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我回來了

蘭靜這才想明白,原來除了被害妄想症以外,烏蘇格格居然還怕自己會搶了她的孩子去養,雖說她這般擔心倒也有些道理,若說是皇子的側福晉是有資格養自己兒子的,但皇子的格格則就未必了,不過蘭靜可是從來都沒有過這個打算的,也連想都沒想過,自己已經有了三個既貼心又可人的子女了,犯得著再來搶她的嗎?

倒不是說蘭靜怕辛勞,別說是養庶子了,就是養親生的孩子,有奶娘、丫環、嬤嬤這麽一群人在,本也不需要蘭靜操什麽勞的,隻是蘭靜喜歡跟自己的孩子多接觸多親近,才會每天堅持著與他們互動一段時候,可是對烏蘇格格生的孩子,就即使是十三阿哥的血脈,她也是沒這個心情和情緒的。

不管這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蘭靜都不會想著要去欺負和虐待,但也更沒想過要象對米蟲或是歡馨、歡顏那般的親自去培養,她隻是想按照這個時代以及皇家裏的規矩,把一個嫡母的身份和責任做好,該給他的待遇不會少,該讓他受教育的時候也會讓他去受,自己把該做的都做了,十三阿哥就不用多花心思了。

可是也因為蘭靜根本就沒想過要去撫養這孩子,所以也就忘了將此事告訴烏蘇格格一聲了,從而讓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就開始擔心了,然後一直等到要生孩子的時候,一並發作了出來。若是換做平常時候,有人敢這樣不知輕重的瞎鬧騰,蘭靜早就下令處罰了,可是現在她卻是正在生孩子,在為十三阿哥生孩子,而外麵的局勢,又是正需要府裏低調再低調,最好不要有任何岔頭兒的時候,蘭靜還真不能一甩手,說句“你愛生不生,生不出來拉倒”就不顧而去。

“你別多想,”蘭靜耐著性子解除著烏蘇格格的擔心,“我是這孩子的嫡母,教養他是我應當做的,但你也是這孩子的生母,我會跟爺說,讓他留在你身邊的。”

“真的?”烏蘇格格眼睛立時閃出了光芒,可是隨即卻又帶出些猶豫掙紮之色了。

這又是怎麽了?蘭靜隻覺得額上的青筋都在跳了。

“福晉,”烏蘇格格神情掙紮了好一會兒之後,卻是說道,“這孩子,還是放在您身邊教導吧,奴才位份卑賤,哪裏配養他?”

“不管是放在誰身邊,總得先把他生下來,”蘭靜到底還是忍不住不耐煩了,語速加快了許多,“我這就去外麵等你的好消息了,你需要什麽,就隻管說。”

因為心下煩燥,蘭靜也沒理小樓要給自己披上的披風,就直接快步走出了屋外,結果經外麵冷空氣一激,不禁打了個寒顫。

“福晉小心身子,”楹嬤嬤趕緊拿過小樓手中的披風給蘭靜圍上,並勸著她說,“您還是先回去歇著吧,這邊有消息了,奴才會派人去告訴您的。”

“也別來回折騰了,”蘭靜並沒有強撐,但也沒說回去,“在這裏收拾一下,讓我能靠一靠就行了。”

這一靠又靠了有近半個多時辰,產房裏麵傳出話來,烏蘇格格倒是能和穩婆配合了,隻是體力卻也有些不太夠了,好在她雖還是不太願意吃東西,但在聽說催胎藥會傷及到孩子的話之後,到底也還是進了些湯品,最後幾經折騰,這才將一個小阿哥生了下來,隻是因為在肚子裏憋得有些久了,小阿哥的氣息多少有些弱,但總體來說,還是沒什麽大礙的。

總算這個事兒是完了,蘭靜也鬆了一口氣,“今兒個大家都有功,全體都有賞,穩婆和白大夫再加厚,小紅也多加些。”

等眾人謝過賞,又讓人去報了內務府的人之後,蘭靜再吩咐道,“好生侍候著烏蘇格格和小阿哥,一應物事不得有絲毫怠慢,等格格醒了,就將小阿哥放到她身邊,告訴她,一切等爺回來再說。”

