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夢瑤心裏明白,若想離開這裏回到京城,必然要過那個勞什子監軍這一關。他本是皇上派來的人,皇上既然敢明火執仗的派人來抓她,囚禁宋崇景,就不排除他已經動了殺心,隨時準備好破罐子破摔了。
如今他們勢微,宋崇景有傷在身,諸位弟兄為了賑災鞠躬盡瘁,大多都疲憊不已,席夢瑤倒是無所謂,但他們拚不起,容不得半分閃失。
無獨有偶,她分析的透徹,那監軍也並不糊塗,這邊席夢瑤剛一踏入江南境內,那邊監軍就收到了來自周邊眼線的消息。
“大人,咱們真的不用直接把他們關起來嗎?”
麵對手下的疑問,監軍誌得意滿地一揮手,示意他們不用著急:“無妨,既然靖王妃情深義重,千裏尋夫,咱們也應該給些麵子,放著人家說幾句體己話才好。”
“況且。”語鋒一轉,監軍眯了眯眼睛,“現在掌控局勢的是咱們,受製於人的是他們,不是嗎。”
他一臉得色,仿佛之前被宋崇景訓戒的窩囊瞬間一掃而空了一般,是的,無論是宋崇景還是席夢瑤,現在都成了他手中待宰的羔羊,隻要他願意,隨時就可以取了這兩個人的性命,還有什麽能比這一點更讓人感到興奮呢?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靖王,和他那傳聞中能言善辯,總能化險為夷的王妃,如今就要葬送在他手裏了,真是想想,就讓人心裏舒服啊。
“喏,吃藥。”捂了捂瓷碗,席夢瑤把藥湯遞到了宋崇景手中。說實話,作為靖王名義上的王妃,原本席夢瑤是打算喂喂他的,畢竟瞅他虛的跟什麽,她也有一點,隻有一點心疼。無奈陸明就坐在旁邊,眨巴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瞅著他倆,硬生生瞅得她下不去那個手了。
她也不能斥責陸明沒眼力見兒,畢竟現在大敵當前,指不定什麽時候監軍就能領著人過來發難,陸明在,也算是多一個人,心裏稍微能安定一些。
“你這傷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們得快些回京。”眼見宋崇景被苦的一個激靈卻還要捏著鼻子硬撐的樣子,席夢瑤的眉間湧上一股笑意,隨即又被滿滿的愁緒取代了,“江南陰濕,長時間下去怕是要烙下病根,收拾收拾,咱們明日就往回走吧。”
“我自然知道,隻是,監軍那裏……”宋崇景沉吟片刻,硬挺的眉蹙了起來,“不好辦啊。”
“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陸明忍不住插口道,“你我都知道這就是變相的囚禁,但明麵上你還是位高權重的王爺,實在不行,我們就硬闖。”
“各位這是要硬闖哪兒啊?”陸明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口傳來了監軍那一把破鑼嗓子聒噪的聲音,“莫不如我來助各位一臂之力?”
在座三人臉色均是一變。
來了。
“監軍來的好巧啊。”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席夢瑤,她幾乎是瞬間就就掛上了甜蜜的笑容,“我們剛才正說到您呢。”
陸明正要說些什麽,卻被宋崇景用眼神製止了,他看看陸明,又看了看席夢瑤,微微勾起了唇角。
“臣婦適才正與王爺商議著這幾日回京的事宜,王爺還說要與監軍通報一聲,要不然,可不就是硬闖了。”席夢瑤拍了拍手,做出一副驚喜的樣子,“既然監軍聽見了,那臣婦就不用再派人專門去通知您了,可不是趕巧了嗎。”
“誒,王妃何必如此著急呢。”監軍晃了晃腦袋,“皇上下令,要王爺整治江南水患,如今大業未成,此時離開有些欠妥吧。”
“監軍有所不知,王爺心係江南的疾苦百姓,日夜為之操勞,勞力過度,身體有些不適,需要回京醫治,還望監軍奏明聖上,放我夫婦二人回京。”
監軍捋著自己的胡須:“這有何難,本官也帶了隨行的太醫來,叫他們替王爺調理一下身子不就行了,王爺為治水費了這麽大一番功夫,若是因為這些小事而中斷了豈不是半途而廢了,那多可惜啊。”
“不牢監軍費心了,隻是王爺這病實屬舊疾,還是托付給從前為王爺瞧病的隨行軍醫過目為好,監軍的心意我們心領了,隻是若達不到效果,保守起見還是回京為好。”
席夢瑤忽然嚴肅了起來:“畢竟,王爺還是王爺,還是那個為國立下無數軍功的王爺,沒有什麽比王爺的健康更重要了,不是嗎?”
屋內一時安靜了下來,兩人就這麽無聲的僵持著,誰也不肯退讓半步。監軍的手下和宋崇景的侍衛也互相對峙著,氣氛一時間隱隱有些微妙。
“靖王妃這麽說,實在是讓微臣很難做啊。”
“這有什麽難做的,從前一直是王爺守衛著國土,如今王爺需要休息了,需要回家過消停日子了,就這麽簡單。”
“那靖王妃可是想的有些單純了。”席夢瑤搖了搖頭:“不是我想的單純,而是有些人故意要把這件簡單的事情複雜化而已。”
“既然如此,話我也都說明白了,王妃若還是執意不從的話,那本官可就隻能冒犯了。”
隨著他這一句話,屋子裏監軍的手下忽然躁動了起來,看樣子竟是要對席夢瑤動手。還未等席夢瑤說什麽,床榻上的宋崇景先變了臉色。
“監軍這是要做什麽,都當本王是死的不成!”
席夢瑤冷哼一聲:“都聽見了,王爺還在呢,要想放肆,也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吧,諸位?”
一時之間,躁動的氣氛就這麽被兩人聯手鎮壓了下來。
隻是有什麽東西,卻再也掩飾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