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熱鬧了一天之後,靖王府裏終於重新安靜下來。。しw0。
前來道賀的賓客都告辭後,靖王妃留下人去收拾殘局,自己回到院子裏,聽著下人的回稟。
“你說,她帶走了玉屏?”靖王妃詫異地問,“然後將春秀留下來了?”
稟告的人應是,也是皺眉不解:“娘娘,您說,這三姑娘到底是怎麽想的?這春秀上次與四姑娘一同聯手,她不帶春秀倒是能理解,可為什麽,要帶上玉屏?”
靖王妃卻並不在意:“不管怎麽樣,她願意帶就帶吧。以後她的事,可別在我麵前說了。我呀,以後都不想聽見這三姑娘和她身邊的人了。如今府裏頭沒了她,我也正好清靜清靜。”
自林嬌娘橫空出世,靖王妃不知道都心疼了多少回,如今總算是眼不見為淨,卻是半點兒都不想再提到她了。
此時,府裏頭卻另外有人,覺得林嬌娘走了,一點都沒清淨下來,卻更加討厭了。
林萱正瞪著跪在自己麵前的春秀,覺得林嬌娘根本就是在挑釁自己。將這個丫鬟留給自己,是在說,她已經知道了上次林芸的事情背後,是自己在動手嗎?
被直接禁足到出嫁前,又被換了身邊所有伺候的下人的林萱,又開始想咬指甲了。被林嬌娘一而再再而三地戳穿麵具,她在靖王府的形象已經毀得差不多,如今唯一能剩下的安慰自己的話,也隻能是林嬌娘嫁的那個人實在是不像話了。
不過,再怎麽自我安慰,她也知道,事情發展到現在,她在靖王爺靖王妃心中已經成了被厭惡的人。日後出嫁了想要借王府的力,隻怕也是難上加難。
她將這些都怨恨在了林嬌娘身上,想著若是日後林嬌娘過得不好也就罷了,若是過得好了,隔著千山萬水,她也一定要給林嬌娘一個好看。
誰讓對方隻嫁了個不成器的庶子,而自己嫁的,卻是京中高門呢。
這樣妄想著,林萱焦灼的內心,總算是覺得舒緩了一些。
靖王府裏的眾人心情,林嬌娘卻都無暇顧及了。
此時,她正被人扶著,站在驛站外。前麵探路的已經將院子收拾出來,春淺正垂手站在那裏,等她進門。
今日梳洗過後,林嬌娘就無需穿著厚重嫁衣趕路了。等到了邊城,她才需要穿上嫁衣,與那個男人拜堂成親。
進門梳洗過後,銀紅給林嬌娘擦著頭發,臉上都是笑意。
“姑娘,可要吃點什麽?驛站裏說有新送過來的兔子肉,不如讓奴婢去給您做點什麽?”跟著林嬌娘陪嫁的婆子笑容滿麵,殷切地問著林嬌娘。
見林嬌娘沒什麽胃口,那婆子又立刻說了去做點清爽下飯的小菜過來,就退了出去。路上與一個小丫鬟擦肩而過,看著那丫鬟急急忙忙的樣子,婆子皺了皺眉。
林嬌娘坐了,讓銀紅與春淺也去歇一歇。兩人卻齊聲道:“姑娘,如今在路上,奴婢們可不敢擅自離了姑娘身側。”
春淺更是道:“雖說王爺派了家丁護送,路途遙遠,奴婢們總要多小心才好。”
“姑娘,外麵有個小廝,說奉了姑爺的命令,請姑娘出去一同用飯。”一個小丫鬟倉皇無措地在門外邊叫著,一張小臉微白。
銀紅吃了一驚,下意識看向林嬌娘。春淺卻立刻就上前,蹙眉道:“姑娘與他尚未拜堂,如何能見麵。這周家少爺,怎地如此不曉事。你這丫頭,可不要隨便就叫了姑爺。”
那小丫頭立刻諾諾稱是,低著頭越發不敢抬頭了。
林嬌娘想到自己的這位未婚夫本就是個紈絝子弟,如今聽了這樣的消息,居然也不著急,笑道:“春淺,你且出門去分說一二。”
待春淺應聲出門,又加一句:“可不要墮了王府的威風。”
春淺出了門,穿過院子,就見一個不過十二三歲的小廝站在門口,踮起腳眺望這邊。那小廝穿著青藍色衣裳,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對上門口守門的家丁時,不由自主地露出諂媚之意,等見到春淺,那雙眼睛就落在了她身上,再也移不開。
春淺心下頓生厭惡,到了跟前,更見那人失魂落魄,差點連口水都要流出來,越發不喜。
草草行了禮,春淺對那小廝說:“姑娘說了,她尚未與少爺正式拜堂,如今還算未婚夫妻,卻不好這樣私下見麵。少爺若是還顧惜姑娘的臉麵
,就請日後不要再做出這等無禮之舉才是。”
那小廝被春淺瞪了兩眼才回過神,聽春淺這樣說,也不見什麽氣憤,嘿嘿地笑兩聲,拱手行禮:“姐姐說得是,姐姐說得是。少爺做得不對,小的回去了就這樣回稟少爺。”
春淺正心中稍安,卻一把被那小廝抓住了衣擺,臉上眉飛色舞,說:“不知道姐姐叫什名字,日後你我多有往來,通了名字,也好親近親近。”
明明隻是被抓了衣擺,春淺卻覺得仿佛有什麽滑膩的東西貼在手上一樣難受,飛快地甩開了:“男女授受不親,你也該自重。”
說罷,對那兩個守門的家丁一瞪眼:“你們也看好了門戶,休要放了不該放的人進來,知道嗎?”聽到家丁應是,她才飛快轉身,一溜煙地走了,還聽得後麵那小廝掙紮著叫著姐姐,被家丁們攔下來的動靜。
那小廝見春淺走得毫不猶豫,連頭都沒有回,心中悻悻,又被家丁們攔著,進不去門,掙紮了兩下也就放棄。轉身進了隔壁院子,穿過嘈雜的院子,進了主屋。
林嬌娘的夫婿——周瑾就在裏麵。
周瑾今年十七八,身材高大卻並不顯得壯碩。因為家裏麵都是從軍的緣故,他也從小被壓著,打熬出了一副身材。奈何年歲稍長,父親就臥病在床,又沒有正經主母在頭上壓著,生了他的姨娘隻懂得一位寵溺,才漸漸荒廢了。
他今日穿著大紅色的喜服,頭上用玉冠綰了頭發,腰中掛著一枚青色玉佩,若是隻看相貌,倒是卓爾不凡,但配上那雙眼睛,就有些輕浮起來。
此時,他正斜斜地靠坐在榻上,百無聊奈地左看右看,見了那小廝進來,連忙一招手,恬著臉問:“見到人了沒,長得漂亮不?還有,她答應了嗎?”
