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解毒之人
如影帶人趁著夜色偷偷離去,每人臉上都蒙著薄紗,手裏都抓著一隻滿是生石灰的布袋,人人都感慨,這大當家當初還是翠花夫人時候便陰損,如今當了當家還是不改惡習,不過大當家說了,陰險能保命。在命與名之間,他們必然選擇前者。
何況,他們是山賊,要那些虛名幹什麽?
另一房間,小朱子將在廚房取來的飯菜,一一布在桌上,一側麵頰還很紅腫,但卻未毀他的清秀,“飯好了,先吃飯吧。”他對在床沿上坐著的薛燕說。
薛燕的手臂被包裹得詭異,是李清瑟的傑作。先是用白色紗布仔細纏好,而後將小臂也纏上,最後用白色紗布吊在脖子上,美名其曰是固定以防亂動。整個大鵬國,就沒一人如此包紮,太過詭異,更是難看!不過薛燕不在乎,隻要是大當家給弄的,她便接受,再難看也行。
她看見忙裏忙外的小朱子,冰冷的眸子中帶著複雜,秀眉動了一動,“三當家,您臉還疼嗎?”她愧疚,為自己的衝動,不分青紅皂白就扇人耳光,錯怪了好人。
“不……不疼。”小朱子趕忙回過身,因為他臉上滿是尷尬。主子雖然放話說薛燕的衣服是她換的,但到底是誰換的,他心中有數,這一巴掌是理所應當。薛燕是個聰明的人,他不敢讓她看到他尷尬的臉色,不然很容易露餡。
薛燕走到小朱子根本,噗通一聲跪下。小朱子一愣,趕忙伸手去扶,但後者卻死活不肯起身。
“對不起了三當家,是薛燕的錯,不問清楚就伸手傷人,您打我吧,我打您一下,您可以打我十下,甚至更多。”薛燕堅決不器,跪地低頭。
小朱子手忙腳亂起來,“不就是打一下嗎,解開誤會不就得了?再說我怎麽能打你,你是女子,主子一直交代,照顧姑娘人人有責,別多想了吃飯吧。”
薛燕皺眉不語。
小朱子到她身邊,一個用力便將她提起,塞如椅子中。“薛燕,你這個人不壞,要強不矯情,殺敵也不手軟,就是脾氣太倔了,一場誤會解開就沒事了,吃飯吧。”
薛燕看了看小朱子,嘴角動了一動,雙眼微微閃爍,而後點了點頭。她什麽不說,卻不代表什麽也不想,大恩不言謝,她從來都認為,那些將恩情天天掛在嘴邊念叨的人,做戲成分居多,報不報恩、是否報恩,不用用嘴說的,而是用行動做的。
就如同她可以為大當家的做任何事一般。
薛燕右手被包紮得結實,隻能用左手吃飯,笨手笨腳弄翻了飯菜,小朱子提議喂她,她卻堅持拒絕,菜掉到桌子上,她便繼續用筷子夾起桌子上的菜塞如口中,一兩次無法操縱筷子,那便一兩百次。
看她將這一頓飯吃得猶如打仗一般,小朱子無奈地搖了搖頭。薛燕這個姑娘就是太要強的,要強得甚至都不像個女子,讓人心疼。
……
如影帶著黑風寨的人得勝歸來,正常廝殺持續到了清晨,阿貝寨被連鍋端,雖沒占領其領地,但除了逃到老虎寨的一小部分人,大部分皆被殲滅。
黑風寨的人亢奮了,回到山寨還久久無法平息,整個山寨熱鬧非凡,恨不得敲鑼打鼓,比過年還要熱鬧幾分。
“辛苦了,如影。”清瑟迎了出去,看到黑衣如影此時幾乎已成了灰衣,身上沾的都是粉末,正是生石灰,可以想象到其火爆的場麵。
“哼。”如影冷哼了一聲,也不搭理她,直接轉身入了自己房間,清瑟屁顛顛地跟了過去。
“出去。”他聲音冰冷,今天的臉算是丟盡了,他如影光明磊落的名聲算是沒了。
清瑟嘿嘿一笑,大概知道原因。這古人和現代人不同之處便是心中有“君子”的信念,那些不要臉的山賊還好說,逼著如影做這種事,實在是過分了些。“我來幫忙,如影消消氣。”想想自己做的也過分,趕忙如小狗腿一般在如影身旁忙來忙去。
如影見她如此,氣也解了大半,反正這也沒人知道黑風寨二當家是他如影,他沒拒絕李清瑟的殷勤,相反,心中十分喜歡。
清瑟為他解腰帶,脫衣服,將隻著內衫的如影推到凳子上,拿一條幹的帕子仔細為他擦臉。“這生石灰碰到水就會起化學反應,所以洗臉前盡量把這些石灰粉弄掉。”她擦得仔細,如影也一動未動。
如影能感覺到她的呼吸,帶著她特有的馨香,撲到他的臉上,微癢,卻讓他唇角上勾,不得不說,他喜歡現在兩人的相處方式。
“好了。”清瑟微笑著,將帕子小心甩幹淨,“我覺得可以了,洗臉吧,如果覺得刺癢就再擦擦。”
如影點了點頭,到一旁水盆中洗臉,剛剛發生的一切如在夢中,即便是用冰冷的水也無法將他拉到現實中來,剛剛的瑟兒那般賢淑,甚至讓他忘了她是李清瑟這個身份,卻十分喜歡。
清瑟也沒閑著,將他黑色的衣服拿到門外甩上一甩,非常仔細地將其上石灰弄幹淨,“對了如影,你的衣服是不是自己洗?”
