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多出的貢品(五千~~一更)

“楚嬸嬸請。”茶樓三樓雅室,康子牧彬彬有禮的引了李玉娘和朱月暖進門,請李玉娘落坐,親手斟了茶,目光帶著詢問的看向朱月暖。

夥計送上了茶,便退了下去。

“康公子有何話不妨直說,我婆婆又不是外人。”朱月暖在李玉娘身邊坐下,打量的看著康子牧。

“楚嫂子是爽快人,那我便直言了。”康子牧微訝,看看李玉娘,笑著說道,“方才我遇著舒兄,見他愁眉不展,問及才知,舒兄是在為那晚泄了你的行蹤惹得楚家遭劫苦惱,這不,將將分開又遇上了兩位,好歹,我與楚兄也是同窗,楚兄不在家,楚家有難,我既已知原由,必不能袖手旁觀。”

“多謝康公子。”李玉娘聞言一喜,忙道謝。

朱月暖卻淺笑著打量康子牧,問道:“康公子,我妹夫是為泄我行蹤而煩惱,還是為把事情告訴了你引來強人而煩惱?這點,康公子可問清楚了?”

李玉娘聽到這兒,不由一愣,瞧著朱月暖張了張嘴,又閉上,目光在兩人之間連環的打量,倒是安靜了下來。

“且不提之前是誰引來的禍,但,發生這樣的事,總歸不是我們所願見到的。”康子牧擺了擺手,一臉真摯,“楚嫂子放心,事情既牽扯到我,我必會竭我所能,還楚家一個公道。”

“不知康公子要如何還楚家一個公道?”朱月暖卻笑了,漫不經心的問。“陪我們損失還是幫忙緝拿賊人?”

“自然是緝拿賊人追回失物。”康子牧一臉認真,“天網恢恢,他們是逃不掉的。”

“康公子仗義。”朱月暖輕笑,起身盈盈一拜,“那月暖便靜候佳音。”

李玉娘見狀,連忙跟著站了起身。

倒是康子牧有些許驚訝,似乎是沒想到朱月暖這麽爽快直接就接受了他的好意,片刻,他回過神,起身拱了拱手。

朱月暖挽了李玉娘的手徑自下樓。

直到了集市上。李玉娘才回過神。皺眉看著朱月暖輕聲問:“月暖,那位康公子……是怎麽回事?他說什麽你妹夫泄了你的行蹤?”

“那日我匆匆回去,遇到我妹妹,見我著急便問了幾句。她也是提心我和夫君的安危。才與妹夫提的。妹夫心急,想著尋人幫忙,遇到康公子……事情變成這樣。他們也是始料未及,康公子今日怕也是心中有愧,才會主動援手的吧。”朱月暖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李玉娘恍然,“我這幾天正想著是不是你五伯娘做的呢,她那人,心眼比針眼還小,你落了她的麵子,加上,那天你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那些首飾多少銀子,怕是引起他們……唉,以後,還是不要再說了。”

