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過的垂頭,風雪借機肆虐,鑽入我脖中掠食本就稀薄的熱意。
我忍不住打個哆嗦,又不舍的去望靈女與鳳娘,猶豫半晌,艱難的點點頭:“那,說好了的,靈女要等我,鳳娘和慶爹也要等我。”
鳳娘微笑著點頭:“到時天蠶衣便織好了。”
慶爹一臉嚴肅認真:“你們的屋子,我會一直留著。”
靈女依舊緊緊扯著師傅的衣角,仰著小臉望我,眸中含滿淚水:“那,我先給你抓隻雪狗養起來,你一定要回來呀,那時小狗都會去冰窟裏掏魚了。”
我用力的點頭:“會呀會呀,等我呀!”
話音未落,師傅便輕翩的起身飛躍到半空,慶爹緊緊跟在身後,我呆怔的望著鳳娘與靈女的身影在眼中越縮越小,直到沒入一片雪白。
風聲與飄搖的白雪肆虐著送行,我在風雪中撕心裂肺的哭,第一次體會到離別的苦痛。
疾飛一陣,風雪之勢逐漸變得微弱,慶爹趕到師傅身旁,抬手指向前方:“此處已是雪域盡頭,我不便再送,你順路一直前行吧!”
師傅點點頭,身形未停,隻朗聲道句:“謝了!”
風漸暖,雪漸消,猶剩慶爹的呼聲淺淺回**:“等著你們回來!”
我在師傅懷中疲憊的閉眼,昏沉的睡去。
也許這一切不過場黃粱美夢,夢醒後一切都歸於沉寂,隻留我醒後念著夢中餘味傷心感歎。
醒來時,已是躺在家中**,師傅側身抱我,睡的正是酣沉。
我抬頭四望,家中整潔如初,桌上幾張白色宣紙被鎮紙壓的平實,牆角落了銅鎖的木箱依舊寂靜無聲。
被褥依舊溫暖,師傅的呼吸依舊清淺。
我心中騰地泛起幾絲暖意,有師傅在,哪裏不是天堂,哪裏不美妙溫暖。
而鳳娘慶爹與靈女呀!不過七年後就能再見,何懼!
想到這些,心又變得明媚。
悄悄起身下床,尋到院外灶房,我要給師傅做飯呀,以便他醒後能喝上一口熱粥。
仔細的在鍋中添水下米,又將幹柴放進灶中排列的整齊
,尋來火折吹燃,小心翼翼的點到幹柴上。
可那幹柴卻許久沒個動靜,隻火折上一點微弱的亮光盈盈的閃耀。
我有些焦急,又有些氣餒,努力的鼓足腮幫一遍遍朝那火折吹氣,可吹了許久卻隻吹出些嫋嫋的煙霧,被嗆的咳喘連連,那幹柴猶自幹巴巴的躺在灶中躺的安生。
我有些氣惱,平日師傅做個飯總是利利索索,可我連生個火都這般麻煩。
莫非這灶台還認主嫌我眼生?
我憤憤的又鼓了一大口氣,死命的朝火折上的紅點去吹,剛吹到一半,卻被人半空提起。
待扭頭,見師傅抬手在我臉上抹了幾把,蹙眉道:“這哪裏是女孩子家家做的事情,快去外邊把臉洗幹淨了。”
我羞愧又欣喜的點頭,飛快的掙了他的手心,蹬蹬的跑去屋外洗漱。
待洗漱的幹淨了,又跑回房中費力的將高大的飯桌拖出,又將兩把木椅擺放整齊。
待一切都收拾好,歡歡喜喜的坐到椅上等著師傅回來。
師傅端粥進門時明顯的錯愕了一下,隨即又笑的歡暢:“我家小九越發懂事了。”
我靦腆的垂頭,待想起這番波折,又惶惶的抬頭去望他:“師傅,小九錯了,小九被惡人利用.....”
話未說完,便被師傅輕輕淺淺的聲音打斷:“過去的事莫再提了,這些不過命定的劫數,躲過就好。”
我感激又無措,將師傅一席話在心中揣測幾遍,越發覺得師傅高大明慧,撓撓頭,癡癡的望他傻笑。
師傅翩翩的走到桌旁,將粥碗放了,又將我抱到懷中坐下,拾了湯勺一勺勺將粥舀了喂我。
我順著師傅的手,將粥吃的香甜且滿意。
待粥吃完,又小心的醞釀半天,努力的鼓起勇氣去正色望他:“師傅,我要跟你談談。”
師傅淺笑,拿手輕輕摸著我的頭:“好呀,小九這麽認真,是想與師傅談些什麽?”
我從他懷中掙出,十分莊重的坐到另一張椅上,又無比嚴肅的望他:“你有沒有愛過一個女人。你不可撒謊不可以不回答,要不我就離家出走,急
死你呀!”
師傅蹙眉,猶疑片刻,又輕聲歎息:“有。”
我心中暗喜,未曾想師傅這般輕易便讓我撬開口,趁著他口風鬆動繼續追問:“那女子可曾愛你?”
師傅垂頭,聲音輕忽飄渺:“有。”
我心中歡喜的更厲害些,試探著切入話題:“那你與她可曾做過夫妻,生過娃娃?”
師傅猛然抬頭,眼中無盡傷痛與迷茫。
我看著心中一疼,卻不甘就此放棄,又緊緊追問一句:“有沒有?”
師傅痛苦的閉眼,艱難的點頭。
我心頭一鬆,是了,是了!我真真的是師傅與個不知身份不知姓名的女子私生無疑!
猶豫片刻,又低聲開口:“女人是誰?她為什麽要拋棄你與你們的娃娃?”
師傅起身,背對於我,沉默良久,才暗啞的開口:“小九莫再問了。”
我能聽出,師傅聲音中的哽咽,他怕是在默默垂淚吧,我想到鳳娘說的苦衷,將一腔疑惑都吞咽回肚中,隻悄悄起身從背後將師傅摟了。
師傅呀師傅,你若不想說,我便不問,假裝我從不知道這些,假裝我隻是你在九月初九撿來的孤娃。
沒那個薄情寡義拋夫棄子的女人呀,我們也會過的很好,很好。
日子晃晃悠悠的過到我十二歲的冬天,這一年裏,我與師傅愈加親熱一些,師傅時不時會感慨我又長高許多,懂事許多。
時常會眯著眼睛拿手比劃出個長度:“嘖嘖,我剛將你撿來時,不過這麽長個小娃娃,隻軟綿綿一隻肉球球,一晃眼竟長得這麽大了。”
話語裏滿滿的得意與欣喜。
這得意之情持續到今年年底。
我與師傅吃了餃子,點了長壽燈,歡歡喜喜的上床等著明天放鞭炮穿新衣,可在半夜卻覺腹中一陣陣涼意,隨後被疼的驚醒。
師傅亦緊張的隨我起身,將我抱起上上下下檢查個仔細,檢查一遍,卻沒發現傷處。
我羞怯的背他將手探進裘褲,觸手一片溫熱的濕意,將手探出借著長壽燈昏暗的火光細瞧,竟是一片鮮紅的血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