如影洗過了臉,正用幹淨帕子擦著,聽見清瑟的問話一愣,她何時開始關心這種小事了?“是。”
“雖然石灰弄幹淨了,但洗的時候也要小心,別傷了手。”清瑟說著,背對著如影的雙眼閃了一閃,唇角勾起。
“……嗯。”她突然這麽關心他,有些受寵若驚,還有些難以置信。
清瑟轉過頭來,將衣服放在桌子上疊得整齊。“嘿嘿,我那便有幾套髒衣服,反正你也去洗,順便幫我的也洗了吧。”
“……”如影無語,這才是她的目的吧?讓暗衛洗衣服,整個天下也就李清瑟能幹出來這種無理取鬧的事!“你衣服不會自己洗?”
清瑟一聳肩,“真不會嘛,我衣服從來都有洗。要麽小朱子,要麽是宮女,後來到了這黑風山,一直是薛燕洗,如今她胳膊傷了,如果我還逼著她幹活,那我多不是人啊!?”
如影眼前一黑,差點沒被她氣死,“那你把衣服交給我……一個男人,你讓我洗,你就是人了?”
清瑟撅嘴,“不洗就不洗,還好我有小朱子。”她真不會洗這東西,在現代,家裏有小時工,就算不用小時工也有洗衣機,她李清瑟這輩子就沒洗過什麽。
如影咬著牙,將李清瑟趕了出去,再留她一會,估計他就能被活活氣吐血!
……
接下來的兩日休養生息,一場連夜廝殺,黑風寨的人即便是勝利,即便是用了那種損招,但傷亡還是有的。
這幾日如影便組織一些未參戰的人訓練,李清瑟則是無所事事,吃完午飯,便轉身回去睡午覺。
已經入冬了,雖還未下雪,溫度卻已降了下來。山上的樹木幾乎沒了葉子,光禿禿的被風刮著發出滲人的響聲。也許是欲下雪罷,天空陰霾,把本來便無所事事的輕鬆弄得更加昏昏欲睡——陰天睡覺正合適!
這一覺,就睡到了夜晚。當起床之時發現,這世界靜了。
靜了!?沒錯,就是靜!靜得莫名其妙,靜得讓人毛骨悚然,因為這安靜詭異,連一點人聲都沒有。清瑟趕忙把衣服跑了出去,可怕的是,屋外也沒人。
想了一想,匆忙跑到如影的房間,見空無一人,又跑到薛燕的房間,推開門,屋內很黑並未掌燈,她趕忙摸到了桌前,借著微弱的光線擦亮火石,點燃燈燭。
燈亮了,清瑟向內一看,大吃一驚!
薛燕在**平躺,麵容發紫,而小朱子趴在離床不遠的地上,一動不動。
清瑟隻覺得大腦頓了一下,這是怎麽回事?如此詭異?難道是在做噩夢!?
趕忙衝到小朱子身邊,將他翻了過來,他的臉也與薛燕的臉色相似,都是青中帶紫。
中毒!
一個詞猛然出現在李清瑟腦海中,她臉色白了一白,趕忙為其切脈,脈象時而微弱,時而急促,果然是中毒跡象!
