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片刻,似在斟酌言辭,又問:“你為何會去王府?”
我心微微震顫,又想到了那個與月亮一般華美高貴的男人,我想他為我包裹傷口的溫柔的指尖,也想他望我深情如水的眼眸,盡管那一切將我拉入深淵,墜入萬劫不複的陰暗地獄。
想他的感覺真真切切,想的心在滴血。
可想到他的人,卻覺飄飄渺渺,仿佛鏡中花,水中月。
僅餘留他溫情的指尖與深情的眼啊!將我在真實與飄渺中拉扯。
閉眼,痛苦的蜷了身形,不再與無心答話,隻任由自己在那痛苦的拉扯中反複浮沉。
無心低低的歎了一聲,亦不再問。
彼此沉默良久,才聽有人輕聲叩門。
無心起身,端進一盆清水,又輕輕摟我下床,細致的為我擦洗胸口及臀部的傷處。
我有些疼痛,可更多的是羞怯。
他為我擦洗的是女人何等私密的部位呀!盡管我現在是狐身,可依舊是拿顆女子之心處世。
若是平常女子被個男人這般輕薄,除了以身相許,便隻能忍辱自盡吧!他難道不知?
哦,他一定真的不知!他麵色朗朗,耐心的為我洗完,又輕柔的拿毛巾將我全身上下都擦拭幹淨。
他目光清澈舉止自然,絲毫沒有一個男人在冒犯女子的尷尬,哦,也許,我在他眼中隻是隻狐?我心隱隱輕鬆,又隱隱失落。
待到將皮毛都擦拭幹淨,又取出個瓷瓶細細為我敷藥,敷完又裹上一層厚厚的白紗。
我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世榮為我包紮傷口之時。
那時他便這樣輕柔細致,隻他手會微微顫抖,臉會微微泛紅。
而無心,他一直這樣自然又從容不迫。是了,我在他眼中不過一尾白狐,與地牢裏那些鼠賊並無兩樣,不過千千萬萬個生靈之一。
他慈悲又寬厚,他許是這樣救治過無數人或者無數妖或者牲禽。
世榮是高貴的王,而他是高貴的神。
待我明白這一切後,迫不及待的問他:“告訴我,什麽是愛情?”
他將我輕輕放到**,又細致的蓋了被,掩了被角,低聲道:“莫要胡思亂想了,好好養傷。”
我不肯罷休,執著的追問:“告訴我呀!”
他歎息一聲,眼裏一片迷茫:“我並不懂俗世中的男女之情。”
我有些失望:“原來神仙也並不高明。”
他淺淺笑了一下,目光悠悠的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片刻,又道:“我彈首曲子與你聽罷。”
我欣然點頭,念著剛才話說的有些唐突,又補救一般讚歎一句:“你是一個很風雅的和尚呢!”
他依舊輕輕淺淺的笑,仿佛我的責難與讚美都與他無關,隻飄然坐到桌旁,溫柔的撫過琴身,沉默片刻,修長的指尖劃動,流瀉出一片清脆又幽深的錚鳴之聲。
我並不知他彈的是什麽曲子,也無法像那些高雅之士一般從琴聲中聽出別樣情懷,隻好細細的去望他的臉。
他麵色寧靜淡然,似乎佛堂中立著的那些佛像,無悲無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