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婷韻回宮後心裏有些暗然,這半年來她天天盼著明雲裳回來,可是如今回來了,看到她那副待她冷然的樣子,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她欠明雲裳很多東西,可是如今她貴為公主將所有的身段放下,卑微的低入泥中,明雲裳卻依舊是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曾。
情之事,愛之路,對她而言,為何如此的痛苦?
她對於這些實在是想不通,也摸不透。
她以前的心性甚高,如今為了明雲裳她覺得自己卑賤至極,為了能嫁給明雲裳將自己的身段盡數放下。
婷韻在宮裏太後沒有給她安排單獨的住處,便讓她陪著太後住在一起。
她回到宮裏的時候,太後正在喂籠子裏的八哥,見她神色鬱鬱而回,太後知道原因,微慍道:“你今日見到謹夜風呢?”
婷韻輕應了一聲不想搭腔,太後看到她的樣子惱道:“真是個不識實務的,竟敢如此做賤我的女兒!”她心裏實在是惱怒,既恨明雲裳待婷韻太過薄情,又恨婷韻不爭氣,非要嫁給那個無心於她的男人。
婷韻一見太後動怒,便又勸道;“母後不必生氣,謹相待我極好,回來的時候還專程從燕州帶了一串手鏈回來,隻是我有些乏了。”
太後聽她這麽一說,神色微微緩和了些,見她手上的確有串新的手鏈,雖然並不名貴,倒也精致。太後細細的看了她一番後又歎了一口氣道:“我隻生了你和你皇兄兩人,可是你自小不在我的身邊,這段日子將你留在我的身邊隻想好好照顧你,韻兒,若是受了委屈大可以告訴母後,母後替你出頭!”
婷韻乖巧的點了點頭,想對太後笑笑,可是心裏又太苦,實在是笑不出來。
太後看著她道:“你也真是個命苦的,自打生下來我就沒有法子照顧你,原本想要為你尋一房好的夫婿,可是你也不爭氣,生生弄出那麽多的事情來。雖然你和謹夜風的婚事是定下來了,但是此時看來她對你也未必上心,你堂堂公主成了平妻總歸是沒有麵子的事情,謹夜風的心裏想的念的也是她的原配,之前你皇兄讓她回朝之後就娶你,嫁妝我也為你準備的差不多了,隻是你嫁到謹府之後,得多用些心了。”
婷韻聽到太後的交待愣了一下,抬眸看了太後一眼,太後見她看來忍不住歎了口氣道:“你就是一根筋,隻是也難怪,你的養父斷了根本,家中隻有你養母一人,你也沒有見到後宮的風雲,可是你要知道,女子在後院的爭鬥,很多時候並不比前朝輕鬆,甚至會更加激烈,謹夜風少年得誌,能力又強,如今雖然隻有你和清音兩人,日後少不得還有各房妾室,你得從現在起就籌謀。”
婷韻其實對於這些事情也是知曉的,天順帝後宮裏的爭鬥她是親眼看到的,隻是她本不是個狠毒的,有些事情也是做不一來的,再說她本就欠了清音一個孩子,這件事情讓她一直愧疚到現在。
她輕聲道:“母後說的這些,我自是知道,但是清音姐姐其實也是個好相與的……”
“什麽叫好相與?”太後厲聲道:“你把人想得太好了!這段日子你還沒有過門,謹夜風也不在謹府,你的身份比遠比她高,她自然不好對你怎麽樣。而日後你們住在一起之後,你難道就能眼睜睜的看著謹夜風夜夜宿在她那裏?”
婷韻聞言呆了呆,她這段日子和紅依相處的是不錯,但是很多事情也不能往細處想,她是天之嬌女卻要與人分享丈夫,這本非她所願,隻是對紅依有愧,所以也不敢多想。
而太後此時的話卻提醒了她,謹夜風本不願意娶她,原本就鍾情於紅依,待她過門之後,隻怕也不會好好待她,日日宿在清音那裏也是極為正常的事情。她的心裏頓時痛得厲害,自從她和謹夜風相識之後心就在她的身上,可是謹夜風卻從來都沒有好好看過她。
她輕聲道:“母後說的這些,自然非我願,但是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
“誰說沒有好法子?”太後的眼睛微微眯起來道。
婷韻心裏一喜道:“母後的意思是有辦法讓我討得謹相的歡心?”