李清瑟皺緊了眉,想到剛剛死寂一般的山寨,難道是集體中毒?不可能啊,即便是再厲害的毒藥,也不能保證人人都食用毒物,但此時看起來,好像整個山寨都中毒了一般,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此時為冬季,屋內沒火盆,室內冰冷,清瑟將小朱子搬到**,與薛燕放在一起,用被子蓋好,而後便趕忙跑了出去,她要找如影。
心急如焚,她直接催動內力,用輕功趕路,目標是平日裏山賊們操練的練武場,除了地上躺著的不知是死是活的幾個人外,沒有如影身影。她根本顧不上地上趴著的中毒之人了,趕忙又催動內力,在整個山寨中狂奔,找遍每一角落,隻為如影。
清瑟心中空空,一想到如影不見生死未卜,她便覺得心被野獸狠狠啃噬,疼得難以自已。這分明就是投毒,根本不可能是不小心的食物中毒,自然界中未被處理的毒物,根本不會這麽厲害,即便是中毒也會有些腹瀉等過程。
在聚義廳,她終於發現了如影。
月光下,如影在聚義廳進門不遠,盤膝而坐,運功調息。清瑟趕忙跑到一旁將燈燭點亮,有了光亮,她便看清,如影也中毒了!
此時的如影麵色蒼白,雙唇呈現黑紫色,玉麵烏唇,配合如影如雕如刻的五官,有種詭異之美,但清瑟此時沒時間欣賞他到底是美是醜。她知道如影在運功,不敢輕易打擾,否則極易走火入魔,於是便隻能小心蹲在他身邊。
“如影,你方便說話嗎?”她聲音很小,盡量不去驚嚇到正在運功的他。
等了片刻,如影的眉頭動了一動,一張嘴,一口黑血吐出。
“你沒事吧,如影?”清瑟嚇壞了,趕忙掏出手帕為他擦血,血液粘稠濃腥,果然是中毒!
一口黑血吐出,如影便癱倒在地,艱難睜開雙眼,“……瑟兒,有人……投毒……”
清瑟點了點頭,現在不是追究這些事兒的時候,而是解毒!但……她哪會解什麽毒啊!?她記得房內有一些丹藥,是當時在慕容府時候,張忠賢給她的一些,可以清熱解毒,用於消暑,死馬當活馬醫,現在隻能如此了。
正要轉身,卻發現衣角被人抓住,回頭一看,正是如影。“有什麽要交代?”
抓她衣角,幾乎用了如影全部力氣,他艱難地喘了兩下,“……瑟兒,我們中的是……慢性毒,投毒的應該……是老虎寨……的人,他們不敢……強攻,此時……咳咳……”又是一口毒血吐出。
“慢慢說,不著急。”清瑟嚇壞了,又手忙腳亂,實在不知自己應該如何是好。
“此時他們定然……在暗處,若是發現我們……中毒,定然會……強攻,你……小心……”如影說完這些話,便耗費了所有力氣,昏死過去。
清瑟瞬間明白了一切,黑風寨的頻頻行動均是大捷,根本無法強攻。走正道,有如影以一低百的武林高手坐鎮;走歪道,有她無數陰損招數,偷襲生石灰,沒人能陰的過她!而且黑風山被百姓包圍,無形中便是一道天然屏障,其他山寨根本做不到偷襲,隻要入了山,便有百姓來報。
於是,他們便下毒!
清瑟腳步不敢停歇,用內力向自己房間飛奔,頭腦運轉的更是快速。剛剛如影說,中的慢性毒,她恍然大悟,這便是讓黑風寨全軍覆沒的根源,因為若是烈性毒藥,服用短時間便有效果,其他未服用之人便有了警覺。
隻有用慢性藥,服用若幹時間後才能發作,這才真正能做到一網打盡。
清瑟衝入房間,根本來不及點亮燈燭,依照著記憶將那些瓶瓶罐罐一股腦取出,抱著便向聚義廳飛奔。
如影高大修長的身體躺在聚義廳平整的地磚上,毫無知覺,孤寂無力,猶如巨大的倒塌。清瑟心中無助,但這無助剛剛燃起一絲苗頭,就被她狠狠壓了下去。理智告訴她覺不能讓任何負麵情緒占據上風,越是危險,越要冷靜。
她到如影身旁,剛想喂食藥物,卻想到更為重要之事。如何解毒她不知,中醫知識她懂的不多,但西醫知識還可以。毒素溶於血,在血液之中經由心髒積壓傳到全身各處,在現代若是中毒首先便要洗胃,但看此時的情況,毒物應該擴散到全身,還好是慢性毒,一時間不能取人性命。
畢竟這藥丸不是解藥,藥力有限,這黑燈瞎火的她也實在沒時間下山找大夫,何況下毒之人此時正在不知何地窺視,一旦發現可乘之機,便會帶人殺上來。
時間緊迫,她現在隻能盡自己最大力氣做一切。
將藥丸放下,找來水,將如影的身子扶起靠在自己肩上,而後便開始不停喂他水。如影恢複了一絲知覺,雖然不知李清瑟到底想幹什麽,但他信任她。她不停地灌水,他便努力地喝下。
如影身子一抖,一低頭便開始嘔吐,吐出的水皆是暗色。
“吐出來就好,如影,吐出來的水就當給你洗胃,喝進去的水正好稀釋了你血液中的毒素濃度,你現在把藥丸吃了,我暫時顧不上你。”說著,便將那解毒藥丸一股腦地將一整瓶為如影喂食下去。
“你靠在這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將如影扶到一旁,靠著牆壁坐下,清瑟又運足了內力,足尖一點,竄上了房屋最高處,向下俯瞰。
看到烏黑一片的黑風寨,清瑟心驚。
整個黑風寨烏黑一片,沒有光亮,也毫無聲響,即便是個傻子也能知道黑風寨人都中了招,這怎麽行!?
