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月十六章
皇宮,禦書房,天順帝坐在裏麵批閱奏折,如今變法之事還未開始實行,彈駭明雲裳的奏折就如雪片般飛了進來,他的心裏也有些煩悶。
一個太監走進來道:“皇上,左相已經去看過路之謙了。”
“哦?他們說了什麽?”天順帝停筆問道。
太監答道:“路之謙對左相頗為怨恨,可是左相卻不以為意,反而讓人打掃好牢房,好生侍候他。”
天順帝揚了揚眉毛後又道:“就這些嗎?沒有說魔教的事情嗎?”
太監答道:“路之謙提起了,但是左相卻不以為然,更告訴路之謙她並不知曉魔教的事情。”
天順帝的心裏一寬,輕聲道:“但願她和魔教並沒有幹係,否則日後怕會成為大患。”
太監退了下去,張公公輕聲道:“奴才覺得左相實不同於尋常之人,對皇上也忠心耿耿,皇上之前也派人查過左相的事情了,她的確是出生詩書世家,母族裏也沒有任何人有何不妥之處。”
天順帝輕輕歎了一口氣道:“朕也重用了她,不管她是否和魔教在幹係,但願她懂得自重才好。”
張公公笑了笑道:“皇上顧慮的甚有道理,那奴才要不要派人再查查左相的事情?”
“不必了。”天順帝淡淡地道:“之前查的想來也不會有差,若是事實,那再查多次次也是無用的。朕到如今倒也信她是個忠心的,她若是心裏有鬼的話,又豈能如此坦然的去見路之謙?當時那裏並沒有其它的人聽著,她也不知道朕的手段,又豈會再隱瞞,而應該到路之謙的麵前去得意一番,或者想法子趁早弄死路之謙,但是她都沒有這樣做,這就足以證明她的心裏是坦**的,胸襟是寬廣的。”
“皇上聖明!”張公公忙輕聲道。
容景遇著一件白衣坐在香爐前,琴奴伸手輕輕的彈著琴弦,他的眸子微微合上,顯得有些疲憊。
一曲終罷,琴奴看著他,他輕輕擺了擺手,琴奴輕聲道:“二少爺,書奴她……”
“我不能去救她。”容景遇輕聲道:“我若是動了,書奴所做的一切就白費了,你和她姐妹一場,去給她再燒些紙錢吧!”
琴奴的眼睛頓時一片通紅,將頭別到一側,容景遇遞給她一方帕子後緩緩的道:“想哭便哭吧,這些年來我也算是曆經了所有的事情,而今心裏已不知是何滋味了。”
琴奴的淚珠滾落了下來,一雙妙目看著容景遇道:“我替書奴妹妹不值!”
容景遇淡淡的道:“我知道你是想責備我幫明雲裳的事情,隻是如今事情還不知道會如何,你怎知我就在幫她?”
“二少爺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我!”琴奴咬著唇道:“我跟在二少爺的身邊已有數載,對於二少爺心思也略知一二。我隻想勸勸二少爺,不要再為以前的事情傷感,也不要再為那個不值得女子介懷,二少爺胸中懷的是天下,又豈能因為一已之私而生出那樣的情愫來?再則二少爺對那個女子動了那樣的心思,必定會影響大計,如此一來,二少爺可對得起夫人?”
容景遇轉過頭冷冷的看著她,卻在看到她滿臉的淚痕後又輕歎了一口氣道:“該怎麽做我知道,不用你來教我,如今也到了行刑的的時辰了,你去看看書奴吧!”
他的袖袍一揮,儒雅之外自有一股霸氣,冷厲的眉眼裏再不見儒雅,隻餘淩厲。
琴奴抹了把淚便退了下去,正在此時,寒燼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道:“二少爺,今日裏有人劫了法場,將書奴姑娘給救走了,是不是你派人做的?”
容景遇和琴奴大驚,琴奴歡喜的道:“二少爺,原來你背著我們做下這樣的事情,方才可把我擔心壞了!”
