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鬱夢離淡淡一笑道:“沒人讓你上刀山下油鍋,隻是讓你去找容景遇罷了。”
翠偎聞言麵色微變,臉上有些許為難,但很快為難的神色就被堅定所取代,她咬著唇道:“世子讓我去找容景遇做什麽?”
“自有我的道理。”鬱夢離低聲道:“我與容景遇很快就有一場較量,需要你的幫忙。”
翠偎忙道:“隻要能幫上世子的忙,就算容景遇是狼是虎我也會去見他。”
“但是在你見他之前,還得委屈你一下。”鬱夢離看著她道。
翠偎愣了一下,鬱夢離又道:“想來你離開容景遇的時候,他對你有許多不滿,你的失蹤更是讓他暗生疑雲,所以你回去的時候身上要有傷。”
“我明白。”翠偎答道:“他是極其小心的,若隻是皮肉之傷怕也瞞不過他。”
鬱夢離輕輕點了點頭,翠偎又道:“世子動手便是,我不懼。”
鬱夢離幽幽地道:“春蘭,夏荷,你們動手吧!往死裏追殺翠偎。”
春蘭和夏荷有些擔心地看了鬱夢離一眼,鬱夢離眉眼淡淡,卻微微有些內疚地看了翠偎一眼,翠偎原本還微微有些猶豫不決,在看到他的眼神之後把心一橫,一個縱身便從窗台上跳了下去。
翠偎一跳,春蘭和夏荷便極快的追了出去。
殺氣立即呈現。
原本鬱夢離對翠偎便有格殺令,此時倚翠樓裏其它的人一看到這種情況,立馬抽刀去追。
鬱夢離沒有出聲阻止,屋子裏隻有春蘭等人知道實情,她們是絕對信得過的,這一場追殺自也要執行到底。
他看著院前那湧動的殺機,他的眸光一片幽深,然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他從來都不屑於利用女子,今日倒破了一回例。
鬱夢離緩緩扭過了頭,然後在桌子前坐下,聽到院前已有廝殺之聲,翠偎的武功到何種地步,他比誰都清楚,這裏的這些大多都是做情報的,武功不是太強,再加上翠偎這段日子的曆練,比以往不知敏捷了多少,要從這些人的手裏逃走不是難事。
果然,他聽到了屋外的聲音,緊接著便聽到了有人拉響緊追的鈴聲,他端起一杯茶輕輕飲下。
明雲裳傍晚出來透氣的時候,便見到幾個身影從屋簷上飛過,她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紅依就站在她的身邊,看到那陣形微微有些吃驚。
“發生什麽事情呢?”明雲裳問道。
紅依答道:“是世子的人在追殺人,看那身形倒像是翠偎。”
明雲裳聽到翠偎的名字眉頭皺了起來,她對險些要了她性命的那個女子實沒有半點好印象,她的眉乞求微微揚了揚道:“她倒是能躲,居然躲了這麽久。”
紅依的心裏卻有些急,她和翠偎一直呆在鬱夢離的身邊,交情自不同於一般人,雖然她也恨翠偎不爭,但是畢竟是出生入死的姐妹,她跺了跺腳道:“她也真是的,膽子也太大了些,竟如此不小心,再這樣下去,今日必要橫死街頭了。”
明雲裳看了紅依一眼,紅依覺得她臉上的擔心似乎太重了些,忙將麵上的神色收了些,然後朝明雲裳笑了笑。
明雲裳抬頭看了一眼道:“你和翠偎的武功相比誰更高一些?”
“她比我聰明,各方麵都學得比我好。”紅依據實回答道:“隻是我是個懶人,以前在學藝時隻對輕功和暗器感興趣,也就這兩樣能拿得出手。”
明雲裳輕哼了一聲,紅依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她冷著聲道:“給她一枚暗器。”
紅依有些為難地道:“世子妃,她雖然有千般不是,但是如今也過去這麽久了,那一日若非有她,隻怕你和喵喵……”
“叫我相公。”明雲裳淡淡地糾正。
紅依有些哀求地看了明雲裳一眼,明雲裳卻瞪了她一眼道:“笨蛋,讓你有給她一枚暗器你就給她一枚,你覺得你家世子的人都是豆腐做的嗎?他若是真的要殺她的話,她還能在這裏蹦搭?”