“要得到男人的心,很多時候是需要手段的,更多的時候是需要把攔在那條路上的人給清除掉,誰擋你的路,你就要除去誰!”太後的眼裏寒光轉濃道:“之前謹夜風不在,我一直勸你不趁機除掉清音,可是你卻不聽,那也不算是太好的時機,待你嫁到謹府之後,你就要用點心思了,你要相信,再好的夫妻感情,也禁不起他人的挑拔離間,更禁不起你用心的陷害。若是你的手段用盡謹夜風的心還在她的身上,那麽唯有殺了她!”
太後和先帝之間的感情一直不算太好,可是她卻穩穩的坐好了她的皇後之位。她初入宮時,也沒有太過顯赫的家世,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她用盡心機掙來的,在她爬上皇後的路上,雙手更是沾滿了其它女子的鮮血。而先帝又極為好色,後宮的女子極多,她在先帝的麵前卻還一直有賢名,理由和手段都極為簡單,那就是聽她話的幫她的就留下,不聽她話的就除掉。
太後在後宮多年,對於女人的手段,她用的極為純熟,若論及女人的爭鬥和心思,天底下沒有幾人能是她的對手。
而這些手段的背後,不是她對先帝有多麽的深情,而是對他已無情,從年輕時的傾心,到後來的為了地位不擇手段,太後也是一路的血淚。
隻是這些事情,太後從未對婷韻說起過,而她當年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更是將自己的親生女兒讓先帝送給了王德光,這股狠勁,天下間也沒有幾人能有。
而今她年紀大了,很多時候已經力不從心,對於自己的女兒,她更多的是疼惜,隻是婷韻雖然是個聰明的,也是有心機的,但是終究不是個狠心的,並不像她。她本不想提點太多,但是看到婷韻的樣子,卻又不得不為她多操幾分心。
婷韻聞言愣了一下後道;“母後,這事隻怕萬萬不能做,謹相是天底下頂聰明的人,若是真做了那樣的事情,她隻怕得恨我入骨!”
太後歎了口氣道:“你就是個實心的,這男人天天在外麵,後院的事情怎麽可能件件顧及到?再聰明的人也不可能將所有的事情麵麵俱到。隻要你的手段高明一些,又何愁解決不了那些清音?再說了,就算是她發現了又如何,你是一國公主,皇上的胞妹,她也不敢把你怎麽樣!這些事情,她也隻能往肚裏咽。她恨你又如何,保住了你的地步比什麽都重要,再則你也一樣可以用些手段,化解一些,而且依你的容貌和才華,還怕對付不了謹夜風?你要知道一點,女人和男人較量,女人的手裏其實有很多的武器,隻要你善於利用,這世上沒有對付不了的男人!”
婷韻聽到太後的話隻覺得遍體生寒,若是她的婚事成了這樣的算計,那也太過辛苦了些!隻是想到能和明雲裳日夜廝守在一起,她又覺得這天底下還真沒有什麽事情是她不敢做的。
她輕聲道:“母後的教誨女兒記下了,日後若有事會向母後討教。”
太後知道她的事情也不能急,日後再好好教導便是,她這一生沒有得到幸福,卻盼著能讓她的女兒得到幸福。
婷韻回房之後,心緒卻難以安定下來,她坐在那裏思緒亂成了一團,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
明雲裳回到謹府後還未來得及休息,天順帝便命太監傳來詣意,讓她進宮敘職。
明雲裳聞言隻得立馬進宮,天順帝是在禦書房裏見她的,她進去後行了一個大禮,天順帝便親自將她扶了起來。
明雲裳對於這樣的聖恩心裏一片惶恐,天順帝卻道:“抬起頭來!讓朕好好看看你!”