容景遇苦笑道:“我沒有派人救書奴,救書奴之人用意險惡,容府很快就有麻煩了!”
兩人的眼裏滿是不解,容景遇輕輕搖了遙頭道:“她行事還真是一個狠的,竟是連這樣的事情也能做得出來!以前倒是我小瞧了她的魄力了。”
琴奴輕笑道:“不管是誰救了書奴,隻要書奴活著便好。”
容景遇看了她一眼輕輕搖了搖頭,在屋子裏踱了一圈後道:“事到如今,隻能以不變應萬變了。”
說話間,管事衝進來道:“二少爺,門外有官差想要見你!”
容景遇輕歎了口氣道:“來的還真是快!”
刑部尚書親自帶著人馬走進了容府,給容景遇行了一個禮後道:“容太傅,你家婢女書奴今日被人劫了,本官懷疑這件事情和太傅府有幹係,還請容太傅配合一二,若有失禮處還請容太傅見諒!”
容景遇微笑道:“尚書大人懷疑的極有道理,這容府上下全在這裏,任憑大人搜察!”
刑部尚書的大手一揮,帶過來的那些侍衛便開始在容府四處尋起人來,找了一圈之後人自然是沒有找到,刑部尚書又道:“下官聽聞容太傅身邊四個婢女和容太傅感情深厚,下官想問問容太傅,容太傅可否知道書奴她在京中可還有依靠?”
容景遇淡淡的道:“尚書大人這句話不應該這麽問,真正想問的是遇在京中是否還有別院藏匿書奴,隻怕是要讓尚書大人失望了,遇在京中再無產業。”
“書奴失蹤之事太傅的嫌疑最大,如今書奴下落不明,還得勞煩容太傅和下官去一趟刑部衙門。”刑部尚書看著容景遇道。
容景遇笑了笑,掀了換掀衣袍道:“自當配合。”
他這段日子因為劍奴和書奴的事情,心情微微有些消沉,在很多事情的前麵他必然需要做一個選擇。當日在宜城裏他選擇下聘給明家,後又因為退婚之事把那件事情鬧的沸沸揚揚,他對她生了厭,卻又一次又一次的驚豔,以至於接二連三的對她的事情留有餘地,隻是如今看來所有的一切也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他容景遇是何等的人物,何需對一個女子如此容忍,在這片看不見刀光劍影的戰場之上,他放了她幾次水,卻讓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他若就此放過她,他也不是容景遇了!
而他的才情和能力,在情事之上,又豈需要如此的低入塵埃?
她不愛他?沒有關係,終有一日她會心甘情願臣服在他的身下!
她對他的人斬盡殺絕,將他逼入絕境,他又豈會如此認輸?
而他景遇的人生裏,自也沒有認輸這個詞語,當年多陰暗的環境,他都一步一步走了過來,那麽不利的處境,在他的手裏也一步一步扭轉了過來。而今的失利,也不過是他暫時的心軟罷了。
當那些心軟的情愫化成另一種執念時,所有的一切注定要改寫!
屋外的陽光何其明媚,今日的太陽明亮的讓容景遇覺得這世上最燦爛的事情莫過於此。
數年前,他能讓愛成殤,如今自也能斬情斷愛,縱是心動了,縱是情動了,也不過是人生的情緒裏多餘出來的東西而已,成大事者,又豈能拘於兒女情長?
縱然他覺得那個女子是這個世上最配得上他的女子,可惜的是她的心裏沒有他,若她的心裏沒有他,他又豈能再有她?
人生的路上,有許多的選擇,而今他要做一個屬於他自己的選擇,以前他以為她是他心中的太陽,能看透他心中的陰暗,以為她也能照得進去,隻是如今看來,她隻是看得到,卻根本照不進去!
