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那雙手纏上容景遇的腰時,容景遇心裏一陣惡心,多年前的一幕刹那間便湧上了他的心頭,他想也不想便伸手去劈那女子,隻是他的手此時已經沒了力氣,那一掌劈過去的時候便如在摸那女子的臉。
而就是這個轉身,他看到了那女子的樣子,赫然便是明雲彩。
若是其它的女子,他心裏也許還不會覺得太惡心,可是明雲彩他是親眼看到她被宜城裏最垃圾的男人強了,那天的事情,他原本已記得不是太清楚了,可是此時明雲彩在纏上他的腰時,他便又全部記得了,那交纏的四肢,兩具白花花的身子在那艘沒有船紗的船裏翻來翻去的樣子。
最可怕的是容景遇的心裏覺得無比惡心,身體卻已起了反應,他頓時明白他方才吸進去地空氣裏除了極為霸道的迷魂藥之外,還夾雜了極為濃烈的春一藥。
容景遇這一生沒少對人用藥,沒料到自己也中了別人的圈套。
他的內功極好,而且身上對於尋常的迷魂藥和春一藥是不會有太大反應的,這一次的藥超乎了他的想像,他運氣想將那些藥逼出來,隻是那藥本是從空氣中吸進來的,他此時還在這間屋子裏,隻會中毒越來越深,這般一動用內力,那藥勁倒散發的越來越快。
他頓時明白這些藥一定是明雲裳特意找人為他配的。
當明雲彩的嘴朝他身上襲來的時候,他的心裏竟也有了一抹暢快和渴望。
容景遇的內心還有一絲清明,那惡心的感覺讓他難受到極致,他心裏一時間覺得快活,一時間又覺得惡心,如此交替,讓他恨不得去死。
就在此時,屋外卻傳來了人聲,那聲音就算是化成風他也聽得出來是明雲裳的“咦,這裏的牆上怎麽破了一個大洞,該不會有人大白天行凶吧?”
緊接著他便聽到了天順帝的聲音道:“豈有此理,京城是一個國家最為的重要的地方,雙豈容得那些亂臣賊子們胡來,莫揚,進去看看!”
莫揚應了一聲,便緩緩朝院子走了過來。
容景遇身上的衣裳已經被明雲彩褪去了大半,他想要拉上來都沒有力氣,他的身體抖了一下,卻又無能為力。
容景遇在這一刻突然有些明白明雲裳的意思了,也更明白秦解語方才說的誅心的意思了,他在心裏暗罵明雲裳行事太狠,卻又在心裏歎了口氣,他心心念念想要奪走她的性命,她這樣算計於他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容景遇一生行事小心,從來都沒有做過任何衝動的行動,今日裏卻中了明雲裳的詭計,讓他也衝動了一回,隻是這一個衝動,卻讓他悔恨不已。
莫揚一腳將門踢開,屋子裏原本就破了一個大洞,光線甚好,站在天順帝和明雲裳的角度,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容景遇和明雲彩交纏在一起的樣子。
天順帝一見是他,先是一驚,然後冷笑道:“容太傅平日不盡女色,沒料到卻在這裏金屋藏嬌,實在是有趣至極。”
容景遇聽出天順帝語氣裏的寒氣,他平日裏的確不盡女色,此番和明雲彩這般新密接觸,被天順帝看在了眼裏,依著天順帝的性子,怕是覺得他就是一個假惺惺的人,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藏了起來。
他也終於明白明雲裳的用意,明日就是天順帝帶著眾臣去行宮的日子,天順帝在明日裏必定會百般試探,天順帝的性子無比多疑,她沒有十全的把握能避開天順帝多疑的種子,便在今日先在天順帝的心裏埋下多疑的種子,就算明日裏明雲裳會被了天順帝算計,就算明日明雲裳會被他算計,有了今日的事情,那些算計之事天順帝必定會有諸般不信。
而對他而言,他數年前曾有過極為可怕的經曆,今日的事情已讓他將往日的事情喚醒,再加上明雲彩殘破的身體,隻會讓他更加惡心。
莫揚似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光景,他的手輕輕一揚,然後便將房門關了起來。