明雲裳聽到他這句話心裏一陣惡寒,這話實在是像天順帝選秀時該說的,卻也隻得依言將頭抬了起來。
天順帝見她的麵容依舊,和離京前並沒有太多的變化,隻是隱隱覺得她胖了不少,當下輕輕點了點頭道:“甚好,許久未見,朕倒真是有些想你了。”
明雲裳的眸光閃了閃,卻莊重地道:“微臣在燕州,也時時感念聖恩,對皇上也甚是思慕。”她抬起頭來也看清楚了天順帝的樣子,卻見他今日裏並沒有戴皇冠,一頭墨發用金環高高束起,顯得極為精神,那張威嚴而又年輕的臉,看起來不怒而威。隻是那雙眼睛終究是太過深沉了些,讓她的心裏生驚。
天順帝笑了笑,數月沒有見她,他想她倒也是真的,隻是那種想裏卻又夾雜了太多的情緒,每次單獨見到她時,心裏都有難言的悸動。一直以來,他都想不明白是為什麽,此番再見,靠得近些時,他甚至能聞到她身散發出來的幽幽清香,那樣的香氣女子都難有,卻給了一個男子,他覺得老天爺是極喜歡開玩笑。若非見識過鬱夢離傾城傾國的容貌,知道老天爺鬼斧神工的本事,他隻怕都要疑心她是女子了。
他壓下心裏的異樣情緒後道:“你變法之後,這前朝後宮就沒有一刻閑著,朕的耳朵裏天天聽到關於你的事情,那彈駭你的奏折快能將朕淹沒了。”
明雲裳聽他這麽一說就知道他是來算總帳了,當下跪倒在地道:“在變法之前,微臣就向皇上陳了情,告訴皇上這其中的利害,有那些折子彈駭微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隻是梁悅之事卻和這件事情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他勾結魔教中人俗謀害微臣與世子,並數次中傷微臣,微臣實是沒有法子,唯有將他殺之,靠否則燕州動亂難平,宿州也將危在旦夕。”
“你緊張什麽?”天順帝的眼裏滿是淡然道:“朕給了你免死金牌,又給了你尚方寶劍,自不是讓你拿著寶劍去剁大白菜,有些人不知進退自然要殺之,縱然……縱然他是朕的妹夫。”
明雲裳聞言心裏卻更緊張了些,當下朗聲道:“微臣是皇上一手提攜出來的,自是感念皇恩浩**,不管做什麽事情,必以皇上的江山社稷為重,做事隻以公正與大局為考量,若觸及這些者,微臣必為皇上掃清障礙,不管對方到底是誰!”
天順帝見她雖然跪在地上,可是渾身上下滿是剛氣之氣,那腰雖然纖細了些,但是卻又挺拔有力,他的眸光深了些。明雲裳在他的麵前,總讓他覺得她總會有幾分書生意氣,每每交待事情時心裏總有幾分擔心,可是每次她都能讓他吃驚,她做出來的成績,每每都超出了他的預期。
南方賑災之行可以說是開國之後賑災最成功的典範,縱然毀譽參半,可是成果不能忽視,變法成果雖然還沒有完全出來,可是從目前看來大體都是好的,而燕州的平亂,說是鬱夢離帶兵有道,他倒更相信是她的功勞。
而燕州和宿州之事,他也有他的探子在查那件事情,更知道在這件事情的背後還有什麽事情。天水國對宿州的虎視眈眈,蘭陵王的別有用心,在她的處理下到如今倒還風平浪靜,他急召她回京,她聽從詣意用最快的速度將那邊的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而且也懂得他的意思,讓副將於軍鎮守在那裏,這中間的玲瓏心思,讓他覺得很是喜歡。
隻是他的疑心病素來極重,縱然對她極為信任卻還是生了疑心,德太妃三番四次前來說事,瓊華公主的哭訴讓他也有些煩悶。
他淡淡地道:“朕自是知道你的心思,起身說話。”
明雲裳緩緩起身,然後從懷裏掏出一本冊子遞給天順帝道:“這是微臣這段日子根據在燕州的筆記整理而成的冊子,裏麵有一些建議,請皇上過目。”
天順帝微笑的將冊子接過來後隨便掃了一眼,最初隻是抱著隨便看看的打算,可是打開之後便立馬打起精神來,那冊子上細細的描述了她平亂的經過,也有她身陷魔教發生的具體事情,更有她如何殺了東方葉,然後將魔教收服的具體事情,在這些事情的發生之後,她更用文字細細的分析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以及處理方法,再加上日後如何避免這些事情的發生,條理清楚,文字生動。
天順帝掃了一遍後道:“夜風當真是國之棟梁,事事為朕著想,事事為國著想,這分心思實為難得,實不枉這段日子朕對夜風的信任!”
