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演戲(二)
夜幕降臨,白家老宅燈火通明。
白慕寒走進玄關,樸阿姨照例上前給他拿衣服。客廳裏空無一人,顯得有些冷清。
他上了二樓,推開書房的門。白遠風正在練習書法,看到他後,笑著招手,道:“過來,看看爸爸的書法寫得怎麽樣?”
白慕寒微微一笑,隨即走上前去。
白遠風的字就像他的人,刻板中帶著一絲灑脫,靈動處卻又有些拘束。但在他的筆下仿佛能看到歲月的痕跡,以及一個男人內心的俠骨柔腸。
“爸,你為什麽隻寫李煜的詩詞?”白慕寒拿起卷軸仔細端詳,上麵寫的是李煜的《長相思》。
自他有印象起,父親每次拿起毛筆練書法寫的都是李煜的詩詞。南唐後主李煜算是一代傳奇君王,但他的詩詞婉約細膩,不像他父親喜歡的風格。
白遠風放下筆,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李煜是你母親最喜歡的詞人,她常說天下男子沒一個能比得上李煜的情懷。”
“這麽一說,我媽倒挺像個古人。”白慕寒坐在白遠風身邊,打趣道。
白遠風會心一笑,拍拍白慕寒的肩膀,“你媽確實挺像個古人,她喜歡的東西都很古典。不過正因如此,她也是最獨特的,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她。”
“也沒有人能比得上我媽在你心目中的位置。”白慕寒為白遠風倒了杯茶。
“是啊。”白遠風輕歎一口氣,“誰讓你爸是個情種呢。”
白慕寒十分同意地點點頭,父子倆相視一笑,正打算說些什麽,書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淩美華黑著臉進來,白遠風微微一愣。
他不知道剛才的對話淩美華聽到了多少,即便她什麽都沒聽到,他也一直覺得對不起她。這麽多年來,他們倆同床異夢,也算是對彼此的折磨。
“吃飯了。”淩美華的目光在白遠風身上停留兩秒,隨即看向白慕寒。
白慕寒像他媽媽多些,這也是為什麽她打小不喜歡白慕寒的原因。
“慕寒,下去吃飯吧。”白遠風扯了扯嘴角,率先走在前頭。
眾人就坐後,白祁軒遲遲沒有出現。白遠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黑得像塊木炭。
“我上去看看。”淩美華也坐不住了。
她剛準備起身,白遠風嚴厲嗬斥道:“樸阿姨,上去叫他下來。你就坐在這,哪也不許去。”
白遠風極少發火,雖然平時寡言少語,但對誰都謙和有禮。偏偏對自己的兒子,動不動就來氣。
越是冷眼相向,父子倆的關係就越鬧越僵,誰也不願意向誰敞開心扉,最後隻能進入用暴力取代親情的惡性循環。
樸阿姨上去半天,白祁軒才慢慢悠悠地下樓。他蓬頭垢麵,睡眼惺忪,一副二世祖的模樣。
每每看到白祁軒不思進取,白遠風就不自覺地將他和白慕寒作比較。偏偏白慕寒優秀得不像常人,也襯得白祁軒更加不堪。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白遠風突然將筷子擲在桌麵上,清脆的響聲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為之一怔。
白祁軒絲毫不以為然,抓抓亂糟糟的頭發,“天才黑,也沒幾點啊。”
“祁軒,上去收拾一下。”淩美華急忙起身打圓場。
怎麽說也是她的親生骨肉,她怕兒子受委屈,更不想讓白慕寒看笑話。
“媽,我現在這樣挺好的。不就是一家人吃個飯,還打扮什麽。”白祁軒無所謂地聳聳肩,極其不屑的語氣在白遠風聽來更加刺耳。
“白祁軒,你已經不是小孩了,還鬧什麽脾氣。整天無所事事,指望誰養你。”白遠風牙齒咬得嘎嘎作響,幾步走到白祁軒麵前。
父子倆相對而立,白祁軒比白遠風整整高出一個頭。
都說孩子大了由不得父母,他早就管不住這個**不羈的兒子了。
白祁軒雙手插兜,眼神空洞地盯著前方看了一會兒,然後扭頭就走。
“你去哪兒?”白遠風氣得臉色鐵黑,忍不住咳嗽起來。
淩美華見狀,健步上前攔住白祁軒,小聲勸道:“跟你爸好好說話。”
“既然你們都不願意看到我,我上去就是了。”白祁軒直接越過淩美華,大步跑上樓梯。
白遠風咳得更加厲害,白慕寒端了杯水過來,道:“爸,還是先吃飯吧。”
“好。”白遠風看著樓梯的方向,心裏有些懊悔。
是他疏於對白祁軒的教導,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如今老了,很想為孩子做些什麽,可孩子早就不接受了。
這個家到頭來還是一盤散沙,他這個父親到底怎麽當的?
“你們先吃,我上去看看。”淩美華拍拍白遠風的後背,幫他順氣,隨即快步上樓。
白祁軒正在打遊戲,見他如此不長進,淩美華氣得搶過遙控器扔在一邊。
白祁軒也不生氣,就這麽坐在那,任由淩美華盯著看。
“祁軒,算媽媽求你,你能不能稍微長進一點,難道你真的想一輩子被白慕寒壓著?”淩美華雙手緊緊握起,脖子上冒出細細的血管。
白祁軒垂下眸子,沉默片刻後抬起頭來,平靜地看著淩美華,“你是想讓我長進,還是想讓我成為你跟白慕寒鬥爭的棋子?”
“祁軒,你在說什麽?”淩美華慌亂地錯開目光。
白祁軒緩緩站起身,自嘲地笑笑,“我隻是不長進,腦子一點問題都沒有。”
“不管媽媽怎麽爭,你要相信,媽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淩美華試圖去觸碰白祁軒,可她的手剛伸出手,白祁軒下意識地躲開了。
“媽,你不是在幫我爭,你隻是在跟一個死人爭罷了。你贏不過她,就希望你的兒子能贏過她兒子,可她已經死了,這點你比誰都清楚。我不會跟白慕寒爭公司,因為我覺得對不起他。如果你也有良心,就不要再處心積慮傷害白慕寒了。”白祁軒語氣強硬,聲音冰冷。他周遭散發出森寒的氣息,比外麵的寒風還要刺骨幾分。
淩美華呆若木雞,啞口無言。白祁軒直接從她身邊越過,砰的一聲關上房門,去了另外一間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