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輕狂 36、山重水複疑無路

“公子,”白朗之推門走了進來,出門在外為了方便,鏡月未央一直用的都是夜瀾衣的身份,因而底下人都喚她“瀾衣公子”,“聞人櫻離剛剛傳了消息過來,。”

“怎麽說?”

“他們找到蝴蝶穀的入口了。”

鏡月未央斂眉,這才過去沒幾天他們就找到點兒了,看來確實跟那些鱷魚有關聯,。聞人櫻離非但脾氣不好,耐性也絕對是沒有的,既然他傳了消息過來,鏡月未央要是還不想跟他撕破臉皮,那就隻能快馬加鞭趕過去了。可是彥音的傷勢……轉頭看了眼那個裹得比粽子還粽子吊在床板上哼哼唧唧的男人,鏡月未央搖著頭歎了一口氣:“朗之你留下照顧音兒,其他人都跟我走。”

白朗之上前一步攔住她:“我也去。”

鏡月未央蹙眉:“音兒現在這個樣子,我不放心留他一個人在這裏,你的醫術好,萬一出了什麽狀況也容易應對,再說就算你去了那裏,也幫不上什麽忙……”

不等鏡月未央說完,白朗之打斷她,堅持重複了一遍:“我也去。”

鏡月未央微蹙的雙眉即刻擰成了一團,這人……

“不然,”白朗之幽幽地合了合眼瞼,目光往床榻上的那隻白粽子輕輕瞟了一眼,“我不能保證下回你見到他的時候,會變成什麽樣子……”

“你威脅我?!”

“不敢。”

來來回回往白朗之臉上刷了幾遍,鏡月未央一甩袖子,丟下四個字即便繞過他走了開。

“莫名其妙。”

白朗之抬眸望了眼藍天白雲,自從那日暴雨過後,天氣一直都很好,晴天萬裏碧空如洗,碧透的藍天上連一絲雜質都沒有,可是他的心情卻一直都沒有好起來。因為他忽然發現,在他開始在乎某個人的時候,那個人的心裏眼裏,卻完全沒有……他的半個影子。

這種情緒並不是很濃厚,隻不過他從未有過這種琢磨不清的感覺,在他的世界裏,曆來都是黑白分明,一即是一,二即是二,非死則生,而如今,他駕馭不了這種情懷,所以難免有些煩躁與不自然,。

鏡月未央察覺到了他的怪異,可是她卻絲毫沒有在意,甚至也不關心,他是因為什麽才會變得這般奇怪。

想到這裏,白朗之不由微微勾了勾嘴角,提起唇邊的一縷細細嘲諷。

夏花絢爛,樹影斑駁,暖風嗚咽在牆角。

“你好好在這裏養傷,哪兒都不準去,乖乖等我回來,知道了麽?”

彥音傷得雖然重,可精神卻好得不得了,一直拿著傷患的身份變本加厲在撒野,鏡月未央耐著性子陪他鬧騰了兩天,一轉眼卻立馬變了個臉色,一時間彥音也發作不得,隻好乖乖點了點頭,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那你一定要快點回來找我,我一個人,會很寂寞的……”

“嘔——”

聞言,柔香玉在一旁做嘔吐狀,就連她這個媚功鼻祖都忍不了彥音這滿身的騷氣了。慕容傲海側頭輕咳了兩聲,覺得有些丟臉與感傷,小時候明明是那麽清秀俊朗的一孩子啊,怎麽如今越長就越殘了呢,他這個做師傅的都沒臉麵對長眠地下的彥將軍了。

鏡月未央抬手往他頭上敲了個栗子:“莫不是這兩日被我慣壞了?看來像你這種m體質的人,真的不能對你太好啊……”

彥音眨巴眨巴秀氣的丹鳳狐狸眼,虛心好學:“什麽叫做……m體質?”

鏡月未央眉峰輕挑,湊到他麵前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就是——欠虐的意思。”

彥音還是眨巴眨巴那雙水靈靈的眼睛,黑眸清澈一眼見底。

“可我是認真的,。”

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他是真的怕,不是怕死,隻是怕再也見不到她了……他喜歡她不假,也不否認自己對她的感情,可是他沒想過自己會如此依戀她。那一刻他甚至想過,就算自己容貌毀盡遭她鄙棄,哪怕隻是能遠遠地看著她,他都覺得……心甘情願。沒想到他居然能夠為了一個人卑微到如此的境地,嗷嗚……他被自己感動了。

“柔姐姐,那就麻煩你留下來照顧音兒了。”

“沒問題,”柔香玉笑盈盈地點了點頭,嘴角揚起一絲詭譎的弧度,連口吻都是分外的嬌嬈,“我會把他**得很好很好的……”