明雲裳早前就知道天順帝必會生疑,再加之京中之事的擾亂,其它人的進言,天順帝之前就算是信她隻怕也會生出算計她的法子,而容景遇更會從中挑拔,弄不好還會把魔教的事情捅了出來,她和鬱夢離思前想後,決定列出這樣的細節向天順帝表忠心。
她和鬱夢離都是讀心的高手,對天順帝的性子更是摸透了,知道他喜歡聽什麽樣的話,便索性將在燕州和宿州發生的事情列下來,去掉不能說的,再套上精彩的說詞,便有了這本小冊子。
她一看到天順帝的樣子,就知道這本冊子的作用隻怕比她預期的還要好,她當即躬身道:“微臣的職責便是為皇上分憂,這些都隻是微臣的分內之事。”
天順帝見她眉眼淡淡,並沒有一分因他誇獎而生出一分驕傲,他便覺得她更為難得了,他緩緩地道:“甚好,甚好,朕得夜風這樣一個良臣,何愁國不富民不強!”
“微臣之力尚小。”明雲裳輕聲道:“還需要更多的臣子竭力為皇上辦事。”
天順帝的眸子裏滿是歡喜,他看著明雲裳道:“你剛當上左相時,朕便賜了你那個宅子,當時你不肯要,今日朕便讓人把房契等物全部給你,那座宅子便是你的,你和婷韻大婚,朕還有厚禮送上!”
明雲裳抬眸道:“皇上,郡主之事……”
“你就不要再推脫了。”天順帝長歎一口氣道:“朕知道你並不喜歡朕的那個妹子,可是她卻是朕的親妹子,她對你的心思你也是知曉的,以前縱然有錯,可是這世上誰不會犯個錯?再則朕近日細細觀察她,覺得她的性子比之前已經收斂了不少,也溫馴了些,日後也必定會是個賢妻良母。”
明雲裳有苦難言,在她的心裏,她倒更盼著婷韻是以前那種驕縱的性子,然後惹下一堆的事情,也好讓她有借口辭掉這門婚事,而今婷韻那副溫婉的樣子,她看到就覺得頭痛。她若是男子,這事情就這樣定下來她也認了,可是她偏偏是個女子。
婷韻如今這般鍾情於她,日後她的真實身份一揭穿,婷韻隻怕會恨她入骨!她是個極為拒絕人的人,可是遇到天順帝和婷韻這一對寶貨,她覺得不管是什麽拒絕的法子,也沒用。
她長歎一口氣道:“皇上,微臣怕委屈了公主!”
“你不是怕委屈了她,是怕她給你的清音受委屈。”天順帝看著她道:“這件事情,朕也早就替你想好了,婷韻嫁過去之後,便封清音為一口誥命夫人,賜頂戴花環,宮裏行走,在家中自有了骨氣,也能和婷韻平起平坐。”
明雲裳聞言暗歎倒黴,他都將這些算計好了,她隻怕是不管怎麽推脫也推脫不掉了,婷韻是娶定了。
天順帝見明雲裳還苦著一張臉,心裏倒也有些惱了,當下便道:“朕隻有這一個妹子,對你說盡了好話,到如今,你難道連朕的麵子也不給嗎?”
