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禦麵色愈沉：“怎麽辦……”
他雙目微微一眯，似想起紅靈犀那笑顏如花的麵容，眼底神光暗轉，開口道：“既然紅靈犀已忘了從前的種種，我便將計就計，尋個好機會，進一步博取她的好感，之後再做打算。”
他說罷，抬頭看向常貴妃，陰測測的一笑：“總不能叫到嘴的鴨.子又飛了吧？”
常貴妃聞言喜道：“是這個理，我今日與她談及你，特別是送了那衣裳後，她似十分激動。”
“是嗎？”慕容禦陰冷的臉上閃過一抹笑意：“她素來是喜歡月白色。”
常貴妃緩緩蹲在慕容禦身邊，伸手撫上他的膝蓋：“禦兒，這深宮幽冷，唯有你我母子可堪依靠。”
慕容禦伸手將常貴妃拉起來：“母妃辛苦了，今後少不得還要母妃出麵。”
他說著微微一笑：“不過隻要我大業得成，母妃必定是萬人之上！”
常貴妃激動的麵頰微紅，似想到那尊貴無匹的未來，終忍不住笑了出來。
……
翌日。
東宮，太子府。
一道絳紫色身影負手立於窗前，晨間的日光被窗紗割裂，落於他清雅眉宇，點綴出斑駁難明的神情，而隱在暗影裏的眸瞳，黑沉若烏玉。
慕容昊久久站在窗前，注視窗外垂柳依依，那綠柳柔軟曼妙的姿態，讓他恍惚間想起那個身影。
想起初見時日光下那人微微仰起臉，眼神迷蒙而平靜。
他俯看下去時她的身姿，也是柳枝般柔而韌的風情。
然而，眼中風情驟然一凜，變成滿眼譏誚和不屑。
慕容昊隻覺得心中便起了些煩躁之意，他目光落在桌上被窗欞篩得光影斑斑的宣紙上，眼底浮起沉沉的霾雲。
身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慕容昊也不回頭，隻聽那人道：“殿下猜得不錯，她三更十分才回來，鞋底沾了延喜殿特有的花泥。”
常貴妃素喜牡丹、芙蓉，陛下為示寵愛，特地命人從南詔尋來了上好的花種，連帶著也帶回了當地的泥土。
故而，延喜殿的泥，不是一般的花泥，顯色總是要紅上幾分。
慕容昊聞言淡淡“嗯”了一聲：“放著再看看。”
湛盧躬身退下，臨行到書房門口時，忽聽慕容昊道：“你去告訴雨漣，就說這些日子，本宮都宿在毓秀宮。”
……
五天了！已經五天了！
從第一天慕容昊宿在毓秀宮起，他已經連續來了五天了！
每天都是默默的來，一言不發的吃了飯，又默默的睡，再偷偷的走……
這種沉默相對，讓紅靈犀覺得自己就像被人關押的犯人。
她都快要瘋了！
眼看著雨漣滿臉歡喜的從回廊盡頭跑過來，紅靈犀隻覺得內心鬱悶，恨不得捶胸頓足，將胸中塊壘吐出來。
她待雨漣奔近尚未開口時，搶先道：“小姐，適才管家穿話，今夜殿下宿毓秀宮……”
雨漣聞言一笑，朝紅靈犀樹起拇指：“小姐神算！”
“呸！”
紅靈犀不屑，目光下意識掃過裏間。
床榻整齊，唯腳踏似比以前更加蹭亮了幾分。
她悲哀的想，自己若是今後淪落街頭，完全可以考慮為富貴人家拋光腳踏！
“……小姐？”雨漣揮手在紅靈犀眼前掃了掃。
紅靈犀急忙收回目光道：“幹嘛？”
雨漣笑道：“知道小姐最近幾日被殿下看得緊，今個兒我趁采買的時候，去市場上打聽了些有趣兒的消息。”
紅靈犀立刻來了興趣，湊近道：“快說快說！”
雨漣笑道：“我聽說，再過幾日，便是京城裏一年一度的賽詩會了。”
“什麽賽詩會？！”
“就是每年貢院大考前，各地方的秀才們都會舉行的一次賽詩會，一來可以提前讓自己引起京中官員注意，二來也可以廣交朋友。”
雨漣看著紅靈犀心向往之的模樣繼續道：“今年詩會定在‘七裏香’，小姐或許不記得了，”
“我知道！”紅靈犀立刻接口道：“這‘七裏香’是京中最大的酒樓，聽說菜式時常推新，簡直客如雲來。”
雨漣聞言一笑：“小姐說起吃食來，倒也不含糊。據說今年他們為了這次賽詩會，還特地退了‘三道茶’的特色飲品。”
“‘三道茶’？這是個什麽東西？”紅靈犀嘀咕：“這麽大的盛會，竟連一道菜也不推嗎？好歹也該有個鬆子魚什麽的。”
雨漣見紅靈犀失望的斜靠在桌邊，笑著起身倒了杯茶遞給紅靈犀：“小姐若想吃鬆子魚，我這就吩咐下去。”
紅靈犀端著茶盞，看著茶水中自己的麵容，浮香淡淡，水霧氤氳。
她的麵容漸漸隱在水汽之中，幻化成一張冷峻的臉。
紅靈犀脫口而出：“殿下好像不大愛吃鬆子魚，你讓廚房換個口味清淡點兒的魚吧。”
雨漣聞言一笑：“知道了。”
紅靈犀看著雨漣就要跑出殿的身影忽然又喚道：“對了，再讓廚房備些荷花糕。”
雨漣歪頭：“小姐最近不是不愛吃甜食？”
紅靈犀下意識答道：“殿下愛……”
紅靈犀說話間，手指忽然一抖，茶液潑出，燙得她一跳，將茶杯丟到一旁。
雨漣急忙奔過來看紅靈犀被燙傷的手。
紅靈犀卻話音猛的一頓，心頭如墜冰窟。
她這是怎麽了？
怎麽會自然而然的想到替慕容昊打點起來？想到他不愛吃鬆子魚，想到他喜歡在看書時品茶，想到他深夜歸來，喜歡吃荷葉糕……
紅靈犀臉色霎時白了幾分，然而心底那種牽掛的感覺卻是如此自然而然，又如此清晰。
清晰到讓她自己都無法忽視！難道，自己之前真的很愛慕容昊嗎？
紅靈犀的臉色更加白了！
雨漣嚇了一跳：“小姐，你這是怎麽了？”
“沒，沒什麽，想是燙得不適，你快去廚房吩咐吧。”紅靈犀別過臉不讓雨漣看見自己驚慌失措的表情，急促的吩咐。
雨漣不敢忤逆她，隻得乖乖出了毓秀宮。
入夜時分，慕容昊披一身月色而來。
紅靈犀想到下午時自己的失態，越發覺得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