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後,母皇被搶了

“你要去哪?”

“放手。”

冷冷的瞥了眼抓在袖子上修長細膩的指骨,皮膚好得不像是個男人,可惜是個蛇蠍心腸的美人。

鏡月未央這次是真的生氣了,枉費她一心一意想要彌補以前的過失,給他們補償些什麽,沒想到他們竟然這樣對她!暗中替鏡月閔徹辦事裝模作樣當奸細也就算了,可白朗之明明什麽都知道,居然還能擺出一副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這算什麽?!真的拿她當智障兒童嗎?!

她承認她心軟,又懶散,不願多管閑事,隻要沒有觸到她的逆鱗,她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這並不代表她沒有底線!

“現在去找他們,會不會太魯莽了一些?”白朗之攥著鏡月未央的手腕,淺淺抬著眉梢,依舊是滿臉淡漠的表情,然而手中的力道卻暗暗加重了幾分,叫人一下子掙紮不開,“二皇子一直對你有懷疑,倘若你現在跟他撕破臉皮,恐怕他會對你不利。”

“找他們?”鏡月未央輕嗤了一聲,回眸不屑地瞟了這個自高自大的男人一眼,冷笑著反問,“在你眼裏,本殿就傻到了那種地步?再說了,你以為本殿真的怕他?你又是個什麽身份,鏡月閔徹派來套本殿話的?”

白朗之忽而鬆開了手,卻是搶先一步走到了門邊,回頭留下一句話即便揚長而去:“我與他們無關,信與不信,聽憑殿下。”

臥槽!去你大爺的!

竟然還給她擺起譜來了,真當她是軟柿子好捏,欺負上癮了是吧?!

鏡月未央肺都要給他氣炸了,一群好心當作驢肝肺的混蛋!欠抽欠扁欠教訓,給他客氣當福氣。好!很好!都喜歡自命清高擺架子,都以為她眼巴巴地天天都要擠出笑臉去討好他們,都以為她迷戀他們的那張花容月貌的臉皮離了他們就活不下去了?!

嗬……

難得她惜才一回,是他們要逼她割愛,可別再怪她無情了。

離開皇宮,鏡月未央沒有直接回公主府,卻是轉道去了右相府中。

今日的乞巧宴上,右相可是立了大功。雖說是在鏡月未央暗中施壓之下,他才會憋不住主動示好,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見風使舵的未必是條好狗,但識時務者,亦為一方之俊傑。朝堂之上不可能全是剛正不阿的忠臣,而且很多時候,懂得變通的佞臣要比剛愎自用的忠臣要好用百倍。

“三公主……哦不,是護國公主殿下,”聽聞鏡月未央上門拜訪,不等鏡月未央喝上一口剛泡好的熱茶,右相就快步迎了出來,臉上笑意並沒有顯得太過諂媚,然而一開口,卻著實叫人打心底聽得爽快,“今兒個吹的是什麽風,竟勞殿下親自上門!”

鏡月未央不多費唇舌,要跟這種人打太極,打到世界末日都不一定能打通,本來就是知根知底的人,開門見山最好不過。

“本殿準備打算在府裏住上十天半月,不知丞相大人是否方便?”

聞言,右相微不可察地愣了一愣,繼而很快便就反應過來,連連點頭應承:“方便,方便!隻要公主殿下不嫌棄鄙府簡陋,住多久都不成問題!”

鏡月未央滿意地點了點頭,揚起嘴角支肘笑看著他,目光直勾勾盯了好一陣,看得右相額冒細汗,才接著開口:“你,不會跑去跟太子通氣吧?”

“哪兒能呢……”右相微胖的臉頰邊兩撮小胡子抖了幾抖,一張大餅般的臉看著卻有幾分賊眉熟目的樣子,當即擺了擺手揮退了下人,上前幾步湊到鏡月未央跟前,“微臣的老底兒都拽在了殿下手裏,哪裏還敢跟殿下作對?”

鏡月未央的手段別人不知道,他卻是嚐了個透徹。

原以為這個沉迷美色遊手好閑的三公主隻是個仗勢欺人的草包,仗著有皇後撐腰,又賣些小聰明討皇帝歡心,才能在皇城裏橫行霸道。以往他幾度衝撞冒犯,偶爾也結了梁子起了幾次衝突,但隻要一轉手將矛頭指向太子或者四公主,三公主就會順著竿子去找對方麻煩,並不會把太多精力放在他頭上,這樣一來,一方麵他討好了太子,一方麵又在朝中贏得了美名,倒是撈到了不少好處。