聞言,彥音臉色一白,鏡月未央臉色一黑,過了片刻,兩人從耳根處開始發熱泛紅,步調出奇的一致。

看著兩人不鹹不淡地笑鬧著,隔著從窗口照進來的一束淺白陽光,白朗之孑然立在一邊,忽然有種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好像他是多餘的一樣,就算現在立刻消失了,也沒有人會發現,也沒有人會在乎。

若是在以前,他根本不會在乎別人的目光,也絕然不會考慮這種無聊的問題,可是現在,總是免不了有那麽一股淡淡的,卻始終揮之不去的……失落。

捫心自問,他竟是有些羨慕彥音的,羨慕他可以如此直率地**自己的情緒,羨慕他可以放開手拚了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

重新回到那片山穀的時候,鏡月未央被眼前所見的景象狠狠撞擊了一下,懊悔的情緒即刻湧上心頭,一句話卡在喉嚨裏,艱澀得怎麽也說不出來。

舉目望去,漫山遍野都是腐爛發臭的屍體,碩大的身軀遍布溝壑淺灘,荒涼的場麵觸目驚心,而造成這一切的元凶,非她莫屬——

曾幾何時,她也變成了這樣殘酷無情的儈子手?

原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的是有道理的,。

如果不是因為聞人櫻離,她又何須出此下策?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看來是時候解決他們兩個之間的問題了,這一刻她拖得太久了,想必……他也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了。

一行人穿過雜草叢生的淺灘,來到一個水潭前,水潭之後有一個黑漆漆的山洞,之前是沒有的,據說是因為被巨鱷用身體擋住了才隱藏在苔蘚草叢之下,後來因為巨鱷死絕之後又被山洪衝開,才露出了山裏麵密集的地道。如果說因為水流的原因會在地下衝開一些通水的地洞是自然現象,那麽像這樣看似錯亂而又亂中有序的密道,就隻是說是人工開鑿出來並且還是經過精心策劃的。

聞人櫻離那行人花了三天的時間在這樣的迷宮裏找出了正確的通道,同時在這三天中造了一艘小船供人來回穿行,鏡月未央不得不說,這個養尊處優的男人真的事太懂得享受!

乘船穿過潮濕黑暗的通道,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宮裏繞來繞去繞得鏡月未央暈頭轉向差點就暈船的時候,前方才透出一絲自然的白光,繼而豁然開朗,柳色青青綠樹紅花,火豔豔的石榴花張燈結彩似的的掛在樹枝上,仿若新店開幕的迎接禮仗,儼然是一片世外桃源的模樣。

而遠遠的,聞人櫻離就坐在那樹火紅的石榴樹下,蓮白色的長衫隨風輕揚,像極了遺世獨立的世外高人,透著一股與他身份不符的灑脫與不羈。不知道是不是鏡月未央的錯覺,這樣的聞人櫻離,給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一個孤獨而任性的孩子,誰都靠近不得。

就算聞人櫻離無法看透她的想法,她也一直無法揣度他的心思,她隻知道他是一個很有野心並且有著相當實力的男人,可那高高在上俯瞰天下的至尊之位,就真的是他唯一的目標嗎?那麽,倘若有朝一日他真的坐上了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他又該如何自處呢?

一個人如果得到了所有想要的東西,該是多麽無趣的一件事啊!

所以,為了不讓他那麽無聊,她還是繼續幫他延續那個霸主的夢境好了,!

按照密冊上所說的,鏡月未央要解開的那一個迷局,應該是第一個關卡,可是到了現場才知道,密冊中所描述的跟真實情況有很大的出入。鏡月未央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慕容傲海,隻不過回應她的是一張同樣茫然的表情。

“就算順序變了,蝴蝶穀密室一共有三道關卡卻是不會有假,如果說外頭的那些巨鱷算是一個關口的話,那麽剩下還有兩個關口。”聞人櫻離顯然在鏡月未央他們來之前就考慮了一番,也不等他們上前考察,就直接把考慮的結果說了出來,“這山穀的裏裏外外我都派人搜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所謂的九個入口,可見下一個關卡還是要斷脈探穴,那個賭局應是設在最後一道。”

鏡月未央雖然不喜歡這個男人,但是他的智謀卻不可否認,既然他這麽說了,那事實基本就是**不離十。

“這裏的風景倒是很好,可是連第一道關卡都那麽難闖,又如何在短時間內找出下一個入口?”

“機關是人設計的,有人能設計,自然就有人能解開。”

進到山穀之後,聞人櫻離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不像前幾日那般陰沉。

鏡月未央用餘光掃了他一眼,心裏忍不住暗暗腹誹,就讓他再高興一陣子,等會兒一定要讓他想哭都哭不出來。別的本事她沒有,可這搗亂砸場的能耐,她在娘胎裏就已經修煉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