語氣中難免有責怪之意。

“是,我會小心。”朱月暖點頭,不作半句多餘辯解。

但,這一天注定是多事之日。

黃昏時分,盼了幾天的官差終於在保長的帶領下,敲開了楚家的鋪子門,出示了他們的令牌,向楚家人細細詢問了事情的經過,查看了一切他們所謂的細節。

把楚家人甚至是鄰居挨個的查詢了一遍,天已然全黑。

聞訊趕來的朱廣晟和朱福又招呼了楚重錘一起,引著保長和官差去了酒樓。

半夜,楚重錘才酒醺醺的在朱福的護送下回到家,引得李玉娘好一番牢騷。

官差的到來,讓楚家的話題在攬桂鎮再一次的推到最高丨潮。

莫曉音不可避免的被詢問,左鄰右舍也一個沒能落下,甚至是之前因朱月暖的嫁妝一事鬧得不歡的五伯娘也被傳訊。

官差們的效率風風火火,看起來極有魄力。

“這下好了,等他們破了案,追了東西回來,我們家也能過個安生年了。”李玉娘一掃之前的頹然,滿臉歡天喜地。

朱月暖在邊上聽到,隻是笑笑,也不提話。

李玉娘每天出門買菜都會帶來不一樣的消息進度,甚至,就算她不出門在家看鋪子,也總有人給她傳來各種瑣碎的情況。

比如,官差們昨兒在哪裏找到了丟棄的板車,今兒又去問了什麽,明兒可能要去傳訊大運賭坊的坊主。

“大運賭坊的坊主?”晚飯時,李玉娘說起這些事,朱月暖不由驚訝。

“就是……”李玉娘猛的打住,看了看楚重錘。

“哼,就是他去過的那個賭坊。”楚重錘沒好氣的頓了頓筷子,指了指埋頭吃飯的楚二炳,說道。

“怎麽還扯上那什麽賭坊坊主了?”朱月暖好笑的說道,“這些人,真會扯。”

李玉娘看了看楚重錘,見他沒什麽反應,收略略收斂了些,輕聲說道:“有人扯了你們那天在賭坊的事,官差們懷疑,是那些人懷恨在心,加上那日,你出鎮的時候,可能被他們的聽到,所以就有了後來的事,聽著,還怪有道理的。”

“看來官差們辦事還挺靠譜的。”朱月暖恍然的點點頭,若有所思的轉了轉眼珠子。

“明兒,我再去打聽打聽結果,不論如何,那大運賭坊的坊主,總會有個說法的。”李玉娘連連點頭,破案在望,她極是高興。

說法,倒是很快就有了。

大運賭坊的坊主承認他就是主謀!!

“……”朱月暖頓時沉默。

“朱大小姐,你看看,這些可是你的東西?”官差樂嗬嗬的招呼朱月暖過去查驗失物。

楚家門前,圍滿了瞧熱鬧的人,康子牧帶了幾個家丁和官差們一起將四個大箱子從車上抬了下來。

朱月暖朝康子牧多看了幾眼,走了過去。

“這些箱子。不是呀?”李玉娘疑惑的打量著那些箱子。

“楚嬸嬸,那些人因為發現箱子上的螢光粉,故而破開了箱底,將這些財物另外轉移,箱子老扔在了郊外。”康子牧含笑解釋著。

“沒錯,這次多虧了康公子鼎力相助,才能這樣順利的破了此案,康公子功不可沒啊。”官差笑著向眾人歌頌了一番康子牧的功勞。

“這是我應該做的,之前因為我的失誤,導致舒兄與我說話時被他人偷聽。讓楚兄家中受損。隻可惜,我們尋到時,隻追回了這四個箱子,其餘已被他們瓜分逃竄……”康子牧說到這兒。從懷裏掏出一遝銀票遞到了朱月暖的麵前。“楚家嫂嫂。區區心意,僅表歉意,還請收下。”

朱月暖瞧了一眼那麵額。笑道:“康公子好豪氣,百兩銀票,這一遝得有好幾萬吧?居然對康公子來說,也僅是區區,不過,不論多少,你的銀子,我們不能收。”

“為何不能收?”康子牧驚訝,“怎麽說也是因我之故才讓你損失了這麽多。”

“康公子,那晚夜入民宅劫財之人中,有你嗎?”朱月暖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楚嫂子,你說笑了,怎麽可能有我呢?”康子牧錯愕的看著她,接著有些強笑道,“嫂子真會玩笑。”

“既然沒有你,你出什麽銀子?”朱月暖撇了撇嘴,徑自伸手打開了箱子蓋,裏麵裝的都是錦羅綢緞。

朱廣晟上前,翻了翻布料,點頭:“確實是我染錦布坊的。”

再打開,一箱子古玩玉器。

邊上眾人頓時開始議論紛紛。

朱月暖掃了他們一眼,微抿了抿嘴,瞧了瞧康子牧,也不看,直接打開了另外兩個箱子。

“哇~~”眾人頓時低呼了起來。

兩個箱子裏,都是些書籍古畫,但那書籍中間,還有個沒了蓋的小盒子,裝著各種首飾,滿滿當當的一盒,在陽光下,金銀玉珠熠熠生輝,晃了人的眼。

朱月暖始終沒說什麽,隻是淡淡的看了看康子牧,便闔上了蓋子。

“朱大小姐,這些東西可是你的?”官差又問了一句。

“我不知道。”朱月暖淡淡的應道,“東西全部是我父母準備,我從沒有打開過便把箱子加了鎖,所以,這些東西是不是,我不能確認。”

“這……誰能確認?”官差頓時愣住。

“這些東西,全是我夫人一力置辦,不過,也可對嫁妝單子。”朱廣晟在邊上附和道,“幾位官差小哥,不如先進去歇歇腳,我這就派人去尋我夫人前來?”