“微臣不敢。”明雲裳微微低著頭道:“微臣娶公主便是。”
天順帝淡淡地道:“有一句話本來朕不該說的,可是如今還是覺得說了比較妥當,你是白衣出身,朕很是喜歡,但是你若是做不了朕的妹夫的話,就算是朕應了你再多,到時候也難免會生疑,有些事情縱然交給你去做,朕心裏還是會有些擔憂。”
明雲裳輕聲道:“皇上的意思微臣明白了,微臣會早日來迎娶公主,必會對她珍而視之。”
天順帝輕輕點了點頭後道:“如此甚好,朕也希望你們能幸福,而你和婷韻的婚事,也就不要再拖下去了,婷韻的嫁妝,朕早已替她備好。你回來之前,朕已讓國師看好了日子,三日後便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你們那天便成親吧!”
明雲裳知道天順帝這樣安排是怕她生變,恐日長夢多,她知道推不掉這門婚事的時候便也不再去推,當下便謝恩道:“謝主隆恩!”
天順帝輕輕點了點頭後微笑道:“夜風,從今往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
他說罷,輕輕拍了拍明雲裳的肩膀。
明雲裳微笑不語,眸子裏也是淡淡的笑意。
這樁婚事就這樣徹底定了下來,明雲裳的心裏卻很不是滋味,走出禦書房時,不期然遇到了容景遇,他依舊一襲白衣,看起來儒雅無雙,隻是整個人瘦了一些,因著那一分瘦,倒更多了一分出塵之姿。
容景遇見她隻是悠然一笑,卻並沒有說話,直接進了禦書房。
明雲裳已有半年未曾見他,以前每次一見到他,兩人都少不了鬥嘴一番,如今這樣擦肩而過,倒讓她覺得有些不太適應,轉念一想,她和他從來都站在對立麵,從來都沒有什麽好說的,如今這樣倒是一件好事。
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大步走了出去,宮裏的那些太監早知道她和婷韻之事,幾乎每人見到她都要說恭喜的話,她卻覺得有些苦不堪言。
鬱夢離回到蘭陵王府時,蘭陵王正在院子裏等他,他從容而進,直接無視蘭陵王,蘭陵王怒道:“出門一趟,更長本事了,見到本王連禮也不會行了嗎?”
鬱夢離淡淡地道:“我每次從外麵回來,父王都會有所訓示,可是我卻又覺得那些訓示說到底也不過是父王的私心,父王心裏對我一直存有偏見,我自也知曉。而從小到大,父王的訓斥我已聽多,聽來聽去,左右也不過是雞蛋裏挑骨頭,以及在孝道上大做文章。我覺得再聽下去已沒有那個必要,而且皇上上次也說了,父王的年事已高,我是世襲的蘭陵王,也能獨擋一麵,再不需要父王的教導了。”
他這些年來對蘭陵王一直忍讓有加,原本也不過是讓蘭陵王小瞧他,讓他能安心做他的事情,暗地裏卻已慢慢的蠶食蘭陵王的勢力,培養自己的實力。
而今他的身子大好,屬於他的力量也已經成形,蘭陵王府於他,再也困不住了,他自也不需要太顧忌蘭陵王。
蘭陵王聞言臉色大變,他暴怒道:“你今倒長本事了,竟敢這樣跟本王說話,本王不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除非我死了,否則你休想做蘭陵王!”
鬱夢離的嘴角微揚道:“這樣的話父王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也早就記下,隻是父王英明一世,在這件事情上卻有些糊塗,皇上早已對父王看不過眼了,父王覺得你還能活很久嗎?”