紅依愣了一下道:“相公有所不知,世子雖然對她下了格殺令,但是因為大事將起,留在京城裏的大多是打探消息的人,高手都出了京,而翠偎的武功並不低,所以要逃出來也不是難事。”
“笨蛋!”明雲裳怒道:“你就不會想想她能躲那麽長的時間,為何今日就暴露呢?今日又不是什麽特別的日子。”
紅依聞言終於明白了些,明雲裳卻又咬著牙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才更要出手!”
紅依不再說話,扣起手裏的一枚暗器便朝翠偎的方向射去,翠偎聽到暗器的聲音拔動了手中的長劍,她百忙之中看了紅依一眼,知道紅依是手下留了情,而當她看到紅依身邊的明雲裳時,她的眸光變了變,當下銀牙一咬,極快的就朝前奔去。
紅依見後麵的那些人就要追上翠偎,手裏便又扣了一枚暗器,暗器飛出去時,便將緊跟在翠偎身邊的人阻了一下。
明雲裳又豈會不知道紅依的心思,看到這種情景之後毫不猶豫給了紅依一記耳光。
紅依沒料到她會突然動手,頓時愣了一下,忙伸手捂住了臉。
明雲裳卻已不再理她,而是厲聲喝道:“莫揚!”
莫揚在她的身後應了一聲,她近乎咬牙切齒地道:“去追翠偎,今日裏無論如何也要殺了她,不能再讓她活在這個世上。”
莫揚看了明雲裳一眼沒有說話,起身便追了出去,隻是這般一耽擱,翠偎早已逃得遠了。
明雲裳瞪了紅依一眼便回了謹府,紅依輕輕吸了吸鼻子跟了回去,兩人回府之後沒多久,莫揚也回來了,明雲裳問道:“翠偎呢?”
“她負了傷逃進了容府。”莫揚答道:“容府裏高手如雲,我不好再追進去。”
明雲裳聞言輕輕鬆了一口氣,站在那裏不說話,莫揚小心翼翼地道:“相爺不必太過擔心,翠偎不足為道,總有一日會栽在相爺的手裏。”
明雲裳在想自己的事情,沒將莫揚說的話放在心上,她的眉頭微微皺著,雙手十指相扣交於胸前。
紅依原本有些猜測,在挨了明雲裳那一巴裳後倒不敢再說什麽,卻在聽到翠偎無事之後輕輕鬆了一口氣,卻也小心翼翼地看了明雲裳一眼,她覺得今日的明雲裳實在是有些反常。
莫揚見明雲裳不語,便又道:“相爺若是沒有其它的事情我便先退下了。”
明雲裳輕輕擺了擺手,莫揚便退了下去,紅依覺得今日還是不要招惹明雲裳的好,也準備開溜,沒料到明雲裳卻問道:“這件事情有太多的疑點,我能看透一些,但是還是有些不太明白,方才委屈你了。”
紅依愣了一下看著明雲裳,明雲裳又道:“我總覺得阿離選在這個時候對翠偎出手總是有些原因的,他要做什麽我還沒有想明白,但是這出戲他既然已經上演了,我也要配合到底,畢竟在容景遇他們的心裏,我是恨翠偎入骨的,今日這般撞上了,我若不動手,他必不會信。”
紅依微驚地道:“相公的意思是今日世子故意要放翠偎走?”