“不用這麽麻煩了。”朱月暖卻拒絕,手指敲了敲箱子蓋,說道,“這些嫁妝也不知道經了誰的手,我不想留在家裏再招晦氣,不如便就此處理了,如此,按著嫁妝單子過一遍,便能知少了什麽,又多了什麽。”

說到最後一句,目光掃過康子牧。

康子牧臉色微僵,隨即便一笑置之。

“月暖,這被他們搶走的那麽多,才找回來四箱,應該是少了才對,怎麽會多出來呢?”李玉娘一頭霧水,走到朱月暖身邊,納悶的說道。

“婆婆,夫君是稟生,最近又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無論這裏有沒有多東西,還是謹慎為好,以免到時候,真多了什麽說不清的東西,落人把柄了。”朱月暖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由始自終,她沒有移開朝著康子牧的目光。

“既如此,便挑選著處理了吧。”朱廣晟流露絲絲訝意,沉吟片刻,他點頭讚同,指著那第一箱,“這裏麵,我能認出來的,自家的東西,還是留下,眼見年關將近,一家人總要置辦些新衣,而且,大女婿明年赴京,所穿所用,也得備幾套,朱福,之前你協助夫人置辦的錦,你來識別這一箱。”

“不必,家裏要用到的東西,大可以重新置辦新的。”朱月暖卻是堅持,目光掃及最後兩箱,她才又添了兩句,“那書籍和畫軸,稍後對一對嫁妝單子,是我的便留下,找個好日子曬曬便可。若有多出來的,便請康公子帶回吧。”

康子牧微微一笑,沒說話。

眾人卻是奇怪的看著康子牧和朱月暖。

“隨你。”朱廣晟看著自家女兒,神情間多了一絲探究。

“大小姐,這麽多東西,要怎麽處理?”朱福上前。

“門前擺個攤子,把要處理的都清出來,誰看中了,十兩起拍,價高者得。”朱月暖隨意的拍了拍箱子蓋。轉身回屋。“我去拿嫁妝單子。”

“十兩?!!”李玉娘倒吸了一口冷氣。

朱廣晟則直接黑了臉。

“這……”康子牧錯愕看著朱月暖進了門。

圍觀人群中有那識貨的,又有些家底的紛紛擠了出來,搶占了好位置,有幾個。甚至已經開始討論和挑選起自己看中意的東西。

不過。好在眾人都顧忌在場的官差。又有康子牧的家丁幫忙,倒是沒混亂起來。

朱月暖很快取了嫁妝單子回來,二虎子等人也在楚二炳的示意下。搬了凳子出來,拿了木板架起了簡易的攤子。

朱月暖招呼了朱福一起,對照著嫁妝單子,一一把那兩箱要處理的先挑了出來。

果然,如朱月暖所說,箱子裏還真的多出了些東西。

一盒青煙般的冰絲煙羅,一盒典雅大方的浣花錦。

“這是……貢品!!”朱廣晟經營布坊這麽些年,一看到這兩盒,立即瞪大了眼睛,端著細細的端詳一番,吃驚的低呼了出來。

“康公子,這些,是哪來的?”朱月暖直接轉向康子牧,帶著頗有深意的淺笑,“你可別告訴,這些也是我的。”

“這兩盒是貢品嗎?”康子牧也驚訝的走了過來,湊在朱廣晟身邊細細觀察,很納悶的說道,“看著也沒什麽特別的嘛。”

“康公子,這些東西,是你從哪裏尋回來的?”朱月暖無視他的驚訝,直接追問著。

“這些都是大運賭坊坊主的房裏搜到的,當時,這些東西全都放到一起,我以為全是你的,就讓人都收了過來,沒想到,還真如你說的,多了這些。”康子牧自然的解釋,“不過,這也並沒有什麽吧,畢竟他們拿了你那麽多的東西,卻隻尋回來這些,這兩盒,便當是補貼你的損失吧。”

“康公子,你可知,這兩樣是何物?”朱廣晟已經從震驚中恢複過來,捧著東西朝著康子牧問道,“這可是貢品,私用貢品者,其罪等同於有謀叛之心,可是要殺頭的啊!!”

