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至屋內,隻見成峪蜷縮在打開的箱子旁邊,一手抵著頭,另一隻手緊緊攥在胸前,麵容扭曲,一副疼痛難忍的模樣。
“阿峪!你怎麽了?”惟願跪坐到他身邊,焦急地問。
“疼……頭好疼……”
“怎麽會突然頭疼?”
“疼……”
成峪說著拿頭去撞地,惟願忙兩手護住他的頭,將人抱在懷裏,這時才看清他另一隻手裏緊緊攥著的東西。
是那枚玉佩!
如同被一道閃電擊中,惟願隻感覺天旋地轉,呼吸仿佛都被奪走,她看著他的眼睛,目光劇烈閃爍,“阿峪,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玉佩……眼熟……想不起來……疼……”
成峪額角青筋浮現,腦袋裏似乎有無數頭野獸在橫衝直撞,他越想探究,野獸撞得就越激烈。
惟願麵露不忍,眸中的光亮,被她強硬壓下,胸中的波濤也被她強行封鎖,“不想了,疼就不想了……”她伸手捂住他的額頭兩側,似乎這樣就能幫他減輕些痛苦。
這時,熱粥和輕莫一齊跑了進來,輕莫見到成峪此刻模樣,神情一凜,“公子!”他蹲到成峪另一側,一眼看見成峪手中攥著的玉佩,眸光一縮,“這玉佩……”
惟願衝熱粥問道:“大夫呢!”
“茶茶去請了,在來的路上了!”
輕莫看著成峪,“公子,你還記得這玉佩?”聲音竟泄露出一絲顫抖。
“玉佩……”成峪睜開眼睛,看了眼手中的玉佩,緩緩道,“我的……”說完,他死死地捂住頭,“疼!疼……”
惟願不忍心,“輕莫別問了!”
輕莫斂下眸中洶駭的波瀾,站起身,“我去把大夫抓過來!”
熱粥在一旁急得團團轉,“去吧,快些回來!”
惟願眉頭緊蹙,目光定在成峪痛得慘白的臉上,話卻是問熱粥,“到底發生了什麽?”
熱粥道:“我拿著衣服要放到內室的櫃子裏,離開時公子在翻看箱子裏的物件,等我回來,公子就神色不佳倒在地上了,嘴裏一直喊疼,然後我就立刻找您去了,我也不知道具體怎麽回事……”
惟願的目光移到那枚被緊緊攥著的玉佩上。
不多時,輕莫拎著大夫的衣領將人帶到。
成峪躺在**,人已經昏迷,手裏的玉佩被惟願抽走。其餘人都等在門外,屋內隻剩看診的大夫和惟願。
惟願站在後方,看著大夫診了半天,良久,大夫收好藥箱,轉身對惟願道:“二公子現在身體沒什麽問題,一切都好。公子腦袋受過創傷,很多事情都不記得,如今看到熟悉的東西,刺激到大腦,憶起一些片段,頭疼很正常,而且是件好事。”
“為什麽會突然刺激到?”
“一般來說,能刺激到病人的,都是曾經很重要的東西。”
“很重要……”惟願喃喃道,她緊盯著麵前人的眼睛,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你剛剛說是件好事,他……有可能恢複嗎?”
“有這個可能,但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也不要過多刺激病人,可能會適得其反。”
有可能……
仿佛有一束光亮照進她的胸膛,她整個人變得明亮起來,片刻後才定下神,說道:“多謝。”
“夫人沒其他要問的話,我就先告辭了。”
“好,辛苦您跑一趟。”
大夫笑容滯了一下,道:“也不全是跑的,還有一段路是被拎在空中的。”
惟願:“……抱歉。”
“無妨,告辭。”
大夫笑著從惟願身邊走過,惟願朝床邊走了幾步,忽然聽到身後“撲通”一聲,惟願受驚轉身,隻見剛才還好端端的大夫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旁邊站著一臉漠然的輕莫。
惟願微張著嘴巴,倒退一步,“輕莫,你想幹什麽?”
輕莫一陣無語,“放心,不打你。”
惟願放下心,“你打他幹什麽?”
“不能讓他就這麽出去。”輕莫說著走上前道,“公子的事,不能泄露,否則公子會有危險。”
惟願猛地一拍腦袋,“是啊!我給忘了!那些人如果知道阿峪有可能恢複正常,怎麽可能束手旁觀!”
輕莫震驚問道:“你知道有人要害公子?”
“韓黎延韓少傅找過我,我多少知道一些,少傅隻說成府水深,讓我多護著阿峪,他也不知道誰是當年的幕後真凶。”惟願信得過輕莫,對他毫無隱瞞,“敵在暗,我在明,需得多加小心,你跟隨阿峪多年,可有懷疑的對象?”
“除了成辛,還能有誰!”周身隱有殺氣彌漫。
“你猜的?”
“證據自然沒有,要是有證據,他的人頭已經落地了!”
“別衝動,不一定是成辛,當年那件事,內鬼肯定是有的,但可能隻是某個仆人,可能已經不在府裏了,或者已經死了。”
“你在幫成辛說話。”輕莫眸中顯露不善。
惟願聲音冷靜而平和,“我隻是覺得他不太可能做這件事情,事情也沒那麽簡單。”
“怎麽不可能,他們又不是親兄弟,成辛也不是沒對公子動過手,隻是之前都失敗了而已!”
“等等,不是親兄弟?他和成峪不都是老夫人的孩子嗎?”
“不是。從小老夫人就對他們二人都多有不同,公子聰穎,早就懷疑並查明了自己的身世。公子的母親是名江南女子,成天豪出巡時二人結識,後來公子出生後沒幾天,她就因病逝世了。於是,成天豪把尚在繈褓的公子帶回府中,交給老夫人撫養。”
惟願快速消化了下這個驚人的信息,問道:“身世的事情,老夫人和成辛知道成峪知道嗎?”
“大家都心知肚明,騙騙外人罷了。”輕莫聲音低沉,“沒有生母的庇佑和疼愛,公子小時候過得並不如意,不比成辛和成景,最不被人看好,成天豪也不管不問,如同隱形人一般。”他舒了一口氣,“但公子出息,少時就名震京城,拜入太子少傅門下,文采驚人,後又征戰沙場,連戰皆捷,令敵人聞風喪膽,此後,無人再敢看輕他。”他微仰著下巴,似乎與有榮焉。
聽著輕莫的話,惟願仿佛看到一個身影,從小小的一個,慢慢長大,變成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她轉身望向**的人,目光幽暗複雜而冰冷,似由許多種情緒緊緊交織在一起,聲音輕遠而縹緲,“這麽一個高山明月般的人,他們怎麽能害他變成這副模樣,怎麽敢這麽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