蘭陵王聞言臉色大變,鬱夢離又緩緩地道:“我猜父王今日裏這裏等我,原本並不想教訓我,而是想和我好好說幾句話,可是卻又習慣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也不習慣我今日的頂嘴。但是我也想告訴父王,今時已不同往日,父王心思有所轉變,我的心思也一樣會變,我再不會像兒時一樣變著法子討父王歡心。”
蘭陵王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他很早以前就知道鬱夢離是他所有的兒子中間最為聰明的一個,這些年來他數次要殺他,卻都被他躲了過去,今日聽到鬱夢離的話後他才知道,他的這個兒子一直都懂他的心思,這也是為什麽他總是殺不了鬱夢離的真正原因。
蘭陵王怒道:“逆子,你如今是得勢了,可是你也沒有什麽好得意的,你覺得皇帝會真心對你好?說到底,你和蘭陵王府時不可分割的,蘭陵王府若有事,你一定也逃不掉!”
鬱夢離依舊雲淡風輕地道:“這是父王的看法,我也不覺得有錯,但是最終事情會如何發展,父王,就讓我們拭目以待!”
蘭陵王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道:“我做你父親的一天,你就得聽我的話一天,今日裏先在這裏站上一日。”
鬱夢離冷笑道:“父王何曾是我的父親?”他說完這句話大步便朝前走去。
蘭陵王的眼裏怒氣轉濃,伸手一把將他抓住道:“今日裏本王再教教你如何為人子!”他的話一說完,揚掌便朝鬱夢離扇去,鬱夢離一把將他的手抓住,蘭陵王隻覺得一股大力襲來,手上立時傳來了劇痛,他痛的臉變了形。
鬱夢離的手微微一動,便聽到了骨折的聲音,蘭陵王也不愧為一代戰神,他抬起一腳就朝夢離踢去,鬱夢離的身子往後疾撤,他的腳便貼著鬱夢離的臉飛了出去,他的眼裏滿是驚訝的道:“難怪你如此囂張,何時有了這樣的本事?”
他的腳落下,勾動了鬱夢離的鬥蓬,鬥蓬落下,露出了鬱夢離的傾城之容,那雙微微上飛的眼睛裏分明透著濃濃的不屑。
蘭陵王看到他的樣子再次一驚,隻覺得他的模樣比起之前更有了一分神采,臉上的青紫已經不見,看起來極為健康,再也沒有之前的病態。那般站在那裏的樣子,分明透著濃濃的自信,那挺拔的身姿,如一棵蒼勁的鬆樹,整個人既有男子的陽剛之色,又透著無盡的風流。
鬱夢離冷笑道:“父王從未認真的關心過我,此時自也不需要你來管!”他斜著眼睛看了蘭陵王一眼,那雙眸子裏透出來的寒茫,刺得蘭陵王一陣難受。
他隻有半載未曾見到蘭陵王,卻見他和之前相比已民顯得蒼老了不少,發際間已隱隱能看到白發,那張臉上雖然依舊堅毅,卻已有了幾分困苦之色。他知道宿州之事對蘭陵王的影響不小,而蘭陵王和容景遇私底下必定有頻繁的往來,否則魔教必不會配合生事。
而那一次事情容景遇雖然敗了,但是隻是失去魔教罷了,而蘭陵王就是動了根基。蘭陵王手下的大軍,宿州占去七成,其餘的三成根本就成不了事。他知道蘭陵王私底下還有些軍隊,隻是上次變法之時明雲裳將薜子通殺了,蘭陵王的田地全部都充了公,蘭陵王雖然這些年來累積了不少的財富,但是終究有限,失了金錢的支柱,難極難再支撐下去的。
鬱夢離雖然覺得如今的蘭陵王有些可憐,卻又覺得他實在是活該,他不再理會蘭陵王便大步走回他的住處。
仲秋就跟在鬱夢離的身後,看到鬱夢離今日裏這樣對蘭陵王,他心裏一陣暢快,這些年來鬱夢離一直對蘭陵王隱忍有加,今日裏這般發泄出來實在是太過癮了,他走到蘭陵王的身邊道:“王爺,做人還是不要太過,否則一定會有報應的。”
蘭陵王聞言氣得臉色鐵青,仲秋卻不再理他,冷笑一聲便揚長而去。
今日之事,仲秋最是開心,王府的戰爭在今日裏鬱夢離發威後算是正式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