琴奴有些擔心的道:“二少爺……”她追了回來,就站在門檻邊。
容景遇回頭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的腮邊還掛著淚,淚光在太陽下散發著五彩的光華,美的如同這世上最美的寶石,她的眉她的眼,也是人間難得標致絕色,最重要的是,他能看到她眼裏真切的關心。
他不知道之前那個柔弱的女孩何時已出落得如此楚楚動人了,隻是她再美在他的眼裏也隻有欣賞罷了,他輕輕頷首,淡淡的道:“無妨,尚書大人隻是在辦公事而已,你焚好香,續好琴,回來我想聽聽你新譜的曲子。”
二少爺竟知她為他新譜了一首曲子?琴奴的心裏生出一分欣喜,隻覺得那淡淡的歡喜自滿是愁緒的心底升起,原來,二少爺雖然看起來不問身邊的事情,可是卻知曉他身邊的每一件事情!
她在他的臉上,又看到了往日裏他的堅韌霸氣,她的心裏頓時滿是欣喜,輕輕點了一下頭道:“甚好,奴婢在家等二少爺回來。”
容景遇微微一笑將頭扭了回去,冷風吹起了他雪白的衣袍,儒雅如嫡仙。
琴奴這一次抹盡淚,嘴角邊也有了一抹笑意,醫奴走到她的身邊道:“此時你竟還能笑的出來!”
琴奴的眼裏有了意味深長的淺笑道:“二少爺又回來了,我心裏開心。”
醫奴的眼裏有一絲不解,琴奴微笑道:“我們就在這裏候著便好,我信二少爺傍晚定能回到府裏聽我彈曲子。”
醫奴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首:“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琴奴的眼角微微一挑道:“二少爺是何等的人物,他若是想要脫身又豈會有難事?”
醫奴輕輕點了點頭道:“你這句話說的倒有幾分道理,隻是今日裏這般模樣,我們之前商量的事情還要不要做?”
“自然要做!”琴奴輕哼一聲道:“以前是怕二少爺對那個賤人手下留情,如今我們不用擔心這些,又豈能不助她除去那個賤人?”
醫奴的眼裏有一絲不解,琴奴卻微笑道:“你不用擔心,這事很快就能見到端倪了,如今也唯有那個賤人死了,二少爺才能徹底放寬心。”
“我還是擔心二少爺會責備我們。”醫奴輕歎道:“二少爺這些年來一直鬱鬱寡歡,也不過一個情字罷了,我總覺得會有更好的法子。”
琴奴冷冷看著她道:“你素來是個心軟的,除了醫術之外,你就看不透任何事情。”
醫奴知她性子,也不願和她分辯,當下隻是輕歎了一口氣道:“但願你說的都是對的。”
“我猜今日的事情必定是那個賤人的手筆,我以前就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對她下手,如今這她要變法,自要讓她走上不歸路!”琴奴冷著聲道。
醫奴的眼裏有一絲不解道:“可是變法之事,二少爺也是她的助手,她若要獲罪,二少爺必定也會受其牽連。”
“二少爺是何等人物。”琴奴的嘴角綻出一抹笑意道:“他必有法子解決那件事情,我們不必為這事煩擾。”
醫奴輕輕歎了一口氣,對她的說法不再發表任何意見。
明雲裳抱著一壇酒一盤冒著熱氣的燒雞坐在屋頂之上,鬱夢離著了一件狐皮大麾坐在她的身邊,含著笑看著她道:“謹相豪氣衝天的將我王府請過來,就是想讓我來喝冷風嗎?”