莫揚的手**起一陣清風,容景遇頓時便覺得清明了不少,他原本還有些躁熱的心在這一刻也平靜了下來,明雲裳今日對他倒是機關算盡了。在這個時候給他解藥是知道他一定會接受她的解藥,他如今是一點都不想和明雲彩呆在屋子裏麵。
他功力恢複一分的時候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明雲彩,卻知道此時天順帝就在門外,明雲彩若是死了,他隻怕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
容景遇狠狠地一把將明雲彩甩開,然後整了整衣襟走了出來,隻是方才那一場惡戰,讓他平日裏雪白的衣衫也沾了不少的灰塵,袖袍處還破了幾個口子。
容景遇輕輕閉了閉眼睛,然後極快地走了出來,再將房門帶上。他走到天順帝的麵前輕輕施了一個禮道:“參見皇上。”
天順帝微笑道:“真沒料到容太傅也是個風流之人,這個院子看起來還不錯,挺適合金屋藏嬌的。”
明雲裳在一旁抿嘴笑道:“皇上,今日出來這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收獲了。”
天順帝輕哼一聲,明雲裳含笑看著容景遇道:“容太傅,你豔福不淺啊!”
“讓謹相費心了。”容景遇淡淡地道,縱然他此時頭發有些淩亂,身上的衣了又髒又破,可是他就那麽站在那裏,卻別有一番風骨。
明雲裳微笑道:“這事和我可沒有關係,不過容太傅若想娶那個女子本相倒可以保這個大媒。”
“謹相認識那女子?”天順帝在一旁問道。
明雲裳答道:“回皇上的話,那女子便是明府的六小姐明雲彩,她自小和我一起長大,自是相熟。她前段日子隨其父母一起進京,早前住在謹府裏,後來由於其父賭博成癮,將其母賣入青樓,臣瞧不過眼,替其母贖了身,因為其父太過無恥,怕敗壞了謹府的門風,臣便替他們尋了間客棧,將他們一家三口安頓了下來。卻不承想原來容太傅原明六小姐也上了心,早知如此,臣就不多事了。”
天順帝聽完明雲裳的話後眸子裏寒氣逼人,卻笑著對容景遇道:“容太傅的私事朕原本不應該過問,隻是不管怎麽說,你都是朕最親的人,又豈能完全不管。”
明雲裳輕聲道:“皇上也許不知道,容太傅在宜城曾和明六小姐訂過親,隻是後來容太傅來到京城,遲遲沒有和明六小姐完婚,他們想來也是有情人,皇上不如替他們賜個婚,也免得容太傅年近三十還未成家,被京城的裏的官員笑話。”
“多謝謹相美意。”容景遇的眸子裏滿是寒霜地道:“隻是這是我的私事,就不勞謹相費心了。”
天順帝插話道:“朕覺得謹相說的也是極有道理的,她對你的事情如此關心,你這般硬梆梆的說話,實在是和往日有有異。”
容景遇一雙眸子滿是寒冰碎雪的看著明雲裳,明雲裳什麽樣的目光沒有見過,此時看到他這樣的目光不知怎的也覺得有一分不自然,卻又坦然一笑,那模樣倒是一片淡漠。
容景遇看到她那副樣子,心裏倒更加堵得慌了,他覺得喉嚨一甜,知有鮮血溢到嘴邊,卻又強自咽了回去。有的人一旦錯過就不再,有的人一旦成敵便是一生,有的人一旦成恨便隻能是仇人……
他的眸子一片血紅,見明雲裳略帶微笑的看著他,他突然覺得他的懦弱無需她看到,她看到他這副樣子怕是又得得意好一陣子。於是,他將頭微微低了下來。
明雲裳的眸光閃了閃,然後微笑道:“想來是今日臣無意中撞破了容太傅的好事,他心裏不開心吧。”
天順帝笑了笑道:“容太傅回到屋子裏去抱你的美人吧!雖然明六小姐的門第不是太高,但是好在你們兩人兩情相悅,更何況世子也娶了明五小姐為妻,她倒也不算高攀了你,盡些朕便給你們下詣。你一會便將她接進容府吧,這般住在外麵也不是個事。”
“謝主隆恩。”容景遇一字一句地道。
天順帝的嘴角微微一勾,扭頭便走,明雲裳走出去的時候還看了容景遇一眼,卻他的影子被拉得有些長,他那副模樣竟有了一分淒涼的感覺。
明雲裳的眸光轉深,眼裏卻滿是不屑,容景遇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最擅長裝可憐,她已經上過他幾次當了,對他的憐惜也早已用盡。素來他是恨不得她死,而她自也不會讓他活!
