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到達元陽

“對不起,請給我這個。這個……還有那個。啊,謝謝,請問多少錢?”

城市的市集中,黑發少女用他那雙大大的清純眼睛,極其溫和無辜地望著和他進行買賣的店主大嬸。

“三兩銀子五十銅板?啊,對不起,我身上錢帶得不多……”從每樣貨物中拈出一點點放回攤中,少女不舍的樣子讓人好生心疼。

“這些退回給你,剩下的算我二兩銀子好不好?……不行啊?對不起,我隻能再加十個銅板了,不然回去會被罵……”

謙和有禮,懂事乖巧的清秀少女,不斷刺激著店主大嬸的母性本能。沒過多久,他就以店主出價的一半價格抱回了比原先挑選的還多的貨品。提著這一大堆補給品,少女走進一家小旅館中。剛踏入其中一間客房中,她就被一片壓低了嗓門的感歎聲淹沒。

“不愧是秦可哩!上次我花四兩銀子,隻買到了不到這一半的東西啊!”

“真是厲害啊!這一路多虧有你,不然我們大概早餓成幹屍了!”

擠在房間裏的十幾個無論個頭還是氣質都與秦可落差甚大的粗漢擁到她身側,都笑嘻嘻對她大加讚賞,神態又是親昵又是敬服。這副畫麵誠然相當怪異,不過這些人卻都是語出真誠。

那一日山賊們從官兵的包圍中逃出後。在一個僻靜山穀稍事整頓,近三百人便按計劃分做了二十多組,打算分頭前往南方元陽城會合。然而正當山賊們感傷地道別,準備揮淚踏上各自旅程之時,一個一直被大家所忽略,卻又足可致命的問題浮現了出來——錢.不.夠。

這些山賊落草時日不長,所搶的財物本已有限,平日又分了不少給附近一帶的貧民,扣除自身花用後便已是所剩無幾。將他們所有的錢集中後再均分至各個小組,計算出的數字實在令人沮喪。雖然葉楓大哥說過到了聚集地後吃穿都由他來想辦法,但是眼下這點錢根本就連路費也不夠!如果大家邊打工掙錢邊前往元陽,那得何年何月人才會到齊啊?

這些山賊都是窮苦出身,有錢走遍天下,沒錢寸步難行的道理自然清楚得很。眾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原本期待全新生活的高昂情緒一下子低落下來。

“別這麽快就喪氣。沮喪也沒用,還是冷靜下來想想有什麽解決辦法吧。”

這時卻是一直溫文的秦可說話了。

“剛才你們的算法也不大對。不同路線的小組花費的路費不一樣,這樣平攤並不合理。我們先按各組的具體路途情況來重新算一算吧。”

聽她說的有理,山賊們略為振奮起來。然而他們隨即發現短途的小組可以省錢,相應地路途遠的小組就要多花錢,算來算去錢依舊是不夠。秦可略一沉吟,又道:“我算算現有的金額能滿足多少組的需要,再看看有沒有補救的辦法好了。”

沮喪的眾人有氣沒力地看他蹲著用石塊在地上劃劃寫寫,死馬當活馬醫地任他去算。秦壽一開始時似要說些什麽,見自己的妹妹秦可站出來說話便收了回去,安靜地旁觀事情發展。

秦可計算了一陣,再怎麽儉省,仍是有六支小組沒有錢可用。過去常喜歡閱讀各種書籍的她深知開源節流的道理。現在“節流”算是節得不能再節了,便該向“開源”著手了。

她起身向大家道:“現在我們手頭上還有從夏爾那兒奪來的幾十匹戰馬,應該都是好馬,可以換到不少錢。”

“可是戰馬上都有官兵的烙印,會被夏爾將軍的手下發現的!”