清瑟想著,身子如飛燕一般翩然而下,跑到廚房中抓起一大把火石便塞入囊中,緊接著便開始了“點燈”。隻要是她能看見的光源,室外的火把,室內的燈燭,她都第一時間點亮,一個都不放過。
忙了快一炷香的時間,李清瑟幾乎將整個山寨都跑了個遍,初冬,山上冰冷,但李清瑟卻汗流浹背,氣喘籲籲。她一個運足內力竄上大門兩旁的哨崗,手中抱著兩隻被繩子捆了幾折的被卷,將被卷放在哨崗上,就當稻草人用。
她不知這臨時匆忙紮成的被卷到底像不像人,但也沒時間考慮,愛像不像吧,反正比哨崗上空空如也的強!兩個高聳哨崗上放好被卷,在被卷一側還煞有其事地放上大刀,跳下哨塔,由下向上觀望,還真有那麽點意思。
正看著,清瑟敏銳發覺大門外有響動,下意識地操起一旁大刀,用輕功直接越過大門,果然,有兩人鬼鬼祟祟。
清瑟直覺這兩人便是下毒之人派來的探子,隻要這探子回去稟告說黑風寨人中毒,相信頃刻間,大部隊就會碾平她的黑風寨。心驚膽戰,身上的冷汗又是一層。
那兩人見到李清瑟也是一愣,轉身就要逃,但清瑟衝上前,大刀一輪,對方根本未能抵擋兩個回合便斃與刀下。
黑風寨臨崖所建,離大門不遠便是臭名昭著的亂墳崗,清瑟抓起兩人屍首便丟下亂墳崗,毫不手軟。
回頭觀望,黑風寨燈火通明。冷風刺骨,清瑟厚實的衣服皆是汗水,裏外涼透,但她沒時間換衣服,又一個縱身飛到黑風寨大門內,向著聚義廳便跑了過去。她不知道這障眼法能不能糊弄住對方,但這短時間內,她李清瑟也隻有這些能耐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吧。
聚義廳,如影的麵色還是蒼白如紙,但唇上的顏色仿佛淡了一些,不似剛剛那般烏黑,清瑟暗暗舒了口氣,那藥丸雖是清熱解毒,但多少也起了一切作用,何況如影本身底子好。
她又想到了小朱子,不知小朱子此時情況如何,但如影又不能扔下。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她將如影背在身上,而後運氣輕功,向著薛燕房間飛奔。
將如影和小朱子放在一起照顧才是上策。好在薛燕房間裏床很大,她將薛燕送到最內,將小朱子放到中間,如影則是排在最外。捏著自己下巴想了一想,清瑟隻想到了一個土辦法,現在無醫無藥,也隻能用這個方法了!
清瑟出了房間,任冷風將她吹透,強迫自己冷靜。夜色晴朗,明月皎潔,是個好天氣。
李清瑟站在平日裏人來人往的山寨中,心裏卻湧現無限悲涼。她要瘋了,不對,她現在連瘋了的時間都沒有,這慢性毒藥詭異,她不知到底是什麽藥,連見多識廣的如影都無可奈何,僅有的一瓶清熱解毒藥已全給如影服下,此時她什麽都沒有了。
不敢輕易出山寨下山找大夫,先不說山下那幾個赤腳醫生能不能解毒,她怕的是她離開山寨之時,投毒人帶人入山寨,所有人中毒,那不就等於乖乖束手就擒嗎?