天順帝下詣讓容景遇娶明雲彩,這對容景遇而言,怕是一件生不如死的事情。
明雲裳走後,容景遇沒有回房,終是將積在胸中的一口血噴了出來,琴奴奔進來道:“二少爺,你怎麽呢?”
容景遇看著琴奴道:“你今日去哪裏呢?”
琴奴愣了一下後道:“我去街上買些東西。”
“什麽東西值得你親自去買?”容景遇聲音冷如寒冰。
琴奴輕輕咬了咬唇,沒有說話,容景遇的眼睛微微閉上,然後緩緩地道:“把明雲彩帶回容府。”
琴奴大驚道:“明雲彩,她配嗎?”
“從今往後,她就是你的當家主母了。”容景遇扔下這句話後便捂著胸口緩緩朝前走去。
琴奴一把拉住容景遇道:“二少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需要明白,隻需要做就好。”容景遇的聲音已沒有一絲溫度:“方才皇上親自賜的婚。”
琴奴頓時驚的差點沒暈倒,她想起那一日明雲裳對她說的話,她的身體又抖了一下。
容景遇回到容府之後便命人打水來沐浴更衣,他將全身上下洗了得幹幹淨淨,卻還是泡在水裏不願出來,他此時的苦,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人能懂。
明雲彩被接進容府之後,恍恍惚惚明白了什麽,她此時身上的藥勁也退了,她想到是明雲裳之前對她說的話,她的心裏便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她不太明白,今日容景遇怎麽就來了。若是在宜城的時候,她心裏一定會很開心,可是如今天的心裏卻隻餘下百般不是滋味。
她對容景遇的愛早就散了,如今隻餘下恨。
而今她雖然得到了她想要的榮華富貴,但是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另一番滋味。她半坐在那裏,心裏卻再也得不到安寧。
明雲彩被明雲裳安排在那個院子裏之後,就一直在盼著明雲裳的到來,她想要富貴的生活,縱然之前明雲裳給了她那句話她也依舊不得安寧。
這天一大早,莫揚送了一大縛花過來,說明雲裳會到這裏來看她。
她早早就把自己打扮了一番,描眉畫眼,隔著不太清楚的銅鏡,她覺得今日的自己極美,這樣如花一樣的女子,想來讓她等的那個男子會喜歡。
隻是當她打扮好之後,她便開始覺得有些頭暈起來,那種劇烈的暈,讓她的心裏有些不安,又生出了渴望,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之後,一聲巨響讓她清醒了些,**已多了一個男人,她伸手便摸了過去,最初心裏是極歡喜的。
那似夢似幻一樣的情景,讓她的心裏也得到了一分的安寧,那樣的觸感,深深地讓她的心裏起了漣漪。
而最後才發現那個與她歡好的男子竟是容景遇!