“我知道。”秦可從容道:“好在現在天下大亂,到處都在征戰,其中戰馬行情緊俏。我們可以把戰馬帶到一些官府勢力不強的城市。就算明市不能賣,我們也可以通過黑市賣。價錢雖然會被壓低一些,但總能換到不少錢。啊,對了,那些受傷比較重的馬幹脆私下賣給肉攤好了。”

聽到這裏,山賊們又看到了些許希望,重新抖擻起精神。分擔了任務的人們分頭開始行動,其他人則躲藏在這隱秘山穀中等待買馬的夥伴回來。

事情進行得還算順利。第二天下午,賣馬的人們陸續帶著賣馬的錢回到了山穀與大家會合。其中以秦可那一撥人賣到的價格最高,秦可對買賣的行當具有一種天生的悟性。

不過他們將獲得的錢再三計算,仍是補不齊不足的差額,還有一組路費不夠。

秦可舒了口氣笑道:“那麽隻剩下一組了。賣馬還有剩下一些錢,我一路上再想些辦法,應該能撐得到元陽的。”

至此財務問題基本宣告解決,山賊們終於可以繼續昨日進行到一半的感傷惜別。揮淚踏上各自旅程。

與秦可同組的注定要經受貧窮的磨礪,所以山賊中最能吃苦耐勞的十幾人自發地站出來和他結為一組。順帶一說,能忍人之不能忍,以非凡之毅力和生命力帶回葉楓的秦可的大哥秦壽和小個子臘基,當然也在其中。

一開始趕路時山賊們清點過手頭擁有的錢幣,都做好了沿街乞討的最壞打算,卻沒曾想這趟旅途居然走得並不算艱難。秦可大展其當家理財的手段,做出滴水不漏的家計收支計劃,一方麵用其出神入化的殺價功夫將支出降到最低,另一方麵充分開發同伴的人力資源,抓住機會安排他們打短工,在將對路程的延誤降到最小的同時,賺取最多的酬勞以應付旅費支出。

每到一個繁榮些的城市,她便馬不停蹄地直奔城中的征聘市場或是向消息靈通的下層人物那裏打聽到比較好的短期工作機會,然後立刻安排能夠勝任的同伴開工掙錢。沒事做的人便趁這段時間稍事休息儲備體力,因為下一個城市的打工就可能輪到他們頭上了。

趕路、休息、打工三步曲在秦可精確的安排協調下,隊伍以極小的花費向元陽城行進著,隊員們的體力也沒有太大的損耗。甚至有一段時間,他們行經的路線上城市比較密集,甚至出現了越旅行錢越多的良性循環……一開始在山寨裏,秦可作為秦壽的妹妹的存在而備受大家的寵愛,但是卻並沒有獲得大家的正視。而經過這趟旅行,他們見識到這十七八歲的文靜少女竟然有如此的當家理財手段,對她越來越佩服得五體投地。

而對於同伴們的驚歎,秦可一直隻是回以溫和的微笑。

山賊的經曆相似,多數原先是在各自村子裏過著安分生活的貧民,後來為貧困和稅吏所逼不得不上山落草為寇,活動範圍也始終未出山寨附近的深山荒嶺,都可算是土生土長的鄉下漢子。這次旅行經過眾多城市。所見民俗風物差異甚大,都市的繁華風流令沒見過多少世麵的他們大開眼界,打工就算再辛苦,疲勞也被新鮮感抵消大半,每日都是樂嗬嗬的。

他們所經過的城市情況複雜無比,有了官府已經倒台,被起義軍占領,有的官府直接舉起了叛旗,到處都充斥著血腥的戰爭。

沿路打工還是稍為拖慢了行程。費了月餘時間,秦可一行終於接近了這次旅途的終點。進了這個城,秦可讓山賊們在旅館休息,自己出去采購補給品順便打探消息。

她回到旅館後,便發生了前麵敘及的那一幕。

對於同伴們的誇讚,秦可隻是靜靜微笑,等房間安寧下來後便開始向他們講述打聽到的消息。

“我在外麵打聽到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這個城已經離元陽很近了。加緊些趕路的話,四天就可以到元陽!”

房中頓時響起一片低低的歡呼聲。持續月餘的旅程終於要安然結束,很快就可以和葉楓大哥還有其他夥伴們相聚,這讓大家都有說不出的喜悅和解脫感。

以往曾有接連失敗的慘痛經曆的秦壽,現在卻對一切狀況都不敢高興得太早。害怕妹妹秦可還沒說的壞消息會不會令大家的歡喜瞬間落空,他緊張地追問道:“那壞消息是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啦!一路上的兵荒馬亂我們早就見慣了,元陽情況也差不多,不過更亂一些而已。現在駐守元陽的官府軍隊發生叛亂。雙方正在城中交戰。”