“想來是。”明雲裳緩緩地道:“翠偎的武功再好,也決計逃不出阿離的手掌心。這些我能看透,容景遇想來也能看透,我不太明白阿離到底要做什麽。”
“世子妃能看透是因為是世子的妻子,和世子心意相通。”紅依有些不以為然地道:“容景遇再厲害卻沒有這分本事。”
明雲裳的眸光深了些,紅依又道:“隻是今日裏的事情在我看來實是驚險萬分。”
明雲裳扭頭看到紅依微腫的半邊臉,當下淺淺一笑道:“也許吧!今日裏真正受委屈的怕隻有你了。”
紅依卻笑著拍了拍胸口道:“其實我是蠻怕相公真的翻臉的。”
明雲裳笑了笑,紅依卻又道:“說到底我也不過是個丫環罷了,主子要打要罰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胡說八道。”明雲裳伸手撫上她的臉道:“在我的心裏,你是我的朋友。”
紅依的眼裏滿是感動,明雲裳卻狡黠一笑道:“做為朋友我最關心的還是你的終身大事,今日裏我讓你受委屈了,就一定要想辦法賠你一個如意郎君。”
紅依頓時便紅了臉道:“相公沒有一會有正形。”她說罷扭頭就走。
明雲裳卻笑著道:“你看你也別指望著鬱南了,回頭我重新給你指個男人,包管你滿意。”
紅依聞言臉更紅了,很快就隱入偏房之中,明雲裳卻大聲道:“解語其實和你挺配的,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紅依在房裏大聲道:“不要!”
與此同時,秦解語從房梁上跳下來道:“你別沒事找事!我的事情你少管!”
明雲裳見他臉有慍色,當下隻做嘻嘻一笑。
祭典之期很快就到了,這一日一大早,明雲裳早早就起了床,然後準備好一應事情便到宮裏向天順帝請安,天順帝也早起床,聽到她細細的稟報了今日安排的事項之後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明雲裳恭敬地道:“午時是吉時,從宮裏到祭壇需要一個多時辰的路程,皇上遲些便可以動身,在行祭典大禮之前皇上還需要做其它的準備。”
天順帝輕輕了點頭,明雲裳看了一眼禮部尚書,禮部尚書便將祭典要注意的事項一一詳細告訴了天順帝,天順帝聽到那些冗長的禮節皺了皺眉頭,他自登基之後,去過幾次祭壇,但是以前去那裏的心情和今日有些不同。
今日裏這樣繁雜的程序,絲毫不遜於他當年登基時祈報上天的架式。
天順帝的手輕輕一抬,禮部尚書微微有些吃驚地看著天順帝,他卻淡淡地道:“這些規矩朕都知道,不必在此時告訴朕,遲些行禮之時在旁提醒便好。”
禮部尚書應了一聲,卻有些為難地看了明雲裳一眼。
明雲裳淺笑道:“你先下去吧!”
禮部尚書還未退下,便見得一身盛裝的薜嬪款款而來,明雲裳早知今日裏陪天順帝去祭壇的是薜嬪,今日一見,她卻還是微微有些吃驚。
當日她在落日樓裏見到的薜嬪,不過是依附明雲端而生的一個普通的妃嬪,而今日裏竟有了伴君祭天的資格,這才不過短短數月的時間罷了,而今她已有妃的身份,早比以前金貴了。
她知道薜嬪能在後宮中如此迅速的掘起和鬱夢離有絕對的幹係,她到如今還不清楚鬱夢離在宮中到底有多大的實力。
明雲裳躬身給薜嬪行了個禮,薜嬪朝她淺笑道:“謹相不必多禮。”
明雲裳起身抬頭剛好看薜嬪就在她的麵前,她的眸子從容淡定,她微笑道:“祭典之時的詳細規矩,介時禮部尚書會提醒娘娘。”
薜嬪淺笑道:“有謹相操辦此事,本宮再放心不過。”
明雲裳見她笑得比起在落日樓相見時更為得體大方,她彎腰退下,隻是彎下腰時卻意外地在薜嬪的袖袍裏看到了一樣東西,她欲細看時薜嬪已有所察覺,手微微一動,那樣東西便極快地卷了進去。
明雲裳的頭微微低著,隻裝做沒有看到。
天順帝並沒有看到這個細節,隻是今日裏這般看到盛裝打扮的薜嬪別有一番端莊的味道,他的心裏甚是滿意,當下笑道:“愛妃甚是適合這個顏色。”