然而這一回,鏡月未央當頭就是猛的一棒,瞬間就把他砸懵了。

不知不覺就封了他的搖錢樹,把整條街都清了個空,留下一座酒樓孤立無援,一舉一動都大白於天下,完全沒法施展手腳,更別提搞暗地裏的那些小動作。

若隻是這般他也不至於慌成這樣,他隻能說他先前看走了眼,把鏡月未央這小丫頭想得太簡單了——

從入朝開始,這丫頭竟然一樁一樁醜事都給他挖了出來,事無巨細,全部的罪證都翻了個遍,有些甚至連他自己都忘了,也被她添油加醋地擺上了台麵。當那名暗衛半夜找上府中,一件一件跟他細數罪狀之時,他就徹底傻眼了。原本就有的,再加上鏡月未央“錦上添花”的,倘若真的把那些個見不得人的底細都翻出來見光,別說他有九條命都不夠死,搞不好誅九族都能誅上兩三回了。

這丫頭,真狠!

然而,最讓他膽寒的卻不是這個——

鏡月未央明明對他的那些小九九了如指掌,卻沒有直接找他算賬,反而將那些罪證一把火全燒毀了,連顆渣都不剩!

那個晚上的情形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暗衛最後留下的那句話,到現在回想起來還叫人脊背一片生涼:“殿下說了,這些隻是開胃菜,殿下能揪出來第一次,就能再造第二次,殿下若想讓你受了九十九刀再死,那就多一刀也不行,少一刀……也不行!”

威逼利誘,她掐得最是精準!

人活到這份上,他不缺錢,不缺地位,不缺榮華富貴,唯一憂心的就是兒孫的前途。

而這個野心大得近乎瘋狂的少女,許給他的不是萬兩金銀,不是高官厚祿,而是——

異姓封王!一整座的城池!

在這個動**不安的年代,在這種人人自危而又浮華虛度的日子裏,那種湮沒已久的豪情壯誌,那種早就被塵埃封印的熱血狂情,竟然就這麽被喚醒了出來,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如夢似幻……但在連續失眠了幾個晚上之後,他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動心了。這一輩子他賭過無數次,而這一次,他想在金盆洗手前,最後大賭一場!

鏡月未央在工作上一直都是雷厲風行的性子,隻要定下來標,就會義無返顧地向前衝刺,要麽成功,要麽……一無所有!

而這次,她押上了性命去博弈,一旦較真起來,工作狂的本性就暴露無遺,連她自己都覺得很可怕,但她就是喜歡這種不顧一切的癲狂姿態!

“右丞大人是個明白人,該說的話想必夜風都已經跟你說過一遍了,本殿就不再多費唇舌。本殿隻提醒你最後一次,上了本殿這艘船,就不要想著再下去了,哪怕有朝一日真的翻船了,本殿也有辦法把你們一起拖下水。對了……上不上船,你也沒的選擇,都是本殿說了算。”

說這話的時候,鏡月未央笑得特別溫柔,溫柔得直叫人毛骨悚然。

沒辦法,沒有情商的人,威脅起人來,都是沒法考慮到承受著的感受的,記得她做得最狠的一次,直接就把一個三十幾歲以沉穩著稱的總經理給弄哭了,從那以後她一跟別人談判,心裏都免不了十分忐忑。

第一天,鏡月未央沒回公主府,公主府還沒什麽動靜。

第二天,鏡月未央沒回公主府,公主府裏也沒有傳出什麽消息。

第三天,鏡月未央沒回公主府,公主府依舊巋然不動穩如泰山。

一連半月,鏡月未央都沒回過公主府,也沒有在其他任何地方露過臉,公主府裏的人才徹底慌亂了起來,暗暗地四處找尋鏡月未央的下落,卻是一無所獲。

連著兩個月,鏡月未央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所有人都開始發了瘋似的找她,皇後更是差點把整個皇城都掀翻了,也依然沒有她的消息,公主府裏的人全部被關進了地牢,一個都沒有放過,不論他是當朝的丞相之子,還是楚將軍府中的病秧子獨苗,甚至連親友探望的機會都沒有。

西門九幽千裏迢迢趕到公主府的時候,那裏麵已然空無一人,隻有重重守衛把守在門口,連一隻貓都不放進去。

而與此同時,皇城中新開張了一家青樓,樓裏麵清一色都是男人,樓底下暗設的賭場交易著全皇城最大的金錢流通,坐莊的莊主是一位年輕的公子,憑著一場賭局贏了原來那家皇城中最大的地下賭場,至此一夜成名,背後的勢力卻無人知曉。

“公子,聞人櫻離到了。”

“到了多久了?”

“剛到。”

“嗬……不著急,”軟榻上鋪著一張雪白色的虎皮,座上的年輕公子披著一襲寬大的青色繡袍,左右伺候著兩名絕色小倌兒,腳邊還有一人捶著腿,隻見他輕啟朱唇叼過小倌嘴裏的剝了皮的葡萄,慢慢含在嘴裏嚼爛了才吞下,“先讓他等個一盞茶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