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來茶樓,一房間內。
“成二公子主動見我,甚是稀奇。”一男子麵如冠玉,斜倚在坐榻上,笑瞅著對麵的成峪。
成峪掏出幾封書信,放到桌麵,朝男子方向推過去,道:“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你從前可不這麽覺得。”男子端詳他的神色,含笑道,“第一次見你這樣疲憊,看來老四抓的人不一般。我曾以為你這種人,終一生都不會有軟肋……”
“世事無常。”
男子視線移到麵前幾封信上,凝住眸子,問道:“裏麵是什麽?”
“四皇子通敵的證據,到時,太子殿下隻需將放到四皇子的武悅殿即可。”
李隆潛神情一凜,抬頭看他,“通敵,可是死罪……如若不成,誣陷皇子,死的人就是你!”
成峪神情淡淡,“太子殿下可知,小國進獻的堪錦魚,皇上賞了我兩條,而第二條本該送往武悅殿。”
“你的意思是,父皇有意讓你和老四相鬥?”
“四皇子行事張揚,性情暴虐,對皇位覬覦已久,如果皇上想讓四皇子倒台,我是最合適的人選。且四皇子通敵一事,皇上不會不知情,即使證據是假的,漏洞百出,四皇子也必死無疑。”
李隆潛直起身,眸子眯了眯,“父皇對你很是寵愛。”
成峪坦然道:“臣隻是一個用著還算順手的工具,不參與朝堂紛爭,才被皇上留到今天。”
“外界都傳你自視甚高,我看卻不然。”李隆潛神色鬆了鬆,慢悠悠拿起桌上的信,收進袖中,走出去幾步,頭往後偏了偏,問道,“人找到了嗎,用不用我幫忙?”
成峪拱手俯身,“多謝殿下,不必。”
似是料到他會這麽說,李隆潛輕笑了下,抬腳離開。
“恭送太子殿下。”
回到秋涼院,輕莫快步上前,道:“公子,四皇子宅邸擺宴,邀您前往。”
“擺宴?”
“剛剛跟蹤的人來報,四皇子身邊突然多出一名婢女,一直跟隨其左右,模樣與二夫人無二。”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心跳和呼吸都變得緩慢,直至消息一點點滲進他的意識。聲音在喉嚨裏打轉,片刻後才被找到,他壓抑著翻湧的情緒,問:“宴會幾時開始?”
“已經開始了。”
幾乎是瞬間,成峪轉身,離開的身影如離弦之箭。
宴會在四皇子宮外的府邸後花園舉行,三五成堆,觥籌交錯,不絕絲竹管弦之音。
成峪遠遠看見高座上四皇子身旁的婢女,瞬間明了,拳頭緊攥在身側,抬腳走過去。成峪一現身便引發嘩然,李隆弦瞥了眼來勢洶洶的人,微微一笑,跟麵前敬酒的人隨便說了兩句,起身離開座位。
兩方麵對麵停下,成峪的目光一直放在惟願臉上。李隆弦偏頭,笑對惟願道:“成二公子一直在看你,莫非你們認識?”
惟願看向成峪,從剛才起,他就一直盯著她,她不認識他,卻莫名覺得這雙漆黑的眸子有一絲熟悉。他隻是這樣盯著她,什麽都沒說,她卻覺得麵前的人此刻十分痛苦。
詭異的是,麵對他的注視,她的心髒不可抑製地撲通作響。她迅速低下頭,道:“奴婢不認識什麽成二公子。”
“原來不認識,成二,看來是你認錯人了。”李隆弦淺笑道。
成峪身形幾不可見地晃了一下,沉聲對惟願道:“阿願,過來。”
惟願低著頭,看也未看他一眼。
“她名為‘尤尤’,不是什麽‘阿願’,你果然是認錯了。”李隆弦說著,手指在她側臉緩慢滑過,“這張臉貌若天仙,沒想到這世上還有第二張……”
“別碰她!”
話音未落,成峪攥得發青的拳頭已經狠狠揮了上去,李隆弦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拳,踉蹌後退兩步,嘴角立刻流出血線。
“殿下!”惟願驚呼。
成峪雙眸泛紅,還欲上前再打,被輕莫死死抱住,“公子,不可衝動!”
“毆打皇子,我看你有幾個腦袋!”李隆弦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血,噙著冷笑,大聲喊道,“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
一群侍衛湧出來,將成峪和輕莫團團圍住。
“慢著!”
一道清亮的聲音突然響起,李隆潛慢悠悠從看熱鬧的賓客中走出來。
李隆弦眸中閃過狠厲,又立刻浮上笑意,拱手道:“太子哥哥。”
“本宮方才拉著成二飲了幾杯酒,想必是害他喝糊塗了,才對四弟大打出手。”李隆潛作勢拱了拱手,笑著道,“本宮替他向你賠個不是。”
“皇兄萬萬不可!”李隆弦低首道,“我不與他計較了便是。”
“四弟寬宏大量,人我就帶走了。”
李隆弦對侍衛喝道:“都退下!”轉身離開,在轉身的刹那,表情凜若冰霜。
惟願快步跟上,方才她一直能感受到那人投在她身上的移不開的視線,複雜的,帶著強烈的占有欲。
她肯定,這個人,她之前一定認識。
賓客哄然散去,成峪仍站在原地盯著漸遠的倩影,李隆潛道:“別看了。”
成峪這才收回目光,兩人並肩往外走,成峪道:“多謝。”
“他是故意設局邀請你,惹怒你,逼你出手,好抓你的把柄。這個時候,你若被他抓走,我們的計劃可就全泡湯了。”李隆潛轉頭看他,“你平日不是挺能沉得住氣的,這回是怎麽了?”
成峪抿著唇,沒說話。
李隆潛笑了下,長歎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如風院。
房間內,成景麵帶防備,問:“二哥有事?”
一桌之隔的對麵,成峪直截了當道:“想請你幫我做一件事。”
成景哼了聲,“我為什麽要幫你!”
“我不是在求你,也不是在與你商量。”成峪掏出一柄匕首放在桌麵上,淡淡道,“我在威脅你。”
請人辦事就這副態度?!思及惟願來跟他借花雨樓木牌時的場景,成景氣不打一處來,這夫妻兩個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一個德性!
“成峪,你別太過分!你斷我手腕,我不找你麻煩,已是仁至義盡!”
“手腕一事,是你咎由自取。”
“你!”
成峪緩下語氣,“姨母患有頭痛,已有數年之久,幾日後會有神醫來京,你若幫我,我就請神醫順便幫姨娘診治,或許能除根。”
母親的頭痛病確實困擾他許久,吃了許多藥也不見成效。成景想了想,想起之前被惟願請來成府的年輕麵龐,脫口道:“那個江湖騙子?”
成峪麵不改色,“也可以這麽叫他。”他起身道,“我就當你答應了。”
“我還沒答應呢!”
成峪拿起桌上的匕首,看他一眼,“你想選這個?”
“……”這人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