而這時候天已盡黑了,楹嬤嬤早讓人備了軟椅,蘭靜也確實乏得不行,坐在上麵就有些昏沉沉的要睡,可等到回屋洗漱過後躺下來,卻又一時睡不著了,腦子裏隻覺得各種思緒紛至踏來,亂糟糟混成一片,直到第二天早上小樓來侍候她起身的時候,腦子裏還是一鍋糊塗粥。

“呀”小牆見蘭靜臉色發紅,起身坐起時還要撐著頭,忙伸手去探摸著她的額頭,“主子,您發熱了。”

“哪有?”蘭靜下意識的出口就是反駁,將小牆發涼的手拿開,用自己的手貼上去,“哪裏熱了,我摸著還有些涼呢。”

“是發熱了。”楹嬤嬤聽到話也走過來了,先摸了摸蘭靜的手,又摸了摸她的額頭,先叫了學過些醫理的小院來侍候著,又吩咐人去叫白大夫過來。

“我沒事兒,”蘭靜一搖頭,覺得本就有些發沉的頭又發昏了,忙停下了,“隻是昨兒個沒睡好。”

“福晉又何止是昨兒個沒睡好,明明是這幾日都沒睡好,”楹嬤嬤一邊和小院一起給蘭靜換著衣裳,一邊擔心的說道,“再加上昨兒個又在烏蘇格格那裏折騰到那麽晚,也難怪會發熱了。”

“看來我是病了,”蘭靜這時候也覺得全身有些無力了,隻能承認道,“但也隻是一時著了涼,沒什麽大礙的,其實也用不著叫白大夫來,隻讓小牆小院給我弄些個熱湯熱粥的,把汗發出來就沒事兒了。”

“福晉越發能幹了,”楹嬤嬤瞅著蘭靜說道,“人家大夫還說醫不自醫呢,福晉卻是連自己的病都能治了,而且連個藥還不帶用的。”

“是我錯了,”知道楹嬤嬤是為自己好,蘭靜自然不會跟她爭辯,乖乖的認錯道,“你找白大夫來是對的。”

白大夫的診視結果也說是著涼了,蘭靜沒等他開方子就問道,“我這沒什麽大事兒吧?今兒個是不是就能好了?”

“福晉,您也太著急了。”楹嬤嬤搖著頭有些無奈。

“福晉別急,”白大夫笑笑說道,“您這病雖沒什麽要緊,隻喝幾副藥,將燒退下去就好,但卻也不是一天之內的事兒,況您的身子也有些虛,還是多調理幾日的好。”

“調理沒問題,”蘭靜一口應了下來,卻又問道,“但不用臥床吧?”

“那倒是不用的。”白大夫一愣,忙搖頭說道。

“行了,那我就知道了。”蘭靜點點頭,吩咐小院帶白大夫去開方子再加熬藥,再告訴人今天就不用把孩子們帶過來了,以免過了自己身上的病氣,再然後就是被人用軟椅抬著去理事,平時她可以交由楹嬤嬤和莫姑娘負責,現在當然也可以如此,但在這個非常時期,蘭靜覺得隻要自己能撐的住,還是過來為好,哪怕隻是坐在那裏,並不太說話,卻也有助於穩定府中的人心。

聽說蘭靜病了,富察格格在來請安的時候也表示了關心,並將烏蘇格格今天的情形講了講,說她現在的情緒好多了,對小阿哥也看得很是精心,放到身邊就不讓再抱走了。又代烏蘇格格為昨天之事向蘭靜轉達了謝意和歉意。

“隻要她能精心,就隨她吧。”蘭靜笑笑說道,“按說我也是應該過去看看她和小阿哥的,隻是無奈現時身子不爽,隻怕帶去了病氣反而不美,正好你帶了話來,又就請你再帶話回去吧,告訴烏蘇妹妹,讓她好生坐月子並照顧好小阿哥,缺什麽少什麽,就隻管開口。另外,現在這個時候,小阿哥的洗三之禮怕是也不能太辦了。”

說是不能太辦,其實也是比較含蓄了,在這種時候,蘭靜就算是腦子病糊塗了,都不可能去操辦什麽洗三之禮的,不過就是自已府裏的人簡單弄個儀式也就罷了,而借著自己身子尚未痊愈的理由,蘭靜並沒有出現在儀式之中,隻是派了小樓去代她添了盆。

而等到白大夫宣布蘭靜的著涼已經痊愈的時候,十三阿哥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

“你說什麽?”蘭靜急著問前來報信的人道,“皇阿瑪已經放我們爺出來了?”