小廝知書嘿嘿一笑,說不出地猥瑣:“少爺,那可是皇上封的縣君,哪裏是您一句話就能招過來陪您喝酒的,又不是那花樓裏的姑娘。小的也沒見到人,不過,見到了縣君身邊的一位,長得真是國色天香,比家裏頭的姨娘們,都好看多了。”
周瑾一聽,頓時嘿嘿傻笑,回過神來,卻又在知書頭上拍了一巴掌:“那是我的人,你在這裏亂說什麽好看不好看的。”
知書連忙陪個罪,卻又忍不住又說起春淺:“少爺,不是小的吹,那位姑娘,當真是漂亮。一雙眼睛水汪汪的。不過,聽說縣君更漂亮,也不知道到底是何等美色佳人。”
看著他口水都要流出來,周瑾心裏麵一陣不痛快,在他頭上又是一拍:“那是你將來的少奶奶,在這裏瞎想什麽!這趕路真是沒意思,又不能叫兩個花娘來陪著玩,還不去給你少爺弄點酒過來,讓你少爺爽快爽快?”
知書誒一聲出去了,刷地鑽進了驛站的廚房,卻正好碰到給林嬌娘做菜的婆子。他隻當還是家裏麵,上去就擺了架子指手畫腳一番,將那婆子氣得夠嗆,叫著哪裏來的小鬼,三下兩下就將他趕了出來。知書在外麵氣得跳腳,汙言穢語亂罵了一通。外頭擇菜的婆子見了,眉毛一豎,甚至無需動手,剛剛站起來,就將他嚇得落荒而逃了。
知書沒弄到酒,又被婆子們欺負了,心中憤憤,決心去向自家少爺好好告一狀,等將來成親了,定然將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婆子們趕出去。
他灰溜溜地空手進了門,卻見周瑾已經換了衣裳,正大模大樣坐著,邊上另外兩個眼生的小廝伺候著,桌上擺滿了酒菜。
見了他過來,周瑾一拍桌子:“知書,你跑到哪去了?我不過是要你去要個酒菜,你就給我跑沒影了?還好縣君特意派了人送了酒菜過來,要是等你,豈不是要餓死我?”
桌麵上的酒菜,確實是林嬌娘特意送來的,那兩個小廝,更是她先一步就派了過來伺候周瑾的。自從春淺回去說了門口那個小廝的動向,她又特意叫了之前就與周家人打過交道的婆子進來問了問周家的情況,她就知道,這個小廝是個真小人。
這樣的真小人,為了自己的利益,說不得什麽時候就做出什麽事來給她找麻煩。
林嬌娘覺得,為了不被人給自己找麻煩,她還是先給別人找麻煩比較好。於是,才有了周瑾屋子裏的這些酒菜並這個小廝。
周瑾雖說從小也是嬌寵著長大的,但是,邊城那種地方,又有什麽好享受。如今這兩個小廝不過是規規矩矩地伺候著,事事想在了他前頭,就已經足夠讓他將原本伺候自己的小廝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於是,路上走了十來天的時候,知書居然連見周瑾都變得艱難起來。
他心裏麵越發地憤怒與躁動起來,對著導致了這一變化的林嬌娘,也是恨到了極點。若是說以前,他還對林嬌娘身上縣君的身份有所顧忌,在自己的地位與飯碗受到威脅的時候,這樣的顧忌也消失了。
這一日,路途已經過半,天氣漸漸地就越發燥熱,空氣中的水分也開始變少。家丁們對這樣的氣候很是不適應,居然有兩個就病了。一連趕了好多天的路,周瑾也覺得日子過得忒苦了,就算邊上有人好吃好喝地伺候著,他也有些受不住。
如今接著家丁病了的由頭,他當即不顧反對,就要求在路上歇兩天。
派過來迎親的其實是周向榮府上的管家,對著周瑾的不合作,也是頭疼。在來之前,他就已經聽了周向榮的吩咐,周瑾的父親隻怕不太好了,這門親事,也有半是給他衝喜的目的。
可如今周瑾這樣拖下去,也不知道到了邊城的時候,周瑾的父親還在不在。
隻是對著周瑾的撒潑打滾,林嬌娘也並不顯得支持他的樣子,他也隻能忍住了焦急,陪著周瑾在這裏待兩天。
誰料,就是這待兩天,居然就待出了事故來。不僅惹得周瑾受了傷,還連累一個下人送了性命,更是惹得縣君大怒,威嚴十足地發落了好一些人。
那時候,管家回想起來,隻恨自己當時為什麽不再強硬一點,駁了周瑾留下來的想法,直接上路,也不會有這麽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