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輕狂 49、怎麽會是他!
“阿彌陀佛,幾位施主遠道而來,可是要進山?”
大漠外是層層疊疊起伏不定的山丘,每一個山頭看起來都差不多,就算是對著地圖,也有種迷宮的感覺,這才走了小半天,鏡月未央就有種頭暈目眩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可是在這麽偏僻的地方,居然也會有萬花叢中一點綠的寺廟,鏡月未央十分懷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眼那個水靈靈的小和尚,總覺得這廝跟白骨精有的一拚。
“正是,。”楚鶴鳴點了點頭,眉眼溫和,對誰都是一派溫文爾雅的模樣,“這荒山野嶺無路可尋,不知小師父可否指點一二?”
“嗬,”小和尚忽而眉峰一挑,瞥了眾人一眼,似乎有些不屑,“你們是衝著玉礦來的吧?我勸你們還是趕早回去吧,這裏窮山惡水的,從來都是有進無出,我還沒聽說過有人能從裏麵活著出來。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何必執迷不悟遲遲不肯鬆手?”
“嘿,我說你這個小禿驢,說話口氣還真大……”柔香玉跨前一步,一手叉腰一手作勢就要捏上小和尚的下巴,卻見那小和尚屈膝一閃,不動聲色地避了開,隨即雙手合十嘴裏還念念有詞:“男女授受不親,還望這位女施主潔身自好。”
柔香玉卻是不信邪,嗬嗬笑了兩聲,緊跟一腳追了上去,劈手摸向小和尚的臉頰,然而不等她的手指探過來,小和尚便像是吊著威亞簌簌往後退了數步之遠,輕功好得邪門。
兩人一抓一躲鬥上了法,柔香玉暗暗發招,一一都被擋了回來,卻是沒占上什麽上風。眾人在邊上看得麵麵相覷,這小和尚不見有敵意,應該不是刻意埋伏在此的奸細,隻得暗自猜測這深山野地裏隱藏著什麽武林高手。
“妙哉,不得無禮。”
正過招過得歡暢,寺廟裏聞聲走出來幾位僧人,為首的是個白須老者,形體清瘦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看樣子年過七旬,然而麵色紅潤有光澤,倒是精神矍鑠保養得很好。
“師父。”
小和尚合掌認了個錯,當即就返身回到了老和尚的身後,轉頭的瞬間還對著鏡月未央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隨即就被另外一位長身玉立的年輕和尚當頭敲了一個栗子。
鏡月未央抱著火雲貂捏了捏它下巴上肥嘟嘟的肉肉,有些奇怪那個小和尚為什麽要跟她做鬼臉,難道她臉上被人畫了朵花嗎?
“幾位施主跋涉而來想必累了,不如先進寺裏稍事休息?”老和尚目光正直,體態穩重,讓人情不自禁地肅然起敬,。
楚鶴鳴回頭看了一眼鏡月未央,又朝西門九幽詢問了意見,琢磨著天色即將入夜,山裏猛獸出沒呆著總歸是不太安全,便隨著老和尚進了廟裏。路上仔細觀察了一番,這廟看著確實有了一段時間的曆史,並不是最近幾年新建的,而那老和尚輕車熟路地繞著,也不像是鳩占鵲巢的外人,遂放心了不少。
用罷廟裏的齋飯,鏡月未央正要去找老和尚詢問山裏麵的情形,路過院子的時候突然有一道黑影從圍牆外躍了出去,動作敏捷靈巧,像貓一樣狡猾。
“什麽人?!”
鏡月未央輕斥了一聲,迅速追了上去。
那人像是故意在逗她似的,不緊不慢地跑著,眼看著要追到了,一晃神又沒了影子,再眨眼,他又定在某個地方守株待兔,看那身形,好像是先前那個小和尚。
看他跳出了寺廟的圍牆,鏡月未央生怕有詐,本不打算追過去,可心中有疑又難熬得緊,想了想還是翻身躍出圍牆緊緊跟上,兩人一前一後不知在山林裏穿梭了多久,那合影一晃又沒了影子,這一次消失後就再也沒有顯身。鏡月未央提高警惕在四周望了一圈,既沒有陷阱機關也沒有遊蛇猛獸,完全鬧不明白那家夥的意思。
難道隻是為了耍著她好玩?