明雲裳衝他眨了眨眼道:“我知世子身子不適,特備了壇好酒和世子分享。”
“謹相難道不知道我也不能飲酒嗎?”鬱夢離含著笑問道。
明雲裳的咧了咧嘴道:“此酒非一般的酒,世子喝喝看。”
鬱夢離笑了笑,接過她手中的酒,輕喝了一口後讚道:“嗯,好酒!”那喝的哪裏是酒,分明是她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且煎好的中藥,實是苦比黃蓮,隻是他的心裏卻是滿滿的暖意。
自兩人相識之後,她還是第一次這樣直接的對他表示關心,縱然那藥汁苦的不得了,那份心意卻是世上最甜蜜的佐料。
“什麽味道?”明雲裳睜大一雙眼睛滿眼期盼的問道。
“甚甜!”鬱夢離含著笑道。
明雲裳就覺得奇了怪了,那藥是她煎了一下午煎出來,那苦逼的中藥味弄得整間屋子都是苦的味道,何時變成甜的呢?她有些好奇的看了看他,卻見他笑的極為甜美,明姑娘第一次對她的判斷產生了懷疑,她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個被加工過的“酒壇子”,然後又看了看他。
鬱夢離難得看到她這樣有些呆呆的表情,不禁啞然失笑,他淺淺地道:“若是不信,自己試試便知。”
明雲裳想了想,拿起“酒壇子”放到嘴邊輕輕喝了一口,那苦味立刻鑽進她的嘴裏,若不是她定力極好,又想起那藥是她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才煎出來的,怕是已經要將壇子也一並扔出去了,那麽苦的藥,分明比工黃蓮還要苦上幾分!
她的有些怨懟的看著鬱夢離道:“哪裏甜了,分明是苦的讓我連舌頭也想咬掉!”
鬱夢離微笑道:“藥是的極苦的,嘴也是極苦了,但我分明嚐到了甜味。”
“騙人!”明雲裳撇著嘴道,那濃烈的苦味當真是苦的她的嘴角到現在還在抽,實在是太苦了!
鬱夢離輕聲道:“極苦過後就是甜的了。”
明雲裳也知道苦盡甘來這句話的意思,可是她在那劇烈的苦之後實在是沒有嚐到半分甜的味道,她輕哼一聲道:“還是騙人!”
鬱夢離失笑道:“許是藥原本是極苦的,可是這藥是用心煎的,佐的是柔情蜜意,那藥又豈會再苦?”
明雲裳聞言輕笑一聲,心裏也有了一分暖意,一雙妙目含笑看著眼前的男子,眼珠子轉了一圈後又道:“油嘴滑舌!”
鬱夢離微微一笑,她卻雙手合在胸前道:“不過本相喜歡。”
鬱夢離伸想想將她攬進懷裏,隻是想起莫揚等人就守在樓下,手又縮了回來,然後看著她道:“嗯,你這話我也愛聽。”
明雲裳扭頭看了他一眼,他猶自在笑,她卻將酒壇子再度遞到他的麵前道:“既然世子覺得這酒極好喝,不如就全喝完吧!若是涼了,可就不好喝了。”
鬱夢離將酒壇子接了過來,然後一飲而盡道:“謹相說的極是!”
明雲裳對他表演的這一係列喝藥的“絕活”表示無比佩服,那些又粘又綢又黑的藥汁,她是無論如何也喝不下去的。隻是轉念又想起他的病,想起他這一生怕是喝了無數次這麽苦的藥汁,所以再苦的東西在他喝來,也不過是家常便飯罷了。
她的心裏對他又不禁生了三分憐惜,他的寒毒實不知如何才能徹底解掉。她這藥於他也不知是否有用,她的心裏不由得生了幾分惆悵。
鬱夢離一看到她的模樣,便知她心中所憂,當下衝她微微一笑道:“除了喝酒之外,不知道謹相找我來還有何貴幹?”他的心裏對他的寒毒也有些無可奈何,這段日子的頻頻發作,實是讓他也生了憂心,昨日進宮讓靈樞為他把過脈,靈樞什麽都沒有說,隻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下朝之後不談公事。”明雲裳微笑道:“所謂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夜實是賞月的大好時機,本相覺得這風景甚美,想到世子也是風雅之人,故邀世子一同賞月。”
