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由於天順帝給了明雲裳三天假期,她第二日睡到自然醒,婷韻竟早早就準備好了早餐在外麵侯著。紅依看到婷韻的樣子,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縱然紅依不算太喜歡婷韻,可是此時看到婷韻為了明雲裳真的將公主的身份放下,卑微到塵土裏去了,紅依又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紅依有時候會想,若不是在她和明雲裳新婚的那一天她對婷韻說了那樣的話,婷韻是否已經放棄了明雲裳?她原本並不知情為何物,如今看著婷韻的樣子也替她生出了幾分愁緒。
紅依原本想幫婷韻去叫醒明雲裳,隻是想到明雲裳的女兒身,又終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轉過身,準備去繡房裏繡花,卻在繡房的門口看到了一身紅衣的秦解語,她忍不住問道:“你到繡房裏來做什麽?”
秦解語啃了一口餅子後道:“我有樣東西你幫我繡繡。”
紅依聞言瞪了他一眼道:“我又是你家的丫環,為什麽要幫你繡?”她說罷便直接進了房間。
秦解語見她不理他,他也鼻孔朝天,徑直走了。
紅依看到他的樣子又有些想笑,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她覺得這個世界都開始亂了,她身邊的人,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都因為明雲裳而變得不太正常了。她托著腮坐在那裏,眼睛裏有一分迷離,她是明雲裳的妻子,明雲裳又是世子的妻子,世子又將她許給了鬱南,可是卻又將鬱南留在了宿州的軍營,這叫什麽事?
她的心裏有些煩躁,繡花本不是她的強項,隻是嫁給明雲裳之後又實在是無事可做,閑來也隻能繡花了,可是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繡的鴛鴦,她怎麽看都覺得像鴨子。
這是她繡給鬱南的帕子,隻怕鬱南看到也不見得喜歡,她將帕子從繃架下取了下來,然後有些氣悶的往旁邊一扔,一雙手將帕子接了過去。
紅依一驚,她的武功不低,可是今日裏被人靠得這麽近竟沒有發現,她想也不想便一掌劈了過去,不想這一劈就像劈在了石頭上一般,她痛的忙將手縮了回來,卻看到了一臉茫然的秦解語,而他被她劈了,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秦解語將那塊帕子翻來翻去的看了幾遍之後終於讚道:“真像枝頭麻雀。”
紅依聞言想哭,伸手欲去搶那塊帕子,隻是搶是搶住了,怎麽扯也沒有辦法從秦解語的手裏扯下來,她大怒道:“你不是走了嗎?怎麽又回來呢?”
秦解語想了想道:“我沒有帕子了。”他平日裏其實根本就不用帕子,隻是之前曾數次看到鬱夢離咳嗽,然後用帕子捂著嘴,他之前覺得那個動作太娘娘腔,可是明雲裳卻喜歡,所以他想試試,隻是今日裏他把整個謹府都找了個遍,也沒有找到一塊幹淨的帕子,於是便想起了繡房。
他之前其實是想向紅依討一塊的,卻又覺得找女人要東西實在是怪,於是便跟了進來,見紅依正好將帕子扔下,他理所當然的撿了起來。反正他沒有找她要,那塊帕子也是她扔下來的的,隻是她此時那麽用力的扯做什麽?
紅依怒道:“你沒有帕子去街上買去,別拿姑奶奶的!”
秦解語看了她一眼,輕哼道:“小氣鬼!”他的手一鬆,紅依一時不備,便重重地摔在了繡架之上。
紅依怒道:“你有毛病啊!”兩人雖然跟在明雲裳的身邊已有一段日子了,但是因為性情完全不同,平晶裏說的話也難超過十句。
“咦,你也覺得我有毛病嗎?”秦解語有些好奇地道:“小時候我娘也常這樣說我。”
紅依覺得今日的秦解語不但有毛病,整個人還不正常,再和他這樣說下去,她隻怕真的會被他氣死,當下扭過頭不理他。
秦解語想了想,然後手指頭一伸便點了紅依的穴道,紅依怒道:“秦解語,你要幹嘛?”
秦解語不理她,伸手將她手中的那塊帕子取了下來,然後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並沒有,輕輕疊加了疊,再塞進懷裏,然後揚長而去。
紅依有些欲哭無淚,這是她這一輩子繡出的第一件成品啊,打算送給她未婚夫的,沒料到竟被秦解語這樣奪走了!
接下來的幾日,明雲裳便整天看到秦解語在她的麵前輕輕咳嗽,然後拿一塊灰不拉嘰的帕子半掩著嘴,她初是還以為是秦解語病了,可是卻又越看越不像,秦解語那副生龍活虎的樣子,又哪裏有一分生病的樣子?
