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輕狂 25、兵臨城下(下)

轉過身走出了好長的一段距離,鏡月未央才搞明白剛剛的那股不協調感是什麽,。

淮南王你個大爺,竟然讓她打先鋒!

孬種啊孬種……

她還以為這位名震東都的淮南王有多神勇,尼瑪都是坑爹的!握拳!

“嗖——”

一枚銀質飛鏢倏地從鏡月未央的袖口飛射而出,筆直刺向身後百步之外背身而立的男人,宛如半空疾馳而下的蒼鷹獵捕地麵逃竄的獵物,猛烈而精準。

劈手接住那枚暗鏢,淮南王緩緩側過頭,瞟了眼夾在指尖的飛鏢輕輕彈指拋開,隨即抬眸望向山坡下越走越遠的俊俏身影,嬌小的身子挺得筆直,看起來竟讓人無端地生出一種無可撼動的感覺,仿佛跟著她一直走下去的話,就能攀升到曾經一度向往卻無法企及的高度,。

真是個很特別的人呢,明明不懂殺戮,明明博愛蒼生,明明是個那麽溫柔善良的孩子,雙手卻緊緊握著世上最鋒利的劍刃,以鮮血鋪就蹬及高位的長長地毯,滿含悲憫的無情。

比起那些為了一己之欲而戕害蒼生的野心家,這個孩子的作為還真是叫人討厭不起來,如果是為了保護在乎的人而舉起手中長劍的話,實在是有點兒無可厚非。

看著山道上一小隊兵馬疾馳而去,淮南王負手一揮,即刻下令:“左右包抄皇城,連一隻鳥都不許給本王放走。若遇叛軍,無需追究身份地位,一律格殺勿論!”

“是!”

一列七位虎將齊齊應聲,轉眼便又迅然消失草坡之上,唯餘細風輕卷綠草,蝶翼翩躚。

大殿之內,冷風蕭殺,兩軍執槍對峙朝堂,若嚴冬之江麵,雖有半尺寒冰遮掩其上,卻無法藏匿底下的狂潮巨流,一旦打破平衡,整個局勢就會像十裏冰層驟然破裂一般,將整個皇宮在瞬間摧毀。

“鏡月閔哲!身為一屆儲君,論禮你身為人臣,論親你身為人子,如今竟然罔顧綱常,為免大權落入他人之手而做出弑君之舉,實是罪不可赦,”素來沉默寡言的太後橫眉冷立,久居深宮而聲威不減,一眼之下叫人望而生畏,字字句句鏗鏘有力,在整個朝堂上震出一聲聲的回音,“還不速來認罪?!”

“認罪?哼!”鏡月閔哲冷冷嗤笑了一聲,提指朝鏡月閔徹的鼻尖狠狠一掃,“父皇一出事,這個狼子野心的男人就帶兵包圍了整個皇城,動作之快令人不及掩耳,可見一早就已準備妥當,隻等今日這一刻。嗬嗬……太後也說了,本太子乃是父皇欽定的儲君,又怎麽會蠢到做出弑父之舉,這顯然是這個狗賊一手策劃的圈套!”

“什麽陛下欽定的儲君?大皇子怎麽這麽快就忘了,陛下已經把您的太子之位給廢了麽?若非如此,太子又怎會一氣之下做出這般過激之舉呢?”

從大殿門口冷然傳進一個聲音,話音一起,即刻驚起朝堂上一片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鏡月閔哲臉色猛然一變,側頭狠狠剜向來人:“你胡說!父皇如何會廢本殿?!”

一直沉然立於鏡月閔哲身後的端妃此刻也按捺不住上前邁了一步:“空口無憑,縱然你是楚將軍之愛子,如此擾亂朝堂亦是死罪一條,你可有什麽證據?”

“鳴兒,你是怎麽進來的?別胡鬧……”

見到楚鶴鳴跨步走了進來,楚將軍亦是臉色一白,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插手此事。

“鶴鳴若沒有十足的證據,自然不敢口出妄言。”沒有理會楚將軍的製止,楚鶴鳴快步走到大堂正中,雙手恭敬地舉起手中皇榜,肅然開口,“陛下遺詔在此,眾卿叩拜。”

“這……”鏡月閔哲見狀一驚,回眸與端妃對了一眼,恨然斥道,“大膽佞賊!竟敢枉造聖旨!”

“唰!”

楚鶴鳴轉手一鬆,卷起來的聖旨嘩地就落了下來,蓋在右下角的帝璽印章赫然在目。

眾人見狀不由齊齊屈膝,俯身跪拜在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鏡月閔哲還是不甘心,但禁不住壓力隻得緩緩屈身。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承太祖弘業二十八年,於茲兢兢業業,體恤臣工,惠養百姓,維以治安天下,為務令觀。然太子閔哲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惟肆惡暴戾**一亂,難出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惡愈張專擅威權,鳩聚黨羽,種種惡端不可枚舉。今恣取國帑,幹預政事,必致敗壤我國家,戕賊我萬民而後已,。世祖之締造勤勞與朕治平之天下,斷不可以付此人矣,特將閔哲廢斥。”

“自古帝王繼天立極,撫禦還區,必建立元儲,懋隆國本,以綿宗社無僵之休。二子閔徹,日表英奇,天資粹美,茲恪遵太皇太後慈命,載稽典禮,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俯順輿情,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布告中外,鹹使聞知。”

將詔書完完整整讀完一遍,楚鶴鳴的聲音不如太監響亮,然而卻又一種令人不得不信服的凜然正氣,一瞬間朝堂上屏息靜氣,尚且沒有從廢立太子的變故中回過神來。

鏡月閔徹垂眸,冷薄的唇角在暗處微微勾起。

沒有人馬上跳出來質問,就說明他們信的程度比懷疑的要多出那麽幾分。

“這不可能……這、這不可能!”

