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7
這是果子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理解死亡的含義，幾天前的時候她們還在通話，她在電話裏麵告訴韓奶奶說過幾天就來看她，韓奶奶還笑著對她說好，讓她早點來，她還給她準備了好多好吃的呢。可是現在，她遵守約定來了，韓奶奶卻失約了，她再也不能端著一盤盤的好吃的，對著果子說:“這些都是奶奶給你做的，多吃點”了。
一家人坐在老舊的八仙桌上，不約而同的沉默著誰也沒說話，隻是間或會聽見那種壓抑著的抽噎生，過了一會，韓爸爸開口了，他看著韓爺爺，眼睛泛紅，“爸，辦完媽的後事後你跟我們一起回家吧。”韓媽媽也在韓爸爸身邊附和著說:“是啊，爸，你就跟我們一起回家吧，這樣我們還能夠照顧上您，不然你一個人在家我們都擔心您。”她的表情很真摯，說出來的話也很真誠。
可是聽見韓爸爸和韓媽媽的話，韓爺爺還是搖了搖頭，從自己的煙袋裏抓出一簇煙，然後放在煙鬥裏，顫抖著手擦了一根火柴然後點燃，“吧唧”的抽了起來。抽了一口之後才看著旁邊一直拉著他胳膊的果子，然後伸出去摸了摸果子的腦袋，聲音帶著些微的沙啞，聽起來有種沙漠的那種荒蕪的感覺，不難聽，卻讓人莫名的覺得難受。
“沒事，我在這住著就行呢，到城裏去我不習慣，想出去轉轉都沒地方去，在家我想轉轉了出去就能找到人。”說著又抽了一口煙，看著韓爸爸和韓媽媽，笑著說道:“我知道你們平常都比較忙，讓果子有時間了多來陪陪我就行。”
聽見韓爺爺的話，果子看著韓爺爺，也開口幫著韓爸爸和韓媽媽勸著，“爺爺，你就跟我們一起走嘛，這樣你就可以每天都看到我了啊。等我放學了我就帶你去廣場，最近我們小區的廣場裏一到晚上就有好多人呢，可熱鬧了。”
聽見果子的話，韓爺爺眯著眼睛笑著摸了摸果子的頭，沙啞著聲音，“爺爺在這裏已經六十多年了，已經習慣了，換個新環境反而會不習慣，你有時間了來看看爺爺這個老頭子就行。”
不管他們說什麽韓爺爺都不願意跟韓爸爸他們一起去城裏，之後一家人又聊了會別的。然後再次沉默了起來，坐在八仙桌旁用黃紙疊著金元寶。
冬天的天黑的總是很快，下午五六點的時候就已經完全黑了，下午四點多一點的時候果子小姑姑一家人也來了，果子的小姑姑比韓爸爸小了十幾歲，幾年前嫁了個外國人，現在一家人定居在美國，有一個才三歲的兒子，虎頭虎腦的很是可愛。
小姑姑一家人先是看了韓奶奶，然後才向大房裏麵走來，眾人臉上的表情都不怎麽好看。倒是小家夥因為年齡還小，而且也沒見過韓奶奶，所以並不像眾人一樣覺得悲傷，看見眾人很是興奮，因為他之前周圍的基本都是黃發藍眸的外國人，第一次看到這麽多的和他媽媽發色膚色一樣的人，按媽媽說的按個喊了人，然後邁著小短腿就跑到了果子身邊在他看來，這些人中這位姐姐長的最好看，比他媽媽還好看。果子這會正站著呢，小家夥跑到果子身邊抱著果子的腿，仰起頭巴巴的看著她，聲音軟軟糯糯奶聲奶氣的，“姐姐，做我老婆好不好。”一句話惹得眾人都笑了起來，凝重的氣氛也因此輕鬆了不少，小家夥沒理會眾人，隻是看著她，搖頭晃腦的開始自我介紹，“姐姐，我叫韓小寶，爸爸媽媽他們都叫我小寶，你也可以叫我寶貝，我今年三歲了，在上幼兒園。”說著踮起腳拉向果子的手，一臉保證的看著她，“姐姐，你要是和我在一起我保證會對你好的。”
果子笑著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寶的頭，然後又捏了捏他的小臉，小家夥皮膚嫩滑嫩滑的，像剛剝了殼的雞蛋一樣，捏起來手感好極了，小家夥被果子捏著臉，小大人般的皺著眉頭，一臉糾結的看著果子，“姐姐，老師說男人的臉是捏不得的，頭也是摸不得的。”聽見小寶的話，果子不但沒停下手中的動作，反而變本加厲，兩隻手一起上陣，故意又捏了捏他的小臉，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然後笑的一臉的奸詐，“老師說的是沒錯，但是你還隻是個小男孩，不能算是男人，所以你的臉是可以捏的，你的頭也是可以摸的。”
聽見果子說自己還不是男人，小家夥很是不讚同，辯解著說:“男孩是男生，男人也是男生，所以男孩也就是男人，我是男孩那我也就是男人。”一句話說的果子啞口無言，滿臉尷尬，誰能告訴她，為什麽一個三歲的小孩都可以說出這麽……有道理的話。
聽見小寶說出這句話，再看著果子臉上囧住了的表情，大家都一點不顧及果子的麵子笑了起來，果子也被眾人的笑弄得滿臉通紅，被一個三歲小孩給說的啞口無言，這真的是太丟人了。
之後一家人圍著八仙桌邊說話邊疊金元寶，小寶特別纏果子，果子走到哪他就走到哪，就連果子的小姑姑和小姑父都說第一次看到小寶這麽纏著一個人。
“姐姐，你有男朋友嗎？”小寶坐在果子身邊，軟軟糯糯的開口問道。
果子邊疊金元寶邊回答，“姐姐沒有男朋友。”聽見果子的話小寶臉上頓時樂嗬了起來，剛要開口說什麽，果子又開口了“姐姐有老公。”聽見果子的話，小寶本來正興奮的心情頓時不好了，耷拉著一張小臉，一副難過的表情。
然後靜靜地坐在果子身邊，兩隻肉乎乎的小手繞在一起，一臉的糾結，看著小寶臉上多變的表情，果子心情極好的繼續疊起了金元寶，然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就在她以為小寶肯定會放棄這個想法的時候，小寶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姐姐，我不介意你又有老公的。”
聽見這句話果子剛喝的一口水瞬間噴了出來，還好她反應的快，及時的低下了頭所以隻是噴到了地上，因為被嗆到了，她彎著腰“咳咳”的咳個不停，小孩的思維她真的是不能理解。
看見果子咳個不停，小寶體貼的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拍了拍果子的背，想要讓她好受一些。而一旁正在疊金元寶的眾人聽見小寶的童言稚語也都笑了出來，臉上難得的都有了些笑容。就連韓爺爺一張臉上也浮現出了笑容。
果子剛才被嗆得狠了，所以是咳了好一會才好，隻是一雙大此刻眼睛淚汪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