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珍珠的提議,孫文和黃三沒有什麽不同意的,這樣她們也輕鬆省事許多,唯一的缺點就是走官道會比較繞遠,在所有人的生命安全麵前,這些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以後的幾天裏,行進的很順利,隻是時間稍微有些不同,早晨天不亮就開始上路,太陽升得高了就停下,給車隊找個陰涼的地方,牲畜自去吃草喝水,熱氣散了就上路,晚上抹黑走夜路。這樣人們不辛苦,牲畜也不受罪,全都照顧到了。
在形式一片大好的情況下,也有那麽些許不和諧,這些不和諧來自那裏呢,就是幾家懷孕快要生產的幾家,原來珍珠還從藥店買了許多無子湯的避孕藥,這不得不說是珍珠的失誤,是對現實情況不了解的失誤。這一輛車上就是一家子,一家子四五口子擠在一輛車上,好點的是大人和孩子,一個弄不好就四代同車,那些年輕的夫妻就是有那心,也沒那地方沒那時間,因為始終總的有一個大人保持呆在車外趕車,車裏的人輪流休息,幾個大人就成了離得最近的陌生人,完全沒有機會,沒有可能。
現在這幾家懷孕的就比較辛苦,月份大的時時刻刻擔心什麽時候生,這如果生在路上,大人孩子都說不好,這就是踏踏實實在家生孩子,一屍兩命的也有的是,而且這也不是生了就一了百了的事兒。別的幾家還都是擔心,四老太爺家的孫媳婦連擔心都省了,麻煩就擺在眼前了。她已經開始害喜了,而且害喜的很厲害,吃什麽吐什麽,喝口白開水。都能給吐出膽汁來。全家隻能從精神上支持她,別的忙一點都幫不上。
這樣的情況過了幾天,王家莊的村民已經離京城有一百多裏路了。人們的旅遊熱情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枯燥旅途的厭煩,人們的精氣神兒都沒了,所有人都蔫蔫的。這天在車隊再一次上路的時候,車隊行駛在路上,突然從一個車裏傳出叫聲,“芳娘。芳娘你怎麽了,你這是怎麽了?”
聽到出了狀況,王老漢立刻從後麵的牛車上下來,去那輛車上查看情況,沒有別的什麽。四老太爺家的孫媳婦暈倒了,想想能堅持到現在暈倒已經很頑強了,七八天水米未進,還不得休息,鐵打的身子都受不了。
王老漢在得知這個情況以後,都是女人家的事兒,他也不好上前,隻好把七嬸叫過來,讓他去看看。四老太爺的臉陰的都快下雨了。這個孩子是保不住了,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問題。關鍵是這個問題發生在路上,如果有個突發事件可如何是好,孩子沒了,這都在大家的接受範圍之內,可是要是大人也出了問題。事兒可就大了。
王老漢也很擔心,跟珍珠說了,珍珠也眉頭緊鎖,可是有什麽辦法呢,她實在沒有辦法,讓她在下一個鎮子拿藥打掉孩子,然後再上路?這樣自己都覺得自己殘忍,可是不這樣,如果路上出事,就大人孩子都沒了,珍珠也無語問蒼天了,到底要怎麽辦,怎麽辦。
珍珠想了一天,在車隊停車的時候,找到了孫文,“孫鏢師,我想知道下一個大一點的村鎮是那裏,我們在那裏休整一下吧。”
孫文知道這幾天車隊的為難情緒很嚴重,很理解珍珠,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頂著這麽大的風險,壓力應該很大吧。“娘子,現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再有兩三天就到天津了,不如在天津休整吧。”
珍珠想了想就同意了,然後就去了三爺爺家的車上,因為他們家人口多,分了兩輛車,自家還有兩輛,所以還算寬鬆,四老太爺自己帶著倆個孫子坐了一輛車,幾個兒子一輛車,四太奶奶帶著幾個媳婦坐一輛,最後一輛車讓給了懷孕的孫媳婦坐。家裏的家當不要緊的都上了車頂,成了古代版的印度大篷車。
珍珠上了四太奶奶的車,兩邊都沒有說話,就這麽互相看著,兩邊這麽僵持這,一旁芳娘的婆婆,四太奶奶家的大媳婦一個忍住不放聲哭出來。“老大家的,你也不要哭了,這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芳娘好不容易懷上了,隻是趕的不是時候,碰上那沒影的韃子攻進京城的時候,這也怨不得誰,要恨隻能恨韃子。這韃子就是我們家的克星,這挨千刀兒的韃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被趕走”四老太太麵沉似水,對著大兒媳婦道。
“四太奶奶,我這次過來就是想問問你們,你們看晨生嬸子的身體還能不能堅持,如果能堅持就算了,要是不能堅持,再過幾天到天津了,我們會在天津休整幾天,希望你們早做決定。”
珍珠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讓在場的幾個長輩一陣錯愕,這是什麽態度,這是小輩該跟長輩說話的口吻嗎?