“榮幸之至。”鬱夢離含笑道。
鬱夢離看了一眼高掛在天邊的明月,嘴角綻出一抹笑意道:“美景如斯,謹相果真是個風雅之人,尋常人怕是隻能感受到天邊的寒風,是體會不到如此天邊的美景的。”
明雲裳托著腮道:“其實賞美景也是需要看人的,若身邊的人是個粗野無知的,那麽再美的景物也顯得有些俗氣了。”
鬱夢離笑了笑,眸子裏卻有了一抹傷感,他扭頭看著明雲裳道:“若能年年歲歲都能與謹相把手看月,實是人生最大的幸事。”
“會的。”明雲裳輕聲道,這一聲她自己回答的都沒有太大的信心。
鬱夢離笑了笑,伸手輕輕執起她的手,眼裏隻餘暖意,縱是往後的歲月不能再相守,就這般相互守望,對他而言也是極大的幸福。
鬱夢離回到王府之後,明雲裳從也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間,她的心裏不由得多了幾分擔憂,她今晚見鬱夢出的麵色鐵青,她知道這是他寒毒發作過的症狀。
她知道昨夜是十五,正是他發病的時候,她並沒有陪在他的身邊,一則是形式問題,再則是她覺得自己太過懦弱,有很多的事情她還應對不來。那個美的無如倫比的男子,那個聰明的可以看透一切的男子,那個讓她愛的深入骨髓的男子,終究難敵身有寒症的現實。
那年年歲歲的相守之言有時候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話語,隻是她從來都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她一定會想法子治好他的病!
她在屋子裏大聲喚道:“秦解語!”
幾乎是她的話音一落,秦解語便從房梁上落了下來,嚇了她一大跳,她怒道:“你躲在我的屋子裏做什麽?我不是對你說過嗎?往後不許再呆在我的房間!”
秦解語看了她一眼,有些輕蔑的道:“我怕你自殺!”
“你自殺了我還不會自殺!”明雲裳沒好氣的道。
秦解語冷冷的道:“那是你自己那樣認為,其實你也沒有你想像中的那個堅強,說句難聽,你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那是,我是女人又如何?”明雲裳冷著聲問道。
“不如何?”秦解語啃了一口大餅後道:“跟一群男人打打殺殺的女人注定是個辛苦命,找一個要死不活的夫君注定要做寡婦!”
明雲裳怒極,抬起一腳就朝他踢了過來,他的身體往後一飛,落在了房梁之上,然後淡淡的道:“女子還是溫柔體貼一點比較好,否則小心成了寡婦之後再也沒有男人要你。”
明雲裳沒料到他還有如此嘴賤的時候,原本的怒氣反倒散了,她咧著嘴笑道:“無妨,若是阿離真的沒了,我身邊也沒有男人願意娶我,我也隻好勉為其難的將你收歸於裙下。”
她以為秦大少爺肯定會反唇相譏或者調頭離開,沒料到秦大公子一本正經的考慮了一番後道:“這個可以。”
他的話讓明雲裳差點沒嚇的趴倒在地上,她忍不住懷疑秦大少爺是不是不懂收於裙下的意思,她本打算再解釋一兩句,秦大少爺已如幽靈一般飄到她的麵前道:“你若成了我的女人,自不會讓你再過這樣的日子。”
他說罷竟欲伸手將她額跡微微有些淩亂的秀發給攏起來,明雲裳雖然早知他的心意,卻沒有料到這貨居然敢如此大膽的對著她表白,而且還把話說的如此的大無畏!她知道秦解語肯定已經知道她和鬱夢離在一起的事情,他竟還能說這樣的話,怪物就是怪物,不能以常理度之。
明姑娘在害怕的同時,心裏也難免有一點得意,瞧瞧她的魅力多大,竟是引得那個冷情冷性的怪物也傾了心,而且還不在乎她是否為人婦。
她幾乎是想也不想,抬起一腳就朝他重重的踢了過去,秦解語這一次沒退,身子隻是朝旁側了一下,她輕哼道:“趁早死了那條心!”
