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羅敷已有夫5

“江植,回去吧。”周圍的熱鬧,大抵都是爭對這突然而來的懿旨,更有圍觀百姓杞人憂天地覺得皇上染上頑疾,朝中可能會易主。百姓往往喜歡安定,卻也喜歡將風波擴大化。林雪兮腹內還有個成型的胎兒,不過兩月的時間就快落地了,景嵐國有後,怎麽著都不可能易主。除非真的是有人想要謀反了。

明成餘黨已經緝拿,明成之女明語嫣依舊關押大牢,其餘人等似乎也沒這個實力……

我發給父皇的飛鴿傳書已經過了兩日,若父皇信了,便不會發兵。朝外朝內都沒有不安定因素,該是不會出現大戰……

單憑字跡,父皇是否會懷疑不是我親筆?可恨母後送我的那支玉簪被顧臨強搶了去,那個男人也忒霸道了些,誰稀罕他一塊玉佩!若不然,我便能將信物一塊送過去,父皇必定會相信我沒死,停止發兵。

江植一直望著皇榜的方向,那雙深邃的眼中複雜,從不曾在他眼中窺到這般的深沉,那種感覺,似是要將某種塵埃落定的東西生生剜下一份空洞,重新刨開一片空白。

“江植?”他究竟是怎麽了?這皇榜有問題是有問題,但無論是對於他亦或者是我都沒有任何的影響,怎就突然變得這般……

黯淡的眸光中流轉著一絲惆悵,江植望向我,那張俊顏依舊如同往常那般溫暖和煦:“淩紫,如果皇上真的得了頑疾,你會想要去救他嗎?鬮”

怎就突然問我這樣的問題?我將今日買到的東西一股腦兒往他懷裏一丟:“我可沒有這個本事起死回生,不過他皇宮裏太醫眾多,更有玄先生幫襯著,怎麽著也輪不到我去操心。”

“若這個病隻有你能醫治呢?”他緊追不舍,眸中一絲急迫。

我心下疑惑,卻又有一絲了然:“江植,你該不會也覺得景嵐帝這病是如同懿旨上所說的相思成疾吧?你覺得他得的是相思病?”

可笑,活著的時候不相思,偏偏要對一個已經在名義上死了的人相思,這算是哪門子相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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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的沉默,熙攘的街頭,夕陽西下,人群又四散開去,那一城的喧囂,似乎都伴隨著一日的落幕,而冷清下來哦。

“若當初我告訴你,你愛的人並非是左相風黎瑞,你會信我嗎?”

“我會信。”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拉長,和諧的影子,不遠不近的距離,卻生生站成了兩端,“可是,你已經告訴我我愛風黎瑞,已經沒法改變了。而且……我現在,確實發現越來越喜歡他了……”

閔周城並沒有設立關卡,兩人順利並肩出城,江植的聲音低沉,語氣中有絲懊悔:“其實,你不該信我。”

我輕笑:“為什麽不信呢?你幫了我那麽多,處處都是為了我,我怎能不信你?”折下路旁的一支楊柳,我在手中甩動,柳枝輕拽,舞動成聲,“你該認識憶皇嬸的吧。我皇叔為了她衝冠一怒,而她也巾幗不讓須眉。憶皇嬸一生之中最後悔的便是告訴千冥公子他愛的人的是素瀅。隻要是憶皇嬸說的,千冥公子便信。可感情這種事,最是騙不了人。即使千冥公子再信任她,他也知曉自己心底住著的那個人究竟是誰。為了憶皇嬸,千冥公子最終還是死了。不過至死,他都沒有告訴她,他不信了……因為他,已經找到了他心底遺失的那個人……”

“那你就不怕,我會是你第二個憶皇嬸?”

“江植你傻了吧。”我噗哧出聲,“憶皇嬸當初是因為錯以為千冥公子愛的人是素瀅。而你,跟了我那麽久,怎麽可能會不了解我呢……所以你說的,我自然是信了。”

馬蹄滾滾,官道上,塵土紛揚。將手中的楊柳作怪地纏繞在指尖,我清唱:“百花已凋,風飄緲,紅顏白骨怎相較?青絲繞,歎紅塵知心人已少。誓言過眼情義薄,餘音難消。禪思渺,把執念癡念都放掉。哪怕午夜再夢回,不識君顏……”

歌聲,嘎然而止。

華麗奢侈的馬車,四匹寶馬拉著,勢不可擋,快速奔近。珠簾紗蔓舞動,裏頭錦繡玉簟甚至還能夠從那揚起的車簾中窺見一二。

其後跟隨著一隊穿著常服的人馬,快馬加鞭,麵色急切。

隻是,這樣的隊伍,當先領頭之人,紅衣似火,麵容朗俊,揚起的衣袂在空中翻飛,不覺讓我一怔。

九公子?

和江植交換一個眼神,兩人忙向一旁的樹叢躲去。可惜,馬兒來勢洶洶,那襲紅衣的主人似乎是對於我們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極為不屑,馬鞭一指,便向著身邊的人吩咐著:“你們兩個,去將他們帶過來!”

再逃時,早已不及。

江植和我被帶到九公子麵前跪下。石子磕碰著膝蓋,我左腿修補好的骨裂處生疼。地麵上尚還有烈日曝曬地麵的餘熱,更是燙得有絲灼人。

九公子極為慵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沒有一絲褶皺的似火衣襟,在馬上居高臨下:“我道是誰呢,原來是辭官歸故裏的江太醫啊。不回辰淩國去懸壺濟世,卻是帶著個女子私奔?”語氣中諸多輕蔑,唇畔溢出一絲譏誚。

我想開口辯解,卻意識到會被九公子認出,忙裝作害怕撫了撫自己心口,強自將欲出口的話咽下。

一聲咳嗽,自那輛華麗的馬車中溢出。

一個女子容顏嬌俏,不悅地掀起車簾一角:“九公子,還不快趕路?爺的病耽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