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已是新年伊始,這個新年過的比以往要紅火熱鬧許多——許是我半夜睡的不老實,竟然將墊在裘褲中的草紙蹭的歪斜,血跡染紅了被褥,也染紅了我與師傅的裘衣。

我有些惶恐,也有些驚憂,呆怔的不知如何是好。

師傅麵色紅的像豬肝,躲閃的安慰我幾句,又為我尋了幹淨的衣服與草紙,便抱著染血的被褥逃一般的出了房門。

師傅的許多反常,終於讓我意識到流血這件事的性質——羞怯的,私密的,不能敞開來說道的。

但,藍寡婦卻讓我知道,這件事情還有另外一個層麵的意思。

藍寡婦一大早就來了,手裏捏一塊巴掌大的油紙,我知道油紙裏麵是塊硬邦邦的高粱米蒸出的年糕。

哼,她總是這樣聰明,每年都拿一塊破年糕來我家拜年,因師傅接了那破年糕,總會樂嗬嗬的給她包上幾塊豆腐,再裝一袋子炒熟的瓜子花生。

她把年拜的實惠又精明。

今年依舊不例外,她把油紙包打開,還是那毫無新意的硬邦邦的年糕。我不滿的撇嘴。

師傅依舊樂嗬嗬的給她包好了豆腐和瓜子花生。那賊婆子歡喜的接了,循著慣例跟師傅騷情了幾句,騷情完,卻還不說走,隻拿雙賊溜溜的眼睛一遍遍往我身上瞄。

我翻著白眼回她:“你秋風也打完了,還不說走呀?”

藍寡婦臉色一陰,礙著師傅在場並沒與我叫罵,隻是陰陽怪氣的開腔:“小九,你先出去,我跟你師傅有話要說。”

我呸!我惱了:“這是我家,你還叫我出去!”

藍寡婦麵色一沉,擺出副大人教訓小孩的臉孔:“我個你師傅要說些大人的事,你個小孩子家家在這摻合算怎麽回事!”

我呸!這老賊婆子想勾引師傅呀,還勾引的這麽理直氣壯!我蹬蹬的跑到門口作勢衝外大喊:“你想把我趕出去非禮我師傅呀!我叫全村人來評理!”

賊婆子氣的渾身發抖,拿指頭點了點我,卻礙著師傅沒有像往常一般與我開罵,隻撇著嘴可

憐巴巴的去望師傅:“你瞧你家小九,怎麽這麽不體諒大人!”

師傅裝模作樣的衝我瞪了瞪眼,又好脾氣的去跟藍寡婦和稀泥:“嫂子莫跟小九一般見識,有什麽話當著小九說也無妨,家中大小事,我向來不瞞她的。”

聽師傅這般說,我心中適才滿意一些,算他有良心呀!

藍寡婦不悅的撇撇嘴,又為難的去望師傅:“這事按理說是不該讓小九知道的。”

我聽的暗暗皺眉,不讓我知道?哼,背人的一定沒好事呀!抬眼去瞧師傅,師傅也悄悄望我一眼,又泰然自若的去瞧藍寡婦:“無妨,有事嫂子就直說吧。”

藍寡婦又撇我一眼,咬牙道:“其實我今個是來做媒的,想把小九說給我那外甥,你知道,我哥哥家住在鎮上,條件好不說,離得還近,小虎跟小九從小一起玩到大,說的文雅點,也算是青梅竹馬。”

師傅聽的麵色暗沉,垂頭不語。

我聽的怒火中燒,叉腰去罵那藍寡婦:“賊婆子,你勾引我師傅不成又來打我的主意!誰要嫁給小虎那個鼻涕蟲!”

那賊婆子被我說到痛處,竟不顧師傅在場,也指著我大罵:“你個不知好歹的野丫頭,小虎怎麽了?小虎家好歹也是鎮子上的,你不過村裏一泥丫頭,還想著嫁朝裏的達官貴人不成!”

“我呸!我就是要嫁達官貴人怎麽了!你都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打我師傅主意,我怎麽就不能惦記達官貴人了?我就是要嫁個達官貴人!”

“你,你個姑娘家的說這話也不嫌人笑話!”

“哼,你提塊破年糕來我家說親都不嫌人笑話,我還怕什麽!”

“你!你個死丫頭!”那賊婆子說不過我,又裝出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去瞧師傅:“無心兄弟,你倒是說句話呀,你瞧小九這孩子讓你慣成什麽樣了,你還不管管!”

師傅望我歎了口氣,沉聲道:“小九不可再胡說八道!”

我狠狠瞪師傅一眼,剛想發作,又聽師傅說:“嫂子別跟孩子一般見識,小九年紀還小,大些了再

許人家不遲。”

藍寡婦嘖嘖的搖頭:“大兄弟呀,你們男人家就是心寬,小九過完年都十三了,月事也來了,現在不抓緊時間找,往後像小虎這樣條件好的男娃可都別人搶走了!”

我呸!那鼻涕蟲也算條件好?我狠狠把桌上那塊油紙包的年糕塞到她手裏,又將她手中提的豆腐和瓜子搶了扔到桌上,兩手使勁朝外推她:“走呀你,大過年的來討人嫌,快走呀你!”

藍寡婦氣極,一邊嘟嘟囔囔的罵我,一邊猶不甘的去望師傅:“別怪嫂子說話難聽,你家小九早晚讓你慣的嫁不出去!”

“我呸!嫁不出去也不用你操心!”我惡狠狠的將她推到院外,又狠狠將房門關了。

她依舊不識趣不知恥的在院外喋喋的喊叫:“無心兄弟,嫂子是為你們好,小九不懂事我不跟她一般見識,你今個好好想想,晚上了去我那回個話!”

我狠狠啐了一口,跑去拉門想繼續罵她,把她罵出院去,半路卻被師傅攔腰拉住,低聲附在我耳邊軟語:“不跟她一般見識。”

我撇撇嘴,不悅的摟了師傅:“你晚上不能去她家呀!”

師傅認真的點點頭:“不去!”

我心這才舒暢一些,白他一眼,將頭仰高:“哼,給你個麵子,放那賊婆子一馬!”

師傅咯咯的笑:“謝小九老太後開恩!”

藍寡婦在院外喋喋了半天,自討寫多沒趣,終是怏怏的走了。

我與師傅得個安生,歡歡喜喜的放了鞭炮,又煮了素餃子,將新年過的十分快活。

晚上,亦沒見師傅再矯情什麽,像以往一般,十分坦然的鋪好被褥摟我入睡。

隻我卻因藍寡婦白日裏的一席話心生漣漪,又將下身流血的性質想了一遍,那些並不是隻代表羞怯的,私密的,也許是意味著成熟與長大呀!

而長大的女子,無一例外都要嫁人。

我在心中默默思量幾遍,待自己覺得思慮的成熟,便輕輕去推師傅的胳膊:“師傅,你可認識什麽達官貴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