李清瑟仰天長嘯,為什麽讓她百毒不侵?她也想中毒!最起碼現在不會獨自承受這糾結的無奈。
她跑到廚房弄了好些木炭,用內力將其碾碎,而後與水稀釋,喂著小朱子、如影和薛燕三人喝下。木炭粉有著極好的吸附性,能將胃腸中的毒素吸附出來,而後再讓為他們進行催吐,希望這樣的辦法可以緩和毒藥的發作。
喂水,催吐,再喂水,再催吐。
當三人平穩下來,烏黑的嘴唇逐漸見了變淡,一夜已經過去了。
清瑟推開門,出了房間,濕了一夜的衣服已經半幹,粘粘的貼在身上,半冷不熱,比之前更為難受。
天亮了,太陽在天際升起,為這世間帶了希望。
昨天天明之時整個山寨還鬧鬧哄哄,今天天明之時已經死寂一片。黎明,明明是帶著希望,但李清瑟卻看不到絲毫希望!她有小聰明,她有現代一些醫學知識,但是也隻是個普通人而非神仙。
房內三人根本並未解毒,她更是不敢去看這山寨的一千餘人,昨日躺在練武場一夜的人,不知現在是死是活,整整一夜,想必已經凍死了吧。
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她沒能力去救贖,甚至連想都不敢想,隻能一次次告訴自己,他們是山賊,他們惡貫滿盈,他們該死!但心裏還是不舒服,想哭,卻又不能哭。哭能解決什麽事?她現在隻能攪動自己已經凝固了的腦子去繼續想辦法。
清瑟猛地睜開眼,實在不行……
她帶著如影和小朱子逃吧……但山下的百姓又怎麽辦?她不敢下山看,她怕山下的百姓也一並中毒。
清瑟渾身顫抖,苦笑出聲,原來這世間最可怕的是陷入困境,而是看到自己在意之人陷入困境,身在安全之地的自己無能為力。
皺眉,她身上有鳳珠所有百毒不侵,如果按照小說電視劇裏的狗血情節,她的血會不會也有解毒療效?走投無路,她隻能用自己血去試驗,雖然她明知這成功率微乎其微。
下定了決心,清瑟轉身向著房間走去,還未碰到房門,便聽見身後有人說話。
“是李清瑟姑娘嗎?”是道男聲,具體說應該是少年的聲音,聽著聲音便不大,幹淨清透,聽著便讓人舒服。
清瑟趕忙轉身,此時此刻在山寨出現個她意外的活人,是敵非友!一邊轉身,一邊暗暗從腰間摸出防身匕首。
對方是兩個人,兩名少年,一身白衣,被微風輕吹飄起,兩名少年都清瘦白淨,烏黑的發絲被雪白絲綢紮於頭頂,烏絲與白綢一同飛舞,加之兩名清秀少年麵無表情的玉麵,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
“你們是?”清瑟將匕首藏如袖中。
說話的少年伸出手,兩隻手捧著一隻白色布袋,“李姑娘,這是我家主人交給你的,是解藥。”
清瑟驚喜,更是驚訝,將手中匕首又握了一握,“這毒,是你們下的?”
少年搖搖頭,“不是,這毒是西麵老虎寨之人在毒怪那買的,我家主人隻是幫李姑娘配製了解藥,僅此而已。”
清瑟皺眉,“我與你家主人非親非故,他為什麽要幫我?對了,你家主人貴姓?”不會是端木流觴吧?也就那個莫名其妙的神經病喜歡半些莫名其妙的事。
舉著布袋的少年微微皺眉,偏過頭對另一少年低聲說,“主子沒交代要不要告訴李姑娘姓氏,是否應該告訴?”
另一少年也猶豫。
清瑟趕忙說,“我隻是想知道是否認識你家主人,既然他出手幫我,定然沒有敵意,若是沒有敵意怎麽連個簡單的姓氏也不告訴我?”
那少年想了一想,也有道理。“我家主人姓古那拉,李姑娘接下吧,我們二人還要回去複命。”
清瑟皺眉,竟然不是端木流觴?古那拉!?這是什麽破名?
懷疑地伸手接下,現在她沒時間猶豫了,這解藥是真是假,隨便找個山賊試試就好。
來那個少年見狀,轉身離去,在空地運起輕功飛身而去,看這輕功,並不算高深玄妙,卻好像是習武不久。
現在不是考慮這些事的時機,死馬當活馬醫,清瑟沒有選擇!
讓她意外的是,這解藥竟然是真!
給三個山賊服下,都有恢複的跡象,清瑟暗暗驚訝,那古那拉……突然,一絲記憶猶如原子彈般在清瑟腦海中炸開,清瑟睜大了雙眼,目瞪口呆。
古那拉!?這不是名,而僅僅是姓,她聽李清玄說過,淩尼的姓氏正是——古那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