秦解語的眸子微微一眯,輕哼了一聲,看了她一眼,卻又將頭扭了過去。
明雲裳覺得和他在這一件事情上實在是沒有什麽好糾葛的,她和誰在一起也不會和一個怪物在一起,而且這個怪物還很不靠譜,問他十句話,有九句話答非所問,而他的行為更讓她心裏滿是擔心,他之前有出賣過她的先例,他說他對她衷心耿耿,她是把他說的話當做放屁。
“你之前開的那個治寒症的方子到底有什麽有效?”明雲裳強忍著性子問道。
秦解語眸子微微一眯後道:“你覺得我會替他治病嗎?”
明雲裳火道:“你之前不是告訴我說你治寒症很有一手嗎?”
“是啊,我治寒症是很有一手,不過不是寒毒。”秦解語陰森森的道。
明雲裳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秦大公子又不緊不慢的道:“你又沒有告訴我你要替誰治病?我隻道是你身子不適染了風寒,要些祛寒的藥罷了。”
明雲裳怒道:“你個渾蛋,你今日裏明明告訴我那些藥祛寒氣的效很好。”
“就算是吧!”秦解語不緊不慢的道:“那也隻是祛寒氣罷了,你昨日裏不是一直捂著肚子嗎?我以為你是宮寒,所以開的都是活血的藥,你喝喝想來也不會有太大的事情。”
明雲裳撫額,遇到這樣的極品她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秦解語淡淡的道:“那些治女人的病的藥被男人全喝了,嘿嘿……”
他陰森森的連笑幾聲,笑得明雲裳全身發冷,她咬著牙道:“秦解語,算你狠!”說罷,她拿起大麾便往門外衝去。
“你出去也沒有用,你是大夫嗎?你懂醫理嗎?”秦解語冷笑道:“他的寒毒再次發作,你去了能幫上什麽忙嗎?你可不要忘了,那裏是蘭陵王府,不是野外的溫泉,可容不得一對男人擁在一起!”
明雲裳聞言再次一驚,天殺的渾蛋,竟跟蹤她!她怒極反笑道:“那又如何,我高興,我樂意,我喜歡!”
秦解語的眸子裏有了三分寒氣道:“是啊,所有的一切都敵不過你嘴裏的樂意,喜歡高興,但願你的樂意高興和喜歡能當治病的良藥,佑他一生的平安,寒毒再也不會發作。”
明雲裳聞言倒冷靜了下來,秦解語又不緊不慢的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王府裏還有一個世子妃,世子想來若是冷的緊了,也可以摟著她先取暖,而且王府裏還有一個明府的三小姐,那心機,那手段也是一等一的,最重要的是,還有一比奇毒無比的眼睛,並且那位明三小姐還恨某人入骨,若是看到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可以想像得到她會如何去看這件事情。鬱夢心若是從明三小姐那裏得到了某些訊息,相爺,你猜猜看,他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蘭陵王是否會知道?蘭陵王若是知道了,你說皇帝會不會信?一個容景遇說的話也許不太可信,但是一堆人都那樣說的話,相爺,你說皇帝會不會信?”
明雲裳一直以為他就是個二百五,卻也知道他在特定的時候說出來的話也是能嚇死人,這個怪胎看似冷麵冷心,卻也有一顆極為通透的心,那些個事情,竟沒有幾件能瞞得過他。
她狠狠的咬了咬唇,眸子裏有了一分殺氣,秦解語一感受到她的殺氣,便適時的提醒道:“謹相大人,小心你的吸魂大法。”
明雲裳怒道:“小心哪一日老子把你吸幹淨!”
秦解語看了她一眼,朝她走進一些道:“來吧!來吸我啊!”
明雲裳見他的眼睛裏冒著精光,那些光華熟悉又陌生,她的心裏沒來由得生出三分懼意,大怒道:“給老子滾!”