鬱悶地皺了皺眉頭,鏡月未央準備打道回去,一轉身才發現自己迷了路,一張口就要罵出聲,卻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簌簌的聲響,一個“靠”字就死死卡在了喉間,半晌才被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聽那輕碎的落葉聲,速度很快,但不是野獸捕獵的那種極富攻擊性的腳步聲,倒像是有人匆匆趕來,。鏡月未央立刻閃到了一棵大樹後麵,貓一樣悄然無聲,林間無風,隻偶爾在樹梢處響起一聲淒切的梟鷹悲鳴,氣氛靜謐而寒涼。鏡月未央緊緊抓著樹幹,背後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十指在樹皮上幾乎摳出了一個大洞。
“卑職參見陛下。”
夜空中烏雲緩緩飄移開來,露出半圓的月,銀色的月光鋪灑而下,緩緩照亮了整個林地。
鏡月未央遠遠望去,隻見百米開外出現了兩個黑影,一立一跪,談話聲不大但清晰可聞。鏡月未央聞聲忍不住蹙眉,陛下?那是什麽玩意兒?這裏除了她一個皇帝,還有其他的國君?喔喲,不是說王不見王嗎,這……會不會太刺激了點?
“安排得怎麽樣了?”
溫軟的語調像是含著棉花糖一樣柔軟,完全沒有一方霸主的氣勢,鏡月未央掐指一算,立刻就把方才出現在腦中的幾位候選人掐滅了燈。
西冥的那個家夥她已經見過了,聞人櫻離雖然是有溫柔的時候,但他的溫柔也帶著孤寡的距離,大概就是那種“我對你好是因為我心情好,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的態度。
聽說北漠那二貨白眼狼也順應天時上了位,那家夥能正常說話就不錯,更何況估計早就把她跑到了九霄雲外,不可能千裏迢迢跑到這破地方來。
至於聖焰的那個老頭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那這家夥究竟是什麽來頭?那幾個小國的國君,雖然名義上與他們平輩,但為了避諱一般都是稱“王”的,這“陛下”二字,也就這四國之君擔得起。難道這孩子得了妄想症,成天想著有朝一日能造反得逞自己做皇帝?
“回陛下,一切準備妥當,此番荊州之地必當手到擒來!”
荊州之地?,!
鏡月未央心頭一震,荊州十三城,可不就是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想要一口氣吞下她的十三座城池,這麽大的口氣,除了西冥那個瘋子還能有誰?難道他真的是聞人櫻離……不,他不是聞人櫻離,他是——
宗政雪微!
想必……
這才是他真正的麵貌。
雖然跟這個男人有過不少接觸,但這還是頭一次麵對摘下了麵具的他,鏡月未央微微握緊拳頭,胸口心跳忍不住快了幾拍。她很清楚,之前出於她還有幾分用武之地,宗政雪微一直對她手下留情,如今他們已是死敵……
再度相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而麵對這樣一個萬眾忌憚世人皆對之諱莫如深的男人,鏡月未央說實話並沒有太多的信心。
她還天真的以為,經過蝴蝶穀的那一戰,他們至少也要過個一年半載才會對陣沙場……沒想到她還是漏算了一點,這個男人也是跟她一樣,從不按牌理出牌!怎麽亂就怎麽來,他的謀術甚至比她還要沒有道理。
“嗯,你回去告訴墨嘯,盯死靖王。”
就連“死”字也全然沒有任何淩厲的氣勢,仿佛隻是在討論晚宴上的一場**舞樂。
聽到“靖王”二字,鏡月未央又是心頭一顫,好像很多事情都跟事先預想的不太一樣,但具體有什麽不同她也說不清楚,這個男人究竟在耍什麽詭計,鏡月千修到底在玩什麽把戲,她完全猜不透,就好像被人牽著鼻子帶上了舞台,在什麽都還沒有準備好在什麽都還不知情的情況下,簾幕就被一把掀開燈光就轟然打亮照到她身上,而且她還不能逃場,無論如何都要硬著頭皮演下去……
這種感覺……
就像是被人,狠狠算計了一道,!
鏡月未央微微眯起眼睛,清冷的雙眸中迸發出一抹狠佞的色澤,不管是誰在耍她,她都要讓對方付出雙倍的代價!
老虎不發威,當她是hello—kitty啊?!
接頭完畢,跪著的下屬一閃身就從山林裏躥了出去,立著的男人還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不走,鏡月未央也不敢亂動,隻是一個勁兒瞪大眼睛想要看清他的模樣,可惜他始終背對著自己,除了一頭華麗的綢緞般反射著月光的長發什麽都看不見。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鏡月未央站得腳都快發麻了,那人才轉過身款步踏著落葉走過來。
眼看著他越走越近,鏡月未央的心髒就跳得越來越快,生怕被他發現了自己,同時又很好奇他的模樣,無奈這月光不夠明亮,又是背光照著,除了發鬢下的陰影啥也看不清。
就在鏡月未央屏聲靜氣就要放棄的時候,那個男人忽而頓住腳步,好像察覺到自己走錯了方向,折身朝另一邊走了開。
在他轉身的刹那,發絲輕揚拂到了肩後,燦若星辰的水晶耳墜在月光下一閃而過,鏡月未央驀地瞪大眼睛,眼前定定呈現出那半張醜陋到了極致的臉龐,久久揮散不去。
怎麽……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