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靈犀心底一暖，抬起眼來，隻見他雙唇微啟，輕輕道：“行了，不用再逞強，這是男人的戰場。”
他說話間，眸色輕輕垂下，紅靈犀隻覺得印象裏那個一向冷峻的男人忽然變了一張臉，此時此刻的他，深邃如海的眼眸裏滿是柔情，那柔情像要將她溺斃。
紅靈犀瞬間覺得有什麽撞在心頭，呼吸一滯間，她已經被慕容昊護到了身後。
“慕容禦，靈犀失憶，隨便你怎麽說。”慕容昊朗盛道：“不過，這是男人的戰場，你又何必將她牽扯進來？成王敗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慕容禦冷冷一笑，拍起手來：“慕容昊啊慕容昊，死到臨頭你還演什麽戲？你是真的愛靈犀嗎？你可別告訴我，你每年去祭拜不過是走走過場吧？”
紅靈犀聞言，腦袋猛的一痛，鑽心的痛楚中，似有畫麵閃過。
她抱住頭痛苦的蹲了下來，慕容昊急忙將她抱住，看著她在懷中顫抖如秋風中的落葉，好看的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
“靈犀，撐住，撐住！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了。”
紅靈犀滿頭大汗，艱難的看向慕容昊，他關切的眼神仿佛帶了魔力，讓她漸漸平靜下來。
看著對麵黑壓壓的死士和慕容禦，想起慕容禦不殺自己的命令，還有慕容昊對自己的關心……
驟然間，紅靈犀看見對麵慕容禦彎弓舉箭。
驚慌之中，紅靈犀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推開慕容昊再度搶到了他的身前。
她對著慕容禦朗聲道：“慕容禦，你要殺他，便殺了我吧！”
慕容禦眸色愈沉：“靈犀，你讓開！”
“不！”紅靈犀心念百轉，忽然道：“慕容禦，你其實不愛我吧？你不過是嫉妒慕容昊，所以想要將他喜歡都搶過去。”
紅靈犀鄙夷的道：“就像是惡作劇的孩子，總是想從別人手中搶來糖果。”
慕容禦被紅靈犀道破心事，牙根咬得嘎嘎直響，可是想到那寶藏，終究又忍下心頭恨，沉聲道：“靈犀，你如今失憶，我不與你計較，今日，你讓不讓開，我都要殺了慕容昊！”
慕容禦說話間，箭尖指向慕容昊。
紅靈犀抓著慕容昊的衣襟站起身，用力將自己的身體貼近慕容昊的。
眼前纖細的女子妄圖為自己擋下一箭，慕容昊眼底波瀾起伏，翻騰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扶住紅靈犀的雙肩，正待開口，卻聽紅靈犀堅決的道：“不要勸我，勸我也沒用，今日，要麽一起活，要麽……一起死！”
慕容昊眉角一挑，唇邊勾起笑意：“當真？”
“哼！”紅靈犀冷哼一聲：“難道，這天下間隻允許你們男人一諾千金不成？”
慕容昊眼底笑意愈濃：“你不是一直想逃出東宮嗎？如今可是大好機會。”
紅靈犀聞言，心底也是一驚，暗道是啊，今日這大好機會，自己怎麽會不想著逃跑呢？
她心裏百轉千回，嘴上卻固執的道：“少廢話，婆婆媽媽的哪裏像個男人！我想跑就跑，想留就留，你管得著嗎？”
慕容昊聞言更是忍不住笑：“靈犀，你難道是恢複記憶了？”
紅靈犀沉默片刻，臉上一陣黯然：“沒有！”
“那麽……你是真的愛上我了？哪怕是，失憶之後？”慕容昊帶著一絲期盼的問話，讓紅靈犀想起馬車上慕容昊的那幾句話。
“靈犀，若你真的愛我，哪怕失憶，也不該忘記我。”
紅靈犀心底越發翻騰起來，難道，自己真的是愛慕容昊的嗎？慕容祈的話、雲氏的話、雨漣的話，還有東宮中諸人的話，難道都是真的？
一時間，紅靈犀心潮起伏，直到此時她才幽幽回頭，身後的男子唇邊帶著優美的弧度，眉目間滿是柔情，渾然未將此時的危機看在眼底。
此時此刻，他的眼中滿是她的身影，紅靈犀清晰的看到自己臉上的愕然，看到自己的狼狽，卻也如此清晰的看到他的寵溺。
她臉頰一紅，垂下頭來，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好，隻覺得一顆心已經慌亂如兔，撞得她腦子裏也一片混亂。
慕容昊卻淡淡一笑，將眼底的失望掩藏心底，輕輕道：“靈犀，哪怕你失憶、哪怕你今後老了，我慕容昊隻愛你一人。”
紅靈犀心底無端的歡喜，嘴上卻道：“哪怕我死，我也不會讓他殺了你的。”
“傻丫頭！”慕容昊說著，忽然將紅靈犀一把抱起，朝著慕容禦朗聲道：“慕容禦，今日我慕容昊與紅靈犀，生同生，死同穴！”
最後六個字，慕容昊說得擲地有聲。
紅靈犀隻覺得精神一振，內心裏無端湧出一股喜悅之情。
她下意識伸手環住慕容昊的腰身，將臉頰輕輕貼在他的胸膛，臉上不由自主的浮上幸福的笑意，麵色酡紅的看向慕容禦。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麽，但是，她知道此時此刻她內心的狂喜和幸福，已經充斥了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讓它們鮮活、跳躍。
她整個人就像是一朵即將枯萎的花，在雨水的滋潤下，一點點的鮮活、舒展，所有心底的壓抑、窒悶，都在這樣的舒展之中被拋之腦後。
反正要死了，還有什麽怕的？
紅靈犀微微一笑，目光淡然的看向慕容禦。
金童玉女般的兩個人注目過來，慕容禦看著他們同樣幸福淡定的笑容，內心裏湧動而起的卻是濃濃的恨意，那恨意像是黑暗瞬間將他心底的光明吞噬。
想到自己和慕容昊的爭鬥一輸再輸，想到之前藥王穀崖上紅靈犀和齊錚一同跳崖的一幕，想到紅靈犀哪怕是在失憶之下，還是選擇了慕容昊……
慕容禦的心就像有千萬把刀在絞動，將他的內心絞得支離破碎。
為什麽？為什麽紅靈犀永遠看不上自己？他到底哪裏不如那些男人？！
慕容禦心底恨意如潮，緩緩豎起右手，沉聲道：“你們都那麽想死，本王如何能夠不成全呢？”
他說話間，右手緩緩下落：“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祝你們夫妻二人一路走……”
“嗖”一聲呼嘯破空而來。
幾乎就在慕容禦“好”字出口的瞬間，射向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