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遲疑一下,又試探的開口:“那要不去看看嫁妝?”
我望他淺笑:“莫非哥哥還能虧待了我不成?”
文宇被那聲哥哥喊的臉色一紅,沉默片刻,又輕聲開口:“那小妹可還需要些什麽?”
我抬頭望向窗外,此時月兒已顯出圓潤豐盈的姿態,隻個淺淡的邊稍羞怯的隱進黑暗,惹人遐思,又引人期待。
我望月出神,輕輕低喃:“如此良辰,該在屋頂吹風飲酒才算應景。”
文宇沉默片刻,低聲應道:“好。”
我扭頭望他,他笑的親切又溫和:“小妹有命,哥哥哪敢不從。”
我不由莞爾,這將軍的性子幹幹脆脆,倒是合我口味。
他很快便提了兩壇酒,縱身躍入屋頂將酒壇杯碗放了,又飛上而下笑著牽起我的手:“閉眼,莫怕。”
我輕輕點頭,閉眼間覺得腰身一緊,隨後身形急晃,再睜眼,已是落入屋頂之上。
他很快便將手放開,朗聲笑道:“以九兒的膽色,就該當我妹子!”
我附和的陪他笑了一笑:“哥哥輕功很俊。”
他笑的更爽朗些,臉上隱隱露出孩童般的驕傲神色,抬手提起一個酒壇,拍開封口緩緩斟了一杯遞到我手中:“這是上次母親大壽時剩下的百末旨酒,是采百草花末雜於酒中,味甘性淡,最合適女子。”
我將酒接了輕抿一口,果真香甜可口,隻少些烈氣。
文宇微微一笑,又開了另一壇酒斟滿一杯:“來,哥哥敬你,賀你新婚之喜!”
我含笑點頭,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又兀自斟了兩杯,一杯與我,一杯與他:“這杯我敬哥哥,謝你這幾日一直為我奔波勞累。”
他清朗的對我笑笑:“身為兄長,做的不過分內之事,哪裏當的謝字!”
話說完,一同碰杯,又一同飲盡。
許是喝的太急,許是他酒量淺些,兩杯酒落肚,麵上竟微微泛紅。我看著有趣,將酒壇提起,一壇與我,一壇與他:“哥哥你瞧,月光清朗夜色遼
闊,你我拿個小盞喝酒,不嫌太過小氣太煞風景嗎?”
他遲疑片刻,語重心長的與我勸誡:“小妹,那百末旨雖是味淺,可也是有酒性的,你明日大婚,今個可醉不得。”
我強硬的將酒塞到他手上,輕笑道:“我酒量好得很,哪那麽容易就醉,今個你不陪我喝,便不是我的哥哥!”
他頗是為難的將酒接了,又婆媽一句:“待會下去了我叫人熬些醒酒湯,你必須喝了再睡。”
我點點頭,不再理他話茬,隻抬起酒壇“咕嚕嚕”的仰頭將酒灌下。
他亦端起酒壇,可隻飲一口便忽的停下來搶我手中的酒:“小妹,你將酒拿錯了,我手中這壇才是你的。”
真是婆媽!我輕巧的躲開,又衝他麵頰吐口妖氣,他搖晃幾下,便癱軟的倒在屋頂。
我歎口氣,繼續抱著酒壇暢飲,喝到一半,已是暈眩的有些搖晃,可心還會跳,意識還會轉,咬咬牙,仰頭將那壇酒喝個幹幹淨淨。
可我依舊醉不了呀!人間有句古話,叫一醉解千愁,而我愈喝,愁愈上頭。
這該死的凡間俗物,它許是隻能醉人而醉不了一隻妖精!我憤怒的將酒壇拋落,聽到一陣清脆的瓦片破碎之聲。
心中更是悲苦。
我恍然發現一些往日被刻意忽略的東西竟一點點升騰,升騰的越來越濃,越來越厲——我在瘋狂的想念一個人啊!
無心!無心!我起身放肆的對月高呼他的名,一遍又一遍。
月兒清清靜靜的掛在半空,她無法理解我的苦痛,隻在我的呼喚中越升越高,以便更完整的眺望人間,俯視她的領土,她的子民。
暈眩的越來越重,我無力的躺倒,竭嘶底裏的哭泣,屋頂冰涼生硬的瓦片一滴滴承接著我的淚水,在淚水中凝聚出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穿著一身白色僧衣,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到最後,幻化成一個我念了千遍萬遍的臉孔,是無心,無心!
我詫異的抬頭,他正俯身望我,眼中依舊是一片
溫柔慈悲。
嗬,我終於醉了,醉的如此美好!
我暈陶陶的將他摟住,哪怕他隻是我醉夢中的一個幻影,幸好他隻是我醉夢中的一個幻影!
“無心,我好痛苦無心。”我盡情的哭,放肆的哭,我想將天下那輪月亮哭下來為我作證,我想哭到無心真的走近,溫柔憐惜的為我拭淚,待我如往昔。
醉夢中他的幻影如我想象中一般溫柔,憐惜的為我拭淚,又輕聲歎息:“你喝醉了。”
我將他抱的更緊,一遍遍與他重複:“我恨你無心,我恨你,恨你。”
他又歎了一歎,輕輕拿手去撫我的發絲,從頭到尾一遍遍細細梳理,我心在他撫摸中一點點變得平靜,平靜又疲憊,低聲與他輕喃:“我不想複仇了無心,我好累。”
無心輕笑一聲:“好。”
我蹙眉,心一陣陣抽痛:“可我還是恨你無心。”
他沉默片刻,低聲道:“是我傷你,也一定會為你解開心結。”
嗬,解開心結,我猛然抬頭,將他的手拉到我的胸口:“你怎麽解?將我心剜出來解嗎?那便剜吧,總之已經很痛。”
他將手抽了一下,並未抽開,依舊被我緊緊攥住,我從不知自己力氣會是這般的大,又咄咄著逼視他:“你要不要動手?或者我親自動手將心剜出給你。”
無心低呼一聲:“小九!”隻喊一聲,便沒了後續,眸裏一片傷痛之色。
嗬,我又將手探向他的胸口:“你也疼嗎?你叫無心,你沒有心怎麽也會疼?”
他深深吸一口氣,微微閉眼,再睜眼時,已恢複清澈透亮:“明日是你大婚之日。”
我點點頭:“是呀是呀,我都忘了,你是來捉我的,因我是個妖精,你是個修行之人,你見不得妖精與凡人成婚。捉吧捉吧,反正我也不想嫁他。”
無心眸中閃過一絲異色,那絲異色片刻便消失的無蹤,我猜不透其中意味,隻聽他嚴肅又認真道:“小九,你必須嫁他,因明日城中動**,隻有王府能保你周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