鏡月閔哲喃喃念了兩句,忽然猛的抬頭,目光狷狂瘋魔,衝上去就要搶楚鶴鳴手裏的聖旨撕毀:“父皇不可能會廢了我!都是你們……一定是你們在搞鬼!我不信!我不信!”

“嗖!”

一支冷箭破空而來,在空中卷起一道漩渦寒風,眨眼之間掠過眼前筆直射穿鏡月閔哲的喉舌,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徑直將鏡月閔哲整個人釘死在了台階邊角,伴隨著宮女的淒厲尖叫,端妃的臉色頓然變得死灰一片。

“弑君乃誅九族之大罪,鏡月閔哲罪不可恕,當……斬立決!”

慕容晏架著長弓款步走近,青白的指節上殘留著深深血色勒痕,足見他適才下手之狠辣,一擊必殺絕無放生之嫌。

這個變故來得太快太突然,直到慕容晏開口說話,朝堂上被一陣陣驚煞到的眾人才反應過來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麽,甚至連國師都不能這麽快地就接受鏡月閔哲已經死了的事實,端妃更是膝蓋一軟直接癱倒在了地上,眼角沒有一絲的淚水,隻剩一片死寂的顏色,還有嘴角微不可察的一縷自嘲的冷笑,。

鏡月閔徹隨後再投去一瞥,便見端妃嘴角緩緩流出一股黑血,卻是當場就服毒自殺了。

鏡月閔哲一死,端妃一亡,太子黨瞬間就垮了台。

即時收拾掉那些頑固的殘黨餘孽,鏡月閔徹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整個平分秋色的犄角局勢瞬間扭轉到了他的掌心,對峙鏡月閔哲的這一局,他可以說是完勝。

然而,事情遠不會如此順利就能結束。

當那個聲音在大殿內陡然響起的時候,鏡月閔徹甚至有一瞬間的恍惚,覺得他……

似乎不該出現在這裏。

“喲嗬,宮裏宮外都好熱鬧啊!這裏更熱鬧,玩得挺歡脫的嘛!居然還死人了……嘖嘖,下手真快,居然都不等我來看好戲就玩完,真桑心……”

一襲明黃色的龍袍從側殿款款飄出,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台階下詫異仰望的眾人,鏡月未央抬起手輕輕一甩額前啪嗒啪嗒亂晃的玉珠,動作極其裝逼而**,一邊調侃著開口,一邊還朝鏡月閔徹拋了個華麗麗的媚眼。

而在下一秒,一把匕首便從背後筆直穿透鏡月閔徹的胸口,血淋淋的刀鋒破胸而出,滴著豔紅鮮麗的血液。

鏡月閔徹回眸,沉如深淵的黑眸在看清那個下手傷他的人之後終於興起了一縷意味莫名的笑意,當胸劈出一掌,墨黑的身影森寒而動,晃眼之間就已閃出宮外,隻留下一聲魔煞的命令:“擋我者,殺無赦!”

“慕容晏!”

“晏兒,!”

“慕容——”

無暇理會朝堂內外轟然而起的廝殺,鏡月未央快步飛身而下,朝著被鏡月閔徹劈掌打飛的慕容晏飛奔過去,緊張得差點哭出來。

“太醫!白朗之!來人啊快來人——”

握住慕容晏脫力的手掌,鏡月未央很是慌不擇言,她完全沒有料到鏡月閔徹會變態到那個地步,穿心的一刀竟然捅不死他!這不科學!這不正常!這反人類!

“我……要死了。”慕容晏被那一掌震得五髒六腑都攪成了一團,強撐了半天才孱弱地吐出幾個字,隨即頭一歪就昏了過去,臉色煞白一片看起來尤為可怖。

“不會的不會的……你不會死的……我一定會救你!你還有那麽多書沒有看完,你還有那麽多宏圖偉業沒有完成,你還有那麽多抱負沒有施展……你怎麽甘心就怎麽死掉呢?!”鏡月未央抖抖著手臂抱起他,眉眼間滿是慌亂,一路不管不顧地穿過廝殺的人群,朝太醫院狂奔而去。

“殿下小心!”

見鏡月未央慌不擇路,楚鶴鳴不得不緊隨其後幫她掃平障礙,丟下滿朝官員在風中無限淩亂。

蒼天啊!

誰能告訴他們剛才究竟發生了神馬?!為毛一眨眼間整個世道都變了?!這是為毛啊為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