秦解語看著她笑了笑,這一次卻懶得再理她,將門拉開,大步走了出去。
明雲裳見他走了出去,當下衝上去重重的關上了門,然後抬起腳就踢上了一旁的櫃子,這一下用了內力,直把那櫃子給踢得稀巴爛。
紅依聞得響聲,忙奔了進來,看到她一臉的怒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明雲裳卻道:“讓廚房去做一桌好吃的,本相餓了!”
紅依忙道:“我這就去安排!”
飯菜很快就端了上來,都是明雲裳愛吃的,她心裏有氣,如風卷殘雲一般把滿桌子的飯菜給吃個精光,紅依看到她的吃相,嚇了一大跳,卻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沒料到明雲裳才一吃完,卻又趴在那裏大口吐了起來。
紅依驚道:“相爺,你這是怎麽呢?”
明雲裳以前也海吃過,但是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一時間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一吐就有如決堤的海,竟吐的無比慘烈。
她這一番舉動把紅依給嚇得不輕,又是替她倒漱口水,又是替她敲背,弄了好一會,她才覺得回過神來,隻是這番一折騰,她早已難受無比,身子如同虛脫了一般。
紅依有些擔心的道:“相爺,要不要請個大夫給你瞧瞧?”
明雲裳剛經曆了秦大少爺那個庸醫的診治,對大夫都沒有太多的好感,當下咬著牙道:“有什麽了瞧的,本相自個感覺尚好。”
紅依看了看她,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明雲裳有些不耐煩的道:“你有話就話,把話藏在心裏可不是你的作風。”
紅依輕聲道:“以前在王府時,我瞧那幾個夫人有了身孕之後也是相爺這副樣子!”
明雲裳聞言心裏一驚,她在很多事情上都算是有經曆的,可是對於懷孕之事就是一個外行,她看了看紅依道:“應該不會吧!”
紅依看了她一眼道:“這半個月來相爺是不是都和世子在一起?”
她這句話問得隱晦,明雲裳卻聽出她話裏的意思,卻又些無可奈何,紅依不問尚好,一問她的心裏便不由得有些緊張,她前世一直潔身自好,從未有懷過孕,對懷孕之事也沒有什麽研究,卻也知道很多人懷孕之後都會吃什麽吐什麽,聞到那些檀腥之味也會嘔吐。
她不想還好,一想又看到那滿桌的殘羹剩菜,頓時心裏隻覺得一陣惡心,她輕輕咽了咽口水,一時間更加不是滋味了,胃裏一陣翻騰,又開始劇烈的吐了起來。
紅依嚇的不輕,忙道:“相爺,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不如請個大夫來把把脈吧!”
“請誰啊?”明雲裳沒好氣的道:“你可曾見過男子懷孕?”
這一次,紅依也不說話了,卻又道:“秦侍衛不是說他有些醫術的嗎?他也是自己人,讓他把把脈更加安全。”
明雲裳才和秦解語吵過架,看到他就一肚子火,而且依著那個怪物的性子,還不定做出什麽嚇死人的事情來,不管是否懷孕,她都不願讓他知曉,若沒有懷孕,那麽一切依舊,若是有了身孕,她又該怎麽辦?
聰明如明雲裳,在這一刻也沒了主意,她呆呆的站在那裏,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冷著聲道:“我才不會讓他把脈,我的事情,你也不要告訴他!”
紅依卻犯了難,輕聲道:“可是相爺,你若是有孕的話,日後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也瞞不住啊,到時候女兒身一被揭穿,怕是死罪!”
這些事情明雲裳也是知道的,隻是以前並沒有細想這件事情,如今想來,這事還真是一件大事,容不得她不想了。也許很多事情她從現在開始就得準備籌謀了,隻是像這種事情,她隻能選擇放棄一樣,要麽是胎兒,要麽是相位。
對她而言,胎兒是她和鬱夢離愛情的結晶,自是不願放棄,相位於她是也是極重要的,她也不願放棄,在這樣的兩難之前,她又該做怎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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