人世間的路有太多的岔路,每一條岔路的出現都不受自己的掌控,原本生生死死想愛的人,如今已成了仇人。
以前看不起的人,如今位置一換,倒成了救命的稻草。
欲望澎脹的京城,誰也不能救贖誰。
明雲彩覺得她無論如何也得找明雲裳要個說法,這天夜裏她費盡了力氣來到謹府時,謹府大門緊閉,她將大門敲開,卻看了雙眼通紅的明雲裳,明雲裳一看到她便道:“原本你心心念念想的是容景遇,往後便不要再來找我了。”
明雲彩原本篤定的心在這一刻也有些糊塗了,她支支唔唔地道:“這一切不是你安排的嗎?”
“你見過哪個男人把自己心愛的女人往仇敵的懷裏推嗎?你可知今天下午我看到你和容景遇糾纏在一起的樣子有多麽痛心嗎?”明雲裳咬牙切齒地道:“容景遇,奪妻之仇,不共戴天!”
紅依就在不遠處,她聽到明雲裳的話嘴角直抽,真虧了明雲裳,這樣的話也能說得出口!
明雲彩想起早前明雲裳看她的眼神,她的心突然就不再篤定了,下午的時候她神情恍惚,外麵發生的一切並沒有完全弄清楚。
明雲裳已轉身道:“從今往後,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我恨容景遇。”明雲彩不知怎的就冒出了這一句心裏話。
明雲裳回頭,雙眸含淚,明雲彩咬著牙道:“我等你殺了容景遇,回到你的身邊。”
明雲裳一把將她抱進了懷裏道:“容景遇太強大,我需要你的幫助。”
明雲彩微微遲疑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紅依在一旁的打了個寒戰,好不容易看到明雲裳把明雲彩送走,終是忍不住道:“相公,你就是個感情的騙子。”
明雲裳雲淡風輕地道:“是,我真是個感情的騙子,宜男也宜女。”若不是在這算計遍地的京城,她又豈願意去騙一個女人,縱然她極不喜歡明雲彩,也不屑如此,可是明雲彩能呆在容府,那麽就成了她想要的棋子。
紅依見她麵色並不好,當下也不敢再笑她,為了燒了熱湯,侍候她睡下。
明雲彩回到容府的時候,琴奴的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明雲彩,早前在宜城的時候,琴奴就一直看不起明雲彩,卻沒有料到,明雲彩竟真的在明雲裳的設計下嫁給了容景遇。琴奴又想起那一日在落日樓外明雲裳對她說的話,她當時是那麽的不屑,沒料到如今已成事實,她的心裏有太多的不甘,卻又滿是無能為力。
在容景遇說出明雲彩是容府當家主母那句話的那一刻,琴奴心裏恨不得那個人是她,也恨不得那一日便與明雲裳和作。明雲裳的心機和手段,琴奴再次見識到了。
明雲彩斜著眼睛看了琴奴一眼,眼底滿是不屑,然後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來道:“幫我準備熱湯,我要沐浴更衣。”
“你配嗎?”琴奴冷冷地道。
明雲彩笑顏如花地道:“我和容景遇是皇上賜的婚,你說我配不配?”
琴奴氣得直跳腳,往日的淡定再不得存在,一扭頭便消失在夜幕裏。
醫奴在一旁看到這一切,輕輕歎了口氣,對身邊的丫環吩咐了幾句,便有人將明雲彩帶進了淨房去洗涑去了。
容景遇的心裏從來沒有如此惡心過,他算計了一輩子也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暗虧,他在木桶裏泡了一整夜之後換了一件雪色的衣裳半坐在屋前的圍欄上。一夜之間,他清減了不少。
琴奴一夜未回,醫奴有些擔心地上前道:“二少爺……”
容景遇沒有理她,腳尖輕點,身子便**了出去,醫奴的眼裏滿是擔心之色,卻也無力阻攔,隻能長長歎了一口氣。
------題外話------
謝謝親們的祝福!
虐容景遇這個人物,讓人歡喜讓人憂,很多的親怕是覺得又痛苦又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