“是,”那人肯定的點頭說道,“不止是十三爺,除了太子爺之外,其他的阿哥們全都放出來了,八爺還被命署內務府總管事了。”

內務府?總管事?這個權力可是不小了,十二阿哥之前在內務府也隻分管一攤,現下八阿哥卻是總管事,康熙這是想做什麽?

隻是不管康熙想做什麽,都不是蘭靜現在關心的了,她隻是急著往下問道,“我們爺現在的身子如何了?”

“因為十三爺需要靜養,”那人回話道,“所以奴才並沒有見著他的麵兒。”

連見人都見不了嗎?蘭靜心裏不禁一沉。

饒是蘭靜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但等她真的見到十三阿哥的時候,還是有些受不住了,這哪裏還象是個人,基本上跟木乃伊也差不了太多了,怪不得連人都見不了了,他現在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是一路昏昏沉沉著被送回來的,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李大夫,以及康熙另派來的兩個太醫。

咬著牙竭力保持著平靜,將送十三阿哥回府的人送走,又派人引著兩個太醫前去安置下住處,而後蘭靜就馬上看向也瘦得不輕的李大夫,想問話卻又有些不敢。

“福晉,”李大夫輕歎著說道,“經過這番的折騰,爺的身子已經是壞到了極致了,幸好他心裏一直有一口氣撐著,這才留有一線生機。”

“既是有生機,”蘭靜提著心問道,“是不是隻要好好救治就沒事兒了?”

“這個卻是不太好說,”李大夫皺著眉說道,“爺的身子實在是破敗的太厲害,前毒未清,又損了元氣,隻能是一點一點的調理,最後會如何,奴才實在是不敢說。”

“那爺,”蘭靜頓了頓,還是問了出來,“也是要一直這麽昏迷著嗎?”

“那倒不是,”李大夫忙搖頭說道,“爺的意識是有的,他隻是太虛弱了,所以很多時候都是處於昏睡之中。”

“嗯,”蘭靜點了點頭,又看著他歎道,“你也辛苦了。”

“福晉言重了,”李大夫趕緊說道,“未能照顧好爺,奴才已經很慚愧了。”

“這又怎麽能怪你呢?”蘭靜搖頭說道,“說起來,慚愧的倒應該是我,自你跟了我過來,實在是沒攤上什麽好事的。”並舉手攔住李大夫要說的話,“好了,你也別說了,先去歇著吧,爺那邊,我來守著就行了。”

大夫輕聲的退了出去。

蘭靜走到十三阿哥的身邊,顫抖著手在他皮包骨的的臉上輕輕撫過,掌下感受到的涼意讓她的心也跟著發冷,再拉出他的一隻手握住。

“爺,”蘭靜輕輕的低低的說著,“您回家了。”

“您回家了,”蘭靜定定的看著十三阿哥的臉說道,“您沒有食言,蘭靜等到您回來了,但是,您還有承諾沒有完成,您說過,要為蘭靜和孩子們撐起一片天的,所以你要快快的好起來,這雙手,”蘭靜低下頭,看著雙手掌心裏握著的十三阿哥那隻瘦骨嶙峋的手,“也要趕緊恢複成以前那般有力,那般溫暖。”

“爺,爺,”蘭靜捧著十三阿哥的手,將它放在自己的臉上摩挲著,“其實什麽都不要緊,隻要您在,您在就好,有人說,失去之後,才會懂得珍惜,可是爺,我一直都是珍惜您的,所以,請您,不要讓我失去。”

蘭靜沒有哭,隻是這麽娓娓的說著,說著說著,她忽然感覺到臉上有一絲異動,好象是正貼在上麵的十三阿哥的手指劃了她一下。

“爺,”蘭靜忙緊盯著十三阿哥的眼睛,一眼也不敢眨的看著,“爺,您醒了嗎?”

隨著蘭靜的問話,十三阿哥的眼睛漸漸的開始有些微動,然後一點一點兒的,慢慢的睜開了,等他的目光轉到蘭靜臉上的時候,瘦削的臉上牽起了一絲笑意,聲音又低又弱,但蘭靜還是聽到了,他在說,“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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