見山賊們歡喜的笑容都僵了下來,秦可忙以溫和笑容安撫。

“不過也不用把情況想象得太壞。我聽說元陽一帶本來就是各勢力爭搶的目標,打仗是常有的事。就算天天打仗,一樣得種地吃飯,居民都習以為常了,城市也沒有封閉。我想,隻要我們進城後安分地等大家的聯係,不主動鬧事,應該也不會怎樣的。”

經過這些日子,山賊們對秦可的信賴日漸上升。聽她這麽說,眾人都安心許多。

四日後。他們終於抵達元陽城。局勢看來果然如秦可所說的一般。在入城時,他們並沒有遭到什麽阻攔……或者應該說,這座城壓根就處於無序狀態,出入城全沒有盤查。

走在街上,往來的城民神色並沒有多少山賊們想象中的恐懼或混亂,反而多為一種由麻木而生的平淡。擺攤的依舊擺攤,開店的照常開店,除了街上往來的行人略少一些外,和他們路上所經過的一般城市並沒有多少區別。

當危險頻繁到成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卻又無法回避的時候,人類往往會發揮其良好的適應性,反而將之視為尋常,以平和的心態來看待。

初來乍到的山賊們一時自然不可能體會到這一點,見城市中一派“安寧”模樣,不由暗暗疑惑秦可聽到的消息確實嗎?這裏真的是在打仗?

不過,元陽城很快便以事實回答了他們。

他們正走在路上,忽聽前頭十字路口向右的那條街上傳來乒乒乓乓的金鐵交鳴聲。秦壽正向身旁同伴笑道:“這裏的鐵匠師傅還真有幹勁!”,便聽見那熱鬧的鳴鐵之聲中還夾雜著許多人打鬥的嘶吼和死傷者的慘呼。

是在打仗!

而山賊們還未及有所反應,便見這條街上放眼所及之處的人們,不論是懨懨打著瞌睡的賣手工藝品的阿伯,還是正在和顧客討價還價的菜攤少女,都在瞬間變得生龍活虎一般,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靈活動作飛快收拾起東西,萬馬奔騰般四下跑回各自家中。

等到山賊們回過神,便隻見家家閉戶關窗,砰砰啪啪又是一陣響後,整條街上除了他們自己已經再看不到半個人影。再回頭看看片刻前還挺熱鬧的市集,又哪裏像是人們匆忙逃離後的現場?連片菜葉肉屑都沒剩下,收拾得煞是幹淨。看來城中的平民久經陣仗,已經是訓練有素了。

山賊們麵麵相覷,被秦可一提醒才醒悟過來,見旁邊一家旅店門還沒關嚴實,忙擠進去避難。

不多時,戰鬥便蔓延到了他們這條街上。好在戰鬥雙方專注於街巷中的相互廝殺,沒怎麽破壞街邊的民居。躲在店中的人們七手八腳地將所有笨重家什都搬來抵住了門板,大家躲在櫃台後聽著外頭響動不住口地求神靈保佑。平時再怎麽從容,戰火燒到自家門前時還是會擔心害怕的。

山賊們總算是混過黑道。膽色比常人壯些,秦可、秦壽等人靠到門邊從門縫中往外窺看。見交戰雙方戰士的裝束相同,果然應是原屬同一支軍隊的。其中一部分人的右臂紮著白布條以區分敵我,應該就是叛軍了。

叛軍人數較少,身上亦多帶傷,看來已經曆過許多場殘酷的戰鬥,理應是疲弱之兵。然而他們戰鬥起來卻仍是十分勇猛,挾一股悍不畏死的氣概集結成隊,在敵兵的包圍中左衝右突。盡管官府軍軍力占優,士兵的身體狀態也比叛軍好,但為對方這股氣勢所壓迫,也沒占到多少好處。

化為戰場的街道上一片刀光劍影,血光四濺,劇烈晃動的人影以酷烈的方法廝殺著。

叛軍個個身高體健,力大強悍,單對單官府軍的士兵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隻有依靠兵力的優勢幾個人夾擊一個叛軍。縱然如此,叛軍依舊給官府軍依舊造成不小傷亡。

叛軍士兵若是發現無法從夾擊的官府士兵劍鋒下逃生,便會以不要命的打法衝向最靠近的士兵與他同歸於盡;若是受了致命傷,亦會拚盡最後的氣力抱住身邊的敵人,好讓同伴將被抱住的敵兵的頭顱連著自己的一並斬下。官府軍被他們無畏的氣勢壓倒,打得更是縮手縮腳。

“嘖!嘖!真是厲害……”隔著門板觀戰的山賊們看得咋舌不已。“啊!”