薜嬪微笑道:“這是皇上特點交待的顏色,自然是最好的,隻是今日裏臣妾來的時候見到了皇後娘娘,她看到後不是太高興。”
“不必理她。”天順帝有些不悅地道:“她最近的脾氣實在是不好。”
“皇上不必動怒。”薜嬪輕聲道:“皇後娘娘鳳體欠安,這一次祭典本該由她去的,她不高興也是極正常的事情。”
天順帝看了薜嬪一眼,眼裏也有了一抹不悅,薜嬪微驚,頓時明白她方才說錯話了,當下便不再說話。
明雲裳在門口聽到薜嬪的話後在心裏暗歎了一口氣,這個薜嬪實不是聰明的,這句話說得實在不算高明,天順帝自從後宮裏出了許嬪的事情之後,就極為討厭後宮裏的妃嬪生事,今日裏薜嬪是犯了大忌了。
隻是今日祭典的事情早已定了下來,如今想天順帝也不可能換人了。
明雲裳又想起在薜嬪的袖袍裏看到的東西,雖然她沒有看清楚那到底是什麽,隻是她的心裏卻升起了一分不太好的預感。
她知道今日裏會發生一些事情,卻又覺得那件事情隻怕比她預期的還要可怕得多。
明雲裳的眸光低斂,很快就到了啟程的時間,天子起駕去祭壇,縱然如今整個蒼瀾國的國力大不如前,但是天子之儀排場依舊極大,華蓋飛揚,四處都是兵士相守。
隨著禮部尚書喊出的一聲,天子的轎攆便被抬起,四周重兵相護,緩緩朝宮外走去。
天順帝走出宮門時,寧遠追到明雲裳的身邊道:“謹相,出事了。”
明雲裳皺眉道:“如今皇上才出宮,怎麽就出事呢?”
“昨夜裏降了一場暴雨,去祭壇的一條路甚是要經過一片山坡,昨夜裏那裏滑坡了。”寧遠有著著急地道。
明雲裳覺得有些好笑,祭典的前一日山體居然滑坡,老天爺也想和她開玩笑嗎?
她問寧遠:“去祭壇除了那一條路之外還有其它的路嗎?”
“還有一條。”寧遠答道:“但是要繞道而行,會多走上十裏地。”
明雲裳的眸子深了些道:“事到如今,也隻能改道了,如今時辰還早,通知前方開路的侍衛,讓他們加快步伐,想來也不會誤了今日祭典之事。”
寧遠應了一聲後便退了下去,明雲裳輕輕歎了一口氣,宇文乾走過來道:“參見謹相。”
明雲裳看著宇文乾道:“今日皇上去祭壇,京城裏的事情就交給宇文將軍了。”
宇文乾應了一聲道:“謹相大可放心,今日裏京城必定會安安穩穩,不會出任何事情。”
明雲裳聽到宇文乾的話,明顯覺得話中有話,她忍不住看了宇文乾一眼,卻聽得宇文乾又道:“世子讓我告訴相爺,昨夜大雨山體滑坡之事,也許並不是巧合。”
明雲裳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宇文乾抬眸道:“謹相今日一定要多加小心,今日的事情世子說未必會全部針對皇上,也有可能是謹相。”
明雲裳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才是。”
宇文乾躬身退下,明雲裳的眸光深了不少,而此時天順帝的轎攆已走了出去,她需要盡快追出去,她極快地坐上她的馬車,隻是她才一上車,便覺得馬車裏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她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想要退下,卻已經來不及了,一把刀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明雲裳愣了一下,知道此時縱然外麵都是禁衛軍,她想要出聲叫人必定會先被人殺死,而她今日裏出來的時候雖然把秦解語帶上了,他就在距她不遠的地方,此人出手沒有一點殺機,竟沒有驚動秦解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