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怎堪空留白1

經過沈薇薇這番變故,今年景嵐國皇宮的年夜,便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當然,我落水被救後高燒不退一度被眾太醫宣告無力回天,根本不可能有那個能力參加這場本就萬千嘲諷的年宴。這些,都是後來雲蘭和我說的。

倒是譚素心,成日裏戴著麵紗在我這沁紫殿深居簡出,卻和我談及景行然如何如何安撫林雪兮,如何如何照料江舒薇,如何如何衝冠一怒挑斷罪魁禍首沈薇薇的手筋腳筋這一係列事情時,每每都詳細萬分。那一字一句經由她的口,沒有絲毫的溫度,仿佛早就看淡了世間男女的情愛,會關注這些,也不過是為了報我將她救入皇宮的恩情罷了。

昏迷半月,醒來後又過了整整一月。

萬物複蘇,融冬不知不覺間消退,春天的光芒散發開來,嫣紅柳綠,卻到哪兒再去找那不畏嚴霜的血梅?

景行然一步都沒有踏入過沁紫殿,補品藥膳卻是不斷,賞賜的物件也不少,都是稀世罕見的玩意兒。

可那些冰寒的東西,隻有烙得手疼,沒有溫度的死物,如何能讓人留戀?

夜間小腹脹痛難受,起來給自己倒水,卻不巧膝蓋骨撞到那楠木桌角,尖銳的刺疼傳來,左腿那份修補無缺的疼,伴隨著磕絆出的血,蔓延到四肢百骸。

“娘娘,怎麽了?”輾轉反複的呼疼,最終驚動了守夜的婢子。房門被推開,接著便是雲蘭的一陣驚呼,“娘娘您的腿……來人,快來人……”

那紫色的衣裙處,覆蓋住腿心的地兒,竟是一片殷紅。

又是一陣淅淅簌簌的忙亂,更深露重,太醫院裏幾個小童當值,卻唯有江植,提了藥箱帶著他收的小童趕了過來。

止了血,可左腿處那絲疼,依舊蔓延。仿佛自那日落水我憶起那段被封存的記憶之後,那疼便不曾消弭過。

“娘娘,微臣很久之前就跟您提過,您的腿疾經過望帝親自修補,已然無恙。可世上最好的愈合術,也有不經用的一日。”搖頭輕歎,江植那身官服包裹下的身子清雋,眉宇中滿是不認可。

“我明白,以後會小心的。”將見了底的藥碗遞過去,他順勢接過,一不小心觸碰到我的指尖,卻似受了什麽痛苦,一抹留戀劃過眼角,麵色蒼白,手快速收了回去。

大半夜的,男女大防。

不過隻說了幾句,江植便告辭離去。

眼見他離開的背影,我這才發現,他的身形,早不似初見時那般閑雲不羈,那揭下皇榜之時的孤傲冷清,唯餘一抹落寞,化不開,繞轉還濃。

一時之間心中百轉千回,驀地想起在宣城驛館內偷聽到的密談。

“屬下已經親自查探過,那具焦屍左腿處並未有像皇上所說的曾經骨裂的痕跡。從附近農莊調查之後,屬下發現有一李姓女子前不久剛暴病死去,屍體下葬之後,家人隔日再去祭拜卻發現黃土被鏟動,心下大疑開棺後才知屍體不翼而飛。經仵作屍檢,已經確認那具冒充皇後的燒焦女子正是這李姓女子。”

經過今夜左腿再次出事,我才猛然想起,一直以來,我似乎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

景行然能夠知曉我被望帝親自修補得完好如初的左腿曾經骨裂,那是否表明,那忘憂蠱對他而言根本便不起作用,亦或者,他根本就殘存了那段與我一道的記憶,卻故意將此深埋?

那他的目的,又是為何?

左腿處的疼根本及不上心中的疑惑,趁著宮婢被我斥退,我披上件外袍便溜出了沁紫殿,直奔景行然的斟然殿。

我,隻想要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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