忽地一個激戰而死的叛軍向他們的方向跌了過來,屍身倚靠門板而不倒。血肉淋漓的身體頓時遮擋住山賊們的視野,凝結著死前凶狠憤怒神色的麵孔靠著門板,與門板後的秦可等人不過一巴掌的距離,暴突的眼珠便直直瞪著他們。秦可和山賊們猛然受此一驚,嚇得往後齊齊坐倒。

發現那人不過是具屍體,山賊們方狼狽地爬起身。臘基餘悸猶存,拍著胸口道:“呼……好可怕的叛軍!”

“你們一定是剛從外地來的吧?”聽到臘基的話,店老板靠近道。初時他雖被這強擠進門來的十幾條漢子嚇得不輕,這時看出他們隻是躲進來避難的,也就放鬆下來敢和他們搭話。

“是啊。”臘基有些驚訝,“老板你這就能看出來?”元陽城不是個小地方,他應該不可能認得城裏所有人啊!

“如果是本城人,自然會認得外頭那些人。他們都是山越族的戰士。山越族原本就是善戰的民族啊!”老板感歎了一聲,“不然他們也不會來到這裏,還成了叛軍。”

秦可側回頭奇道:“大叔你知道是怎麽回事?”

店老板搖頭歎道:“山越族是生活在南部山地中的一族,以捕獵為生。除了偶爾來我們城賣些皮毛獸角之類的,他們向來少與外族有交往。不過這大半年大魏國周圍不安寧得很,幾個勢力常打來打去搶奪元陽,山越族也被牽連其中,不少人被那官府軍強拉去當兵。前一陣子,官府占領了元陽後便據守在此……”

“對了,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勢力想要元陽城?”秦壽打岔問道。“我看你們元陽雖然還不錯,也不算很富啊!他們搶了有什麽好處?”

搶東西隻看它能值多少錢……典型山賊的思考方式。

秦可淡淡道:“是因為元陽的地理位置吧。元陽城西北方向有一條秘密山道,那是唯一可以越過恐怖的異獸山嶺阻隔,通向大陸最南部的通路。而元陽城就是最靠近這秘道的城市。要封鎖那條通路,這裏可以作為便利的補給據點。”

“……所以很多勢力想要控製元陽,這等於增添了手上的籌碼,也許今後兵敗能夠撤往最南方,是這樣嗎,大叔?”秦可轉頭向店老板問道。

老板點點頭:“小姑娘說得沒錯,城裏的人也都是這麽猜的。前些時日獨立的官府軍巴家軍奪下元陽後,巴德將軍的軍隊便據守在這裏。其中就有不少士兵是被強征來的山越族人。在駐守期間,原本分散的山越族人漸漸有了相互聯係。前幾日終於聯合起來叛逃,想擺脫巴家軍隊的控製。

可惜行動前卻不知怎地走漏了風聲,沒能成功潛逃,結果情況就演變成山越戰士占據城南一角,和巴家軍在城中對峙著。巴德將軍自然誓言要嚴懲叛軍,以儆效尤,山越族則是事機敗露,出路被巴家軍其他軍隊堵住無路可逃,也隻得和巴德的軍隊繼續對峙下去。這些天,兩邊大大小小的戰鬥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困獸。

聽老板解說過山越族的事,這個詞便浮現在秦可腦中。山越族的戰士就像是被逼到絕境的困獸,明知沒有多少生存下去的希望,還是要為了自己的生存和自由而戰。

所以,他們戰鬥時才能顯出那種不惜個人生死的冷酷鋒芒。

“不過我看你們的樣子,倒都還挺從容的嘛!先前進城的時候,我們根本看不出來這裏是個這麽危險的城市。”一旁,臘基接著店主的話茬道。

“不然還能怎樣?一開始當然是怕得要死,久了也就習慣了,該幹什麽還得幹什麽。

再害怕,肚子也照樣會餓的。”老板搖頭無奈苦笑。“其實軍隊來來去去,總是需要我們這些平民供養的。他們也會盡量避免波及我們。我們自己小心不要被卷入戰場中,也就還好。”

歎了口氣,他又道:“何況就算害怕得想逃,又能逃到哪裏去?現在到哪裏不都是亂糟糟的?何必背井離鄉的一番勞碌?”