她隻當秦解語又有什麽怪毛病,直接無視。
秦解語看到明雲裳那副樣子,他想不明白為何鬱夢離那樣一咳明雲裳就投來關心的眼神,而他不管怎麽咳,明雲裳愣是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他思前想後,想不出具體原因,終是覺得如此不過是他手中的那塊帕子不起眼吧!
明雲裳對於秦解語的搞怪沒有任何好奇,對她而言,秦解語原本就是一個怪伽,不能以常理度之,他做出再稀奇的事情也不算稀奇。
而她如今心裏想的念的都是鬱夢離的計劃,如果她沒有料錯的話,這幾日鬱夢離已經有動作了,等她再上朝時,隻怕所有的事情已經水到渠成。
她如今有孕在身,也不願意去想那些事情,由得他去安排。
三日的假期很快就過去了,這日一早,她便穿好官服前去上朝,她到達時,朝中的官員都朝她投來羨慕的目光,她有些不明所以,李大學士輕聲道:“謹相獨得聖寵,又有為民請命之心,下官拜服!”
李大學士的這一番話讓明雲裳有些不明所以,她正要詢問,卻已聽到太監尖細的嗓子傳眾人前去上朝。
明雲裳心裏雖然覺得有些古怪,但是思來想去左右不過是鬱夢離的安排,她的眸子微斂,便又淡然了起來。
隨著天順帝的儀仗走了出來,文武大臣盡數拜倒在地。
明雲裳想起她第一次上朝的情景,眸光一時間有些飄浮。
天順帝依著慣便詢問兵部尚書燕薑部平亂的狀況,兵部尚書答道:“回皇上的話,燕薑部甚是勇猛,我朝的將軍前去平亂,幾敗了幾仗了。”
天順帝怒道:“平日裏一個個在朕的麵前誇自己是如何勇猛的,怎麽如今一上戰場,就全成膿包了不成?”他這段日子心情暴躁,朝堂上下傳來的幾乎沒有一個是好消息。
兵部尚書答道:“皇上息怒,微臣這段日子收到了不少的戰報,除了戰事不利之外還聽到一個傳聞。”
“什麽傳聞?”天順帝微眯著眼睛道。
兵部尚書道:“燕薑部的人說他們並沒有去劫陳大人的賑災銀子,而自從上次的銀兩被劫之後,八府巡案陳大人便一直沒有消息,微臣覺得這件事情隻怕沒有想像的那麽簡單。”
天順帝的手重重地拍在了龍案之上道:“朕不是著你們早早將陳聰押回京城吧?怎麽會到如今人還沒有回來?”
兵部尚書輕聲道:“陳聰自知丟失賑災的銀子是死罪,又哪裏敢回來?微臣昨日派人去陳聰家中探望,家中已無一人,鄰人說,大約在十幾天前,陳家的人便全部失蹤了。”
此事一說,所有的事情便昭然若揭,天順帝怒道:“該死的陳聰,好大的膽子!”
兵部尚書又道:“皇上,微臣認為,僅憑一個陳聰,是斷然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這件事情隻怕還有其它人在操作,否則他京中家人必不會被人接走。”
天順帝的眼裏滿是怒氣,兵部尚書又輕聲道:“隻是皇上之前沒有將這件事情完全查明,就已向燕薑部發了兵,如今燕薑部的人極為不平,竟真的反了,他們召集了千赫草原的鐵騎十三部,已經開始向附近的州郡發兵。現已攻下騰龍關和白壁關,來勢甚凶!”
“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竟還敢挑我天朝之威!”天順帝的眼裏滿是殺氣道。
兵部尚書躬身退後,不再說話。
天順帝的心裏卻有些煩躁,上次他就想啟用戰天南,隻是卻被戰天南拒絕了,他是天子又豈能再去求人?隻是他也知道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北方澇災橫行,賑災的銀子若是不能到位,到時候隻怕還會有更大的變動。而且北方的部族眾多,那些部族的性子更是極為蠻橫,若是和燕薑部的人連成一氣,如今國庫又空虛,天水國又一直對蒼瀾虎視眈眈,若是四處的人馬一動,宿州一失守,後果實是不堪設想!
他心裏是知道這些利害關係的,卻又覺得在國難當前,君王之儀也不太重要了。
他當下冷冷著聲道:“燕薑部狂妄,一定要他們一點教訓,諸位愛卿,誰人願往?”
滿朝文武議論紛紛,卻沒有一人敢向前。
鬱夢離站在那裏看了眾人一眼後道:“皇上,微臣保舉一人,可以平燕薑之亂。”
“何人?”天順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