這是在說流產的事兒,在這古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子嗣那是關係到家族綿延的頭等大事,珍珠怎麽說的就跟‘今天天氣真好呀,你吃了嗎?’一樣平淡呢?
四老太太家的幾個人都愣在車上,不知道說什麽好,等他們反映過來,珍珠已經下車,回了自己的車上。
真是氣死我了,自己為了大家如此奔波勞累,爹也不顧自己年齡大了,半夜三更去看著牲畜吃草,跟所有人客氣的說著好話,好像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麽,欠了所有人的。
簡直就是沒天理了,當初帶大家出來,所有人都沒說什麽,所有人都判斷的很傾向京城會被攻破,他們必須遷徙,現在一有事情就給自己臉色看,動不動就怪到自己身上,真是豈有此理,老虎不發威當自己是病貓。
現在出來的距離又不遠,想回去完全可能,想跟著自己走,不要說對自己言聽計從,起碼要和顏悅色的,大家有商有量,懂得起碼的尊重,不要動不動就在自己麵前擺長輩的架子,用什麽孝道捆著自己,本人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那個世界早就沒有什麽宗族了,隻有各自的家庭,這些三姑六婆的早就不知所蹤了,現在居然一個個的出來跟自己充什麽長輩!
以上是珍珠心中的怨氣,可就公心而論,如果沒有一個強有力的領導,一個團隊就沒有凝聚力,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出大問題,到時候一盤散沙這幾百人還怎麽走呀。
這次必須樹立起自己領隊身份,雖然不追求軍事化管理,做到什麽言出必行,令行禁止的,也要說什麽是什麽吧,要想大家這麽做,就要有相應的激勵機製,想到這裏,珍珠詭異的一笑,出來這麽多天了,所有人的幹糧都快吃的差不多了吧,到了天津最迫切的需要就是補充給養,到時候由不得他們不聽話。
珍珠這裏想入非非,四老太爺一家愁雲慘淡,時間不多了,就隻有三四天的時間了,這孩子是打掉呢,還是留下呢,這幾天他們就要做出決定。
巳時的時候天上的太陽升起來,溫度漸漸升高了,車隊也停了下來,珍珠從車上下來,和前幾天一樣,開始就地埋鍋燒熱水,讓大家吃點東西。這時候珍珠發現周圍有不明身份的人在遠處探頭探腦的,這是些什麽人,要幹什麽,珍珠一下緊張起來,不由自主的看向孫文和黃三他們,隻見兩人若無其事的騎馬走著,也就放下心來,他們是走鏢的,什麽情況危險什麽情況無礙的他們最清楚,既然他們沒放在心上自己也就用不著瞎操心。
車隊在行進的途中,突然停了下來,珍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從車裏探出頭來詢問,一個趟子手跑過來道:“娘子,有一輛車壞了,車上也沒什麽東西,我們打算把車上的東西放到別的車上,然後就棄了這輛車,可是這車的主人說什麽也不同意,跟我們鬧上了,娘子快點過去看看吧。”
這個趟子手一說,珍珠就大概想到了,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娶了好幾個媳婦的老爺車,這不光是輛老爺車,恐怕還有這家人對他們長輩的一種懷念,然而在路上不處理是不行的。
珍珠跟著趟子手到了車爬窩的地方,一看果不其然是那輛車,那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正蹲在車旁抹眼淚,車軸懷裏,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是怎麽也找不到修車的,看來隻有舍棄了這輛車了,而且這也是他當初的承諾。
看到珍珠走不來,順子的眼神盡顯絕望之色,就跟看到黃世仁周扒皮似的,立刻麵如土色的站起來。珍珠是相當的無奈,這兩天看到的都是這眼神兒,能不能換一個眼神兒呢。
“老伯,當初我們可是說好了的,現在這輛車堅持不住了,在路上又修不成,為了不影響大家,這輛車隻好讓你忍痛割愛了。”珍珠想讓自己的語氣盡量柔和,不想刺激到車主。(未完待續。lw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