店內避難的其他客人聞言,亦都現出幾分頹喪黯然。看來老板這番話也是他們的心裏話。

之後,店內便是一片靜默,在外頭殺戮之聲的反襯下如有實質地沉重,巨石一般壓迫著人們的胸口。雖然還是白天,緊閉的門窗卻無法透入光線,隻靠一盞燈火照明的店堂十分昏暗。沉鬱的氣氛彌漫於店內每個角落。

“客人,既然你們剛從外地來,要不要就在小店投宿?小店可是老字號了,服務周到,價格公道,環境衛生,人人說好……”最後還是店主大叔的熱絡的招呼聲率先打破了沉寂,開口便蹦出一長串宣傳詞來。看來“不管情況如何,都不誤掙錢糊口”的信念,在他身上確實得到了徹底貫徹。

這家旅店雖屬中等水平,不甚合山賊們一路來隻住最便宜旅館的宗旨,不過看樣子在兩軍交戰的城中另找住處未免風險太大,又已經到了地頭,秦可算算手上剩下的錢還夠應付,斟酌再三,終於決定就在這家店落腳。

頓飯時間後,外頭終於清靜下來。人們紛紛打開家門走了出來。戰鬥已經結束,街道上已再看不到半個人影。戰場已經被清理過,傷亡者都被各自一方帶走,隻餘空氣中殘留的血腥氣和地上不及清理的血跡與殘破的兵器,能證明先前一場惡戰確實是發生過的。

習慣了這種事的市民們無動於衷地陸續走上街道,該幹什麽還幹什麽去。很快大街上便恢複了日常的樣子,戰鬥存在過的最後一絲痕跡也湮沒無蹤。

用過晚飯後秦可便在兩三個夥伴陪同下走上街頭,向人打聽過後便直奔城中給人張貼告示榜單的布告牌。在分手之前曾約定,他們到元陽後便在城中張貼告示的榜牌角落以約好的暗語寫明落腳處,葉楓看到後自會聯係他們。

走在街上,秦可的眼中所映出的不過是極普通的城市風貌,表麵上根本看不出什麽危險。而剛剛見識過一場血腥戰鬥的他們,卻知道這平常的景象下一瞬間可能就如幻影般消失,變成地獄般的戰場,心中不由出現一種奇妙的不安感。

看起來再尋常的地方都可能暗藏殺機,隨時隨處都可能發生不可預料的災難。人的生命似乎變成了很脆弱的東西。也許還來不及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就已經丟了性命……

更何況當時留在山上,以區區一人之力阻攔上千軍隊的葉楓大哥?他能平安擺脫夏爾的軍隊,到達元陽嗎?

……會不會寫下了暗號,卻永遠等不到他來聯係自己?

在布告牌上留下暗號時,秦可腦中不自覺地浮現出這樣的擔心。當第二天下午,看到葉楓大哥安然無恙叩響他們的房門,向他們展露的笑容親切一如往常,一瞬間心中湧現出的感動強烈得令秦可不能自已。

瞪著葉楓好一陣,山賊們才終於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隨即異口同聲地爆發出幾乎撼動全樓的巨大歡呼。每個人麵上都是掩不住的歡欣之色。好在現在元陽局勢不穩,旅店生意蕭條沒什麽別的住客,不然恐怕早有人過來臭罵他們一頓。

雖然得秦可之助,他們這一月多沒吃什麽大苦頭地平安熬了過來,但直到這一刻見到葉楓大哥他們才能放下心來。與大家分開的旅程,終於是真正的結束了!

秦可這一組是腳程最慢的,其他人都已經被葉楓安排到附近的大山裏的一個村子中了。葉楓先前聽已經到了的其他小組說過分頭出發前的事,現下又聽秦壽等人粗略說了路上經過,已知秦可在這次旅行中出的力,向她笑道:“這次多虧你了。可真是了不起啊!”

秦可得到葉楓的稱讚,心裏格外的甜美,她也意識到了葉楓在她心中的不同地位。一時間她的臉上浮起了一層紅霞。

看到秦可的樣子,葉楓自然不是傻子,他看出來這位小姑娘對他具有不同於一般人的好感。但是他的心裏卻十分排斥,似乎有著另外一位女孩深深的占據著他的整個心靈空間,使得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