳了飯,兩人又慢條斯理的吃著,聊著,似乎根本沒有什麽高祈府來人的事情。

“潯竹。”目送楚宜桐出了院子,朱月暖才招來潯竹,低聲吩咐,“去前麵聽著點兒,那什麽狗丨屁大人派來的師爺是幹嘛來了。”

“好嘞。”潯竹一愣,立即如雞啄食般的點頭,飛快的跑了。

朱月暖徑自去忙自己的事。

近中午時,飄飄揚揚的雪漸下漸大,很快便給砦門的這片天換上了銀妝。

城中百姓們也難得閑了下來,三五好友互相邀請著,在家淺酌,或是聚到小酒館裏小飲閑談。

尤翠家的小酒館已經換了主人,生意卻還是紅火。

“知道我們是誰嗎?”朱月暖從鐵鋪回來,遠遠的便聽到小酒館前一陣喧鬧,不由驚訝,轉了方向往那邊走去。

卻隻見,小酒館前站著兩個高個子年輕男子,穿的都是青衫,瞧著倒是哪家大戶裏的護院,正立在那兒指著小酒館裏的人橫眉豎目的斥喝。

小酒館裏也坐了不少的人,其中一桌赫然是許留昌和幾個手下。

看到朱月暖,許留昌咧了咧嘴,舉了舉手中的酒壺示意了一下。

朱月暖笑了笑,舉步便要進去。

“等等。”誰知,橫裏卻伸出一條手臂擋去了她的去路。

朱月暖立即停下,淡淡的看了過去。

攔她的是那兩個年輕男子之一,他打量她一眼,揚起了下巴斂著眼皮子瞅著朱月暖,輕慢的說道:“你小子又是誰?剛才不是說不能拚桌嗎?怎麽他又可以了?”

朱月暖掃了他一眼,冷冷的開口:“把手拿開。”

“她是誰?哈哈,你來砦門之前都不先打聽打聽的嗎?”許留昌哈哈大笑,指著朱月暖說道,“她可不是你能得罪的人,我勸你們一句,天冷,還是趕緊回家歇著吧。”

那兩人聞言,互相看一眼,反打量起朱月暖來,好一會兒,似乎有了答案,不屑的嗤鼻:“爺管她是什麽人,在爺麵前,什麽人都得讓路。”

“好大的口氣。”朱月暖看著那個說話的男子,忽的目光停在了他腰間,兩人一樣的裝扮上,這人戴的玉佩卻是上乘,顯然來頭不小,她略一沉吟,不屑的說道,“這是砦門縣,高祈府轄下,你再有來曆難道還能大得過知府大人去?”

“哼。”男子倨傲的揚了揚頭,“算你有點兒見識,高祈府知府大人正是我姐夫。”

“哦~~~”朱月暖似是恍然,拖長了聲音點了點頭。

男子有些得意,正打算和朱月暖吹噓兩句時,朱月暖卻是一本正經的收斂了神情說道:“不認識。”

“你!”正在得意的男子頓時變了臉色,陰沉的盯住朱月暖,橫著的手臂緩緩抬起,豎著一根手指指向朱月暖,表情狠厲。

“我怎麽了?連縣尊都不曾見過知府大人,我這樣的小人物不認識不是很正常嗎?知府大人都不知道哪一位,就更不知道知府大人有幾位小舅子了。”朱月暖淡淡的笑,“敢問你是知府大人哪房夫人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