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這樣,到底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一些未成婚男子的目光,總是借口要到吳家借上些東西,然後借故多看兩眼,和人說說話。
但月娘好似不愛跟人交流,若得吳婆子的使喚,興許遞個鋤頭或者鬥笠什麽的,但若是關係到說話上,便一扭身就往屋子裏頭去了,也不說話。
原本這樣的女子住到家裏,這吳家兒媳婦是有點不大願意的,誰知道看這女子進退有據,若是獨自個兒的時候,遠遠地避開,也不跟吳家兒子說話,即便是真的要說話,也都是盡量避嫌,別的不說,光這份動作就足以讓人敬佩和放心了。
吳家兒媳婦剛開始還有些不快,後來便越瞧這個月娘越可憐了,待有一天趁著無人時問道:“你怎地這般不喜與人說話?”
月娘抬起頭來,一張臉上悲傷難過無數,頓了頓之後才低聲道:“我這般的女子,還能有什麽好的?就算我從此之後孤苦一身,老天苛待,也要恨上一遭致我於如此境地的男子,便是這天下間男子,於我而言不過都是如此罷了。”
一番話說得文縐縐的,雖然吳家兒媳婦聽得不大懂,但也明白月娘這是被男子傷透了心,絕不肯再和男子有什麽好臉色。
不過……吳家兒媳婦奇怪地道:“那陷害你傷你的大婦不是女子麽?你怎麽倒不恨她?”
月娘低聲道:“那大婦不願我與她共有丈夫,這原本是女子的天性使然,她不過惡毒了些,而那男子分明要應承我與我相守一生,如今卻也不過如此,任由大婦傷我至此,哼!男人,不過就是這般罷了。”
吳家兒媳婦嫁到吳家來,自家丈夫勤勤懇懇,家庭氛圍和睦,因了家裏沒有錢,自然也沒有納妾這回事,如今生兒育女,夫婦兩人感情甚篤,自然也想不到這一樁上麵去。
聽見月娘這般說話,吳家兒媳婦沉吟了片刻,倒是也點了點頭,也愈發的可憐她了幾分。
隨後沒過多久,這女子的身體漸漸好轉,稻香村的眾人便猶豫著與她提起要送她回鄉的事,由齊村長出麵溝通,大家夥原以為月娘會痛哭流涕不肯離去,誰知道月娘隻愣怔片刻,便點頭答應了。
眾人詫異的緊,問及她的去處時她也不肯說,隻說到時候將她送到村外官道上便是了,其他的再也不肯透露。
眾人心中驚訝又疑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答應。
眼瞧著到了月娘離開的日子,許多瞧著月娘可憐的女眷,類如柳月蘭和於青荷、陸陳氏這類的女子,紛紛拿出了幹糧、衣裳並著幾兩碎銀子,藏在衣服包裏給了月娘。
月娘微笑著收下,隻坐著牛車離開的時候,手腕裏還挎著包袱,誰知等他們將她送走回來的時候,那包袱赫然還在牛車上。
瞧著那包袱,眾人禁不住便是一愣。
“莫不是嫌銀子少了?”陸陳氏低聲疑惑道,可這也不算少了,最起碼能叫她安安穩穩地活上個半年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柳月蘭苦思不解,半晌之後突然想明白了,忍不住驚叫道:“哎呀,她莫不是要尋死?”
聽見這話,眾人忍不住一驚,頓覺她說的極有可能也極有道理,要不然她怎麽這麽痛快就答應從稻香村離開,要不然她怎麽什麽都不想要?分明就是不打算活了的意思。
眾人聞聽此言,愈發有些緊張和慌亂起來,吆喝著便要趕緊回去尋那女子的下落,隻一行人火急火燎地剛出了村口,卻見前頭 有人氣喘籲籲地往村子裏趕來,背上好似還背著一個人。
“是柱子,是柱子。”
“他身上的那不是月娘嗎?”
“這是從哪兒碰見的?這難不成是又受傷了?”
七嘴八舌中,有人上前趕緊幫著柱子扶住了身體,這才將月娘從他身上給卸了下來,翻過來一看,這女子麵色青白,氣若遊絲,脖頸處還有一條青紫色的痕跡。
“我、我早看著月姑娘不對勁,就跟在李叔的後麵去瞧了,牛車剛走,她就到了官道旁的山林裏,打算上吊自盡了,我瞧著不對才上去趕緊把她救下來的……”
孫柱子氣喘籲籲地說著,伸手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目光擔憂地看向地上躺著的女子。
陸歡顏立在祖父身邊,若有所思地看著臉色發紅,眸中又帶著緊張慌亂的孫柱子,忍不住挑了挑眉,若是沒猜錯的話,柱子哥怕不是動了春心了吧?
眾人聽了這話,倒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連連歎氣,不知是在怪月娘的輕易放棄還是如何,隻好先把她 又抬到一旁的人家裏,這一次便抬到了安大娘家裏,畢竟安大娘家裏沒有什麽男眷,照顧起來也方便。
看著大人們忙忙碌碌,陸歡顏倚在阿炎的肩膀上一邊吃桂花糖一邊看著眼前的情形,月娘昏死過去,眾人也不好多打擾,隻得出了門來。
齊村長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這可怎麽辦才好?是見死不救呢還是就這般將她留在村子裏?這個問題對於齊村長來說,還真是一個大問題。
想了想,便走到陸大成旁邊,倆人一塊去商量此事去了,陸歡顏拉著阿炎的手回家,祖母也一邊做著飯一邊歎氣搖頭。
“這都是女子,雖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這般的命也著實苦了些,男子靠不住,這女子啊就命如浮萍啊……”
一旁的柳月蘭也是歎了口氣,陸歡顏在廚房門口聽了兩句之後,隨後便不再多說什麽,帶著阿炎一道往屋子裏走去。
阿炎靜靜地看著她,低聲問道:“滿滿,你不在意嗎?”
“在意什麽?”陸歡顏將桂花糖撇在一旁,隨後才拿起自己桌麵上的一張紙,細細觀看,隨口回答道。
“這女子的來曆或者身世……你相信她嗎?”阿炎眉頭微蹙,低聲說道。
陸歡顏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來,“信與不信,都不甚要緊,要緊的是如果她真的是個壞人的話,我們應該怎麽防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