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除夕夜
除夕對中國人來說，不僅意味著一年的終結，也意味著團圓。（首發）
從清晨開始，家家戶戶便已忙活起來。唐曉晨在劉雲的生拉硬拽下，不得已起了個大早。
“媽，奶奶呢？”唐曉晨從衛生間出來，四下環視一圈，並沒看到張翠花。
劉雲放下手裏的蔬菜，走過來小聲道：“奶奶身體不舒服，又回去睡覺了。”
“媽，奶奶最近經常這樣，我們帶她去住院吧。”她扭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隱隱擔心起來。
劉雲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拍拍唐曉晨的肩膀，“等過了除夕夜再說，老年人盼來盼去就盼個全家團圓，我們要努力讓奶奶開心，別讓她大過年的心裏不好受。”
唐曉晨點點頭，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
醫生也說糖尿病沒有完全治愈的可能，而且因為這個原因，所有含糖類的藥物都不能吃。這樣一來，奶奶身體上的其他毛病也無法根治，她總擔心哪天一覺醒來奶奶就不在身邊了。
想到這，唐曉晨悄無聲息地走到張翠花房間，打開門朝裏看了看。
張翠花並沒有睡著，聽到開門聲，下意識地坐了起來。
“奶奶，對不起，我吵醒你了。”唐曉晨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看到張翠花日漸消瘦的身軀，心裏很難過。
“大丫，過來。”張翠花朝她招手，和藹的微笑一如她記憶中的模樣。
媽媽說出生時第一個抱她的人是奶奶，她第一次開口說話，說的不是爸爸媽媽，而是奶奶。
自她有記憶以來，奶奶一直陪在她身邊，給她鼓勵和溫暖。在她心裏，奶奶不是長輩，更像是成長道路上很好的玩伴。一想到有一天會失去這個玩伴，她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大丫，你怎麽不高興啊。今天是除夕夜，要開開心心的。”張翠花伸手摸摸唐曉晨的臉，然後從枕頭底下掏出一袋餅幹來，“這是別人給我的，奶奶不能吃，都給你留著。”
“奶奶，我不想你離開我。”唐曉晨把頭靠在張翠花懷裏，猛地吸了吸鼻子。
張翠花微微一笑，花白的頭發襯得麵容更加蒼老。
活了七十多年，她早已將生死看透了。
“大丫，奶奶得糖尿病十年了。這十年多虧你爸媽悉心照料，嚴格控製我的飲食，要不然奶奶早死了。人不管活多大歲數都是要死的，奶奶有你這麽可愛的孫女，還有孝順的兒子、兒媳，已經知足了。”
“可我想讓奶奶一直陪著我，哪都不要去。”她像個執拗的孩子，緊緊地環住張翠花的腰。
張翠花柔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頂，道：“奶奶這一生無憾了，唯獨覺得對不起一個人。”
“誰？”唐曉晨從張翠花懷裏探出頭，好奇地打量著張翠花。
張翠花嘴巴張了張，卻沒發出聲音來，隨後搖頭道：“這個人奶奶不想說，或許他也已經不在人世了。”
說著，張翠花的眼神逐漸換散開來，仿佛回到了她記憶深處的那段時光。
唐曉晨沒有追問下去，但總覺得奶奶說的這個人應該跟繡花鞋有關。可就像爸爸說的那樣，誰沒有屬於自己的秘密。既然奶奶不想說，她也不想勉強。
“大丫，去幫你爸爸貼春聯吧。”張翠花回過神來，道。
唐曉晨點點頭，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
唐忠強正在裁紅紙，看到唐曉晨過來，忙將一副空白對聯遞給她，“今年大門上的春聯你來寫，別的爸爸已經買好了。”
“爸，我的毛筆字那麽難看，放在大門上好嗎？”她家住一樓，路過的人絡繹不絕，她這一手爛字還不被人埋汰死。
“往年都是你寫的，今年當然還是你來寫。指不定過兩年你就嫁人了，爸爸想讓你寫都找不到人了。”
“爸，你不適合走煽情路線，我媽比較適合。”唐曉晨扯了扯嘴角，乖乖拿起毛筆寫對聯。
唐忠強在一旁看著，心裏說不清什麽滋味。自打見過了女兒的男朋友，他就越來越有危機感。更何況女兒的男朋友還那麽優秀，他這個當老爸的想不把女兒嫁出去都難。
日影西斜，蒼穹開始黯淡下來。喜慶的鞭炮聲連綿不絕，如同氣勢恢宏的江河。
劉雲將所有的飯菜端上桌，一家人紛紛入座。張翠花坐在高位，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唐曉晨像個開心果，一會兒跟唐忠強碰杯，一會兒跟劉雲胡侃，時不時地還給張翠花講幾個笑話。
相較於唐家的熱鬧非凡，白家老宅則顯得十分冷清。
樸阿姨早就做好了年夜飯，白祁軒卻到八點才回來。白遠風堅持人不到齊不開席，所以等白祁軒回來時飯菜全都涼了。
樸阿姨將飯菜熱了一遍，白祁軒入座後，白遠風的臉色一直不大好。
“爸，希望你身體健康，萬事如意。”白慕寒端起酒杯跟白遠風碰了一下，隨後先幹為敬。
白遠風麵帶微笑，笑容卻隻停留在表麵。他一言未發，眼角的餘光卻時不時地瞥向白祁軒。
淩美華感覺到異樣，忙用胳膊肘推了白祁軒一下，“給你爸敬酒。”
“哦。”白祁軒端著酒杯起身，道：“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算了。”白遠風猛地將筷子擲在木桌上，巨大響聲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顫。
白祁軒麵無表情地坐下，自顧自地吃飯。白慕寒有些心不在焉，連飯菜也沒吃上幾口。
明明是血濃於水的一家人，在這樣一個團圓的日子裏竟然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諾大的白家老宅寂靜得可怕，也讓白遠風的心涼了一大截。
飯後，白慕寒率先回到房間。他拿著手機在**翻來覆去，編輯好的短信改了一遍又一遍，最後隻剩下四個字“新年快樂”。
就在白慕寒猶豫不決之際，唐曉晨的電話打了進來。他高興得從**彈起，立馬接通電話。
“我媽讓我跟你說新年快樂。”唐曉晨此刻正處在劉雲的嚴密監控之下。
白慕寒嗯了一聲，嘴角微微勾起。
接下來又是無盡的沉默。
唐曉晨先開了口，“要是沒事的話我先掛了。”
“等一下。”白慕寒急忙出聲，猶豫片刻後，道：“新年快樂。”
他有一肚子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