康子牧頓時沉默。

“幾位官差大哥,兩樣不是我的,還請幾位幫忙,帶回縣衙,請縣太爺明查。”朱月暖從朱廣晟手中拿了盒子過來,直接放到了官差手中。

接下來的那些東西,清理起來倒是簡單了許多,雖然也尋出幾樣珍貴的不屬於朱月暖的東西,但好在,都不是貢品。

清理完畢,將書籍古畫都收了進去,門外的拍賣也就此開始。

官差們被請進鋪子裏落座喝茶,康子牧的家丁幫著維持秩序,康子牧卻站在一邊,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鼻翼,看著那一堆東西若有所思。

朱福自然而然的站在攤子前,主持著處理這些物品的瑣事,楚二炳帶著二虎子等人在一邊幫忙。

不多時,秦時宇和孫多福、季文初聞訊而來,楚記鐵鋪麵前的人圍得越來越多。

“二炳。”朱月暖打量著人群,湊到楚二炳身邊,悄聲說了一句,“你去把我們新製的燒水壺拿到門口,燒水。”

“為啥?”楚二炳一愣。

“廣而告之不如現場演用,趁著人多,拿門口現燒,多讓人看到。”朱月暖輕聲交待。

“好嘞。”楚二炳匆匆退去。

不稍會兒,他提著已經注了水的燒水壺出來放在大門外空處,往裏麵添柴禾,立即就吸引了一些隻是圍觀的鄉鄰,圍上來問了起來。

“暖囡,你何故弄得這樣人盡皆知呢?”

朱月暖賣嫁妝的事兒,風一般的吹遍了全鎮,楊慕萍坐在家中,也聽說了全過程,黃昏時,朱廣晟還沒回去,她便帶著丫環趕了過來,此時,事已經處理的差不多,眾人已然全部散去,楚記鋪子裏便隻剩下兩家人,一坐定,她便迫不及待的問了起來。

此言一出,頓時,楚重錘和李玉娘、楚二炳也看向了朱月暖,眼中滿滿的疑惑。

“我說了呀,此事蹊蹺,嫁妝回來的也蹊蹺,留著,未免是個隱患。”朱月暖聳了聳肩,無辜的眨著眼,“更何況,留那些東西有什麽用?白占著屋子不說,不如換了銀票實惠,又攜帶方便,來年夫君上京,總不能挑一擔子古董去吧?”

“你要處理,私下處理不就完了,何苦……”楊慕萍連連搖頭,歎氣不已。

“我倒不覺得今天的事有什麽不妥。”朱廣晟端著茶,用茶蓋拂了拂,淺抿了一口,破天荒的站在了朱月暖的這邊,“嫁妝被劫得蹊蹺,回來的蹊蹺,居然還多出兩盒貢品和那許多東西,如今這般當眾清點變賣,倒也幹淨,頂多,鄉鄰們議上幾天,也就罷了,好過以後被有心之人利用,平白惹來滅頂之禍。”

“貢品?!”楊慕萍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嫁妝裏,怎麽可能會有貢品呢?暖囡,你怎麽會知道這些東西裏會多出東西呢?”

“俗話說,無事獻殷勤……”朱月暖淡淡一笑,說了一句,“隻怕,大運賭坊的坊主,這次是真的倒了黴坊,替他人背黑鍋罷了。”

“我怎麽越聽越糊塗呢?”楊慕萍皺起了眉,依然一頭霧水。

“難得糊塗,事關貢品,糊塗點兒好。”朱廣晟再次岔開話題。

“不論怎麽說,事情總算是過去了。”楚重錘幫著朱月暖,“大兒媳婦也是為了桐兒著想。”

“對對對,事情已經過去了,隻希望以後我們都能平平順順的,就好了。”李玉娘也笑著打圓場,“今天是個好日子,親家、親家母就留下一起吃個便飯吧?這都忙和一天了,晚飯都還沒能吃上呢。”

說著便起身往廚房裏走。

“暖囡,還不去幫你婆婆一起?”楊慕萍見狀,忙扯了扯朱月暖的袖子,並衝朱月暖使了個眼色,才算是把這件事給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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