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心生疑慮

謝向榮要成親了,陣仗注定小不了。

幾天前,謝家給周家送聘禮的時候,就著實讓人開了眼界,整整十萬兩銀子下定,貴重首飾、珍玩擺件、鋪子田莊更是一堆堆的往周家抬。

謝嘉樹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他這個揚州第一鹽商到底是怎樣的富貴,也讓人知道了謝家對周安然這個兒媳婦的看重。

其實,就算謝嘉樹想低調也沒用,謝家數代鹽商,揚州城的人誰不知道他家豪富,如果他真擺出一副中規中矩的模樣,反而會落人口實,沒準兒坊間一些無聊的人還會趁機說謝家生意出問題了,或者幹脆誣蔑謝家不看重周家這個親家。

“爹,有些事大家都明白,咱們也就沒必要遮著掩著,而且兄長是家中的嫡長子,他成親,是謝家的大喜事,理當如此!”

謝向晚倒是看得開,如此勸說著原不想過於招搖的謝嘉樹。

謝嘉樹原還有些擔心,怕太招人眼,但近幾年來,他愈發信服女兒,所以隨後還是被謝向晚說服了。

謝向晚說的也沒錯,明明大家都知道謝家富可敵國,這不是你想假裝就能蒙騙過去的。

既然瞞不過,不如索性大辦,適當的亮出謝家的一些底牌,也好讓某些打謝家主意的人心中警醒。

所以,此次謝向榮成親,謝嘉樹幾乎將揚州地麵上的官員全都請了來,不止如此,兩淮的鎮守太監、漕運衛所的指揮使、以及除了提刑按察使司之外的兩司衙門,全都受邀前來觀禮。

這些還不夠,謝向晚提前給京中的陳夫人寫信報喜,陳夫人聞弦歌知雅意,直接將她的嫡長子派了來參加婚禮。

而陸離呢,也很大方的幫謝家支撐門麵,以定國公府的名義給謝家送了賀禮。又一身大紅箭袖長袍的親來喝喜酒,做足了臉麵。

可以說,單是謝家便驚動了兩個國公府,讓前來參加婚禮的官員們暗暗側目不已。心中紛紛嘀咕:嘖,這謝家果然不是尋常鹽商,給嫡長子娶了個落難的侯府千金不說,竟然還有這麽多貴人幫忙撐腰。

謝元娘也領著兒女前來喝喜酒,她的獨子,也就是揚州縣衙的新任縣丞李文成與一眾同僚坐在一起閑談,每每聽到外頭的管事吆喝“某某恭賀主家大喜”之類的話語,他的眉毛就不自禁的動上一動。心說話,難怪母親不讓他輕易與謝家為敵,謝嘉樹的這、這些人脈。果然不同尋常。

謝向榮成親,作為他的外家,洪家也由他的親舅舅洪紹磊作代表前來觀禮。

洪家是漕幫,在一幹官員中自是不起眼,可洪家還有個轉折親戚——靖南侯府。靖南侯爺很看重洪家。為了給親家做臉,硬是派了世子的長子,曹家大少爺跟著洪紹磊一起來觀禮。

如此一來,京中僅剩的十來個公侯之家,一下子就來了三個,如此陣仗,就是在場官職最大的官員——兩淮都轉運鹽使盛陽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望向謝嘉樹的目光很是複雜。

當年盛陽把“外甥女”嫁給謝嘉樹,盛、謝兩家,盛陽絕對占據了主動權。

這十來年,他更是從謝家分走了上百萬的銀錢,偏他還頗有些手段,自家拿了錢不算。還多收了兩成鹽稅,攢下了不少政績。

就算現在皇太孫監國,而盛陽不受皇太孫待見,極有可能會被調離鹽務這個富得流油的好差事,靠著那些政績。盛陽也能有所升遷。

但,即便如此,看到原本要討好自己的謝家如今卻大張旗鼓的給兒子娶親,盛陽心中還有些不自在。

“唉,都怪袁氏那個不爭氣的,十多年了,連個鹽商都搞不定?”

盛陽端起茶盞呷了兩口,他心裏鬱悶,上好的香煞人茶也品不出什麽味道。

夫妻同心,盛陽這邊暗罵袁氏是個不爭氣的,那邊盛夫人也在拉著袁氏低聲訓誡:“你看看人家大洪氏,雖然死了,可她的長子已經學有所成,如今更是娶了貴女做娘子,你呢,出身、樣貌、才學,樣樣都比大洪氏強,可怎麽就在兒女一事上比不過她呢?”

最要緊的是,袁氏生不出兒子,那麽西苑的產業便無法沾染。

早些年,謝嘉樹對袁氏、盛家還沒有太多的戒心,盛家借著袁氏的手挪了西苑的不少產業出去。

可近兩年來,隨著謝嘉樹與京中成國公府、定國公府的交情日深,他漸漸不受盛陽控製,對袁氏的戒心也越來越大。

如今更是派了心腹的管事去西苑的各個田莊、鋪麵巡視,每隔一段時間還會隨機抽查賬務,這讓袁氏再也不敢亂動手腳。

西苑偌大產業放在那裏,明明印章、賬冊、契紙什麽的都在袁氏手裏,可她就是不能動。

這就好比家中擁有一座金山,可上麵的金銀不能任她取用,這種感覺真是太憋屈了。

謝向榮成親,袁氏原就心裏不痛快,現在又被表姨母訓誡,她的心情可想而知,悶悶的說道:“姨母,我、我也想要個兒子,可、可自生了蓁蓁後,我就再也沒有懷上,我、我——”生孩子這種事兒,又不是想想就能成功的。

盛夫人不想聽這些廢話,她想了想,壓低聲音問道:“你可曾去看過大夫?聽說婦科聖手程老太醫常駐謝家,你有沒有讓他給診個脈,順便開些溫補的方子?”

時下觀點,但凡夫妻兩個不生孩子,問題多出在女人身上,盛夫人不好直接說袁氏可能身體有問題,隻得迂回的“建議”。

袁氏對此事很敏感,居然立刻聽明白了盛夫人的言下之意,她有些羞惱,沒好氣的說:“姨母,我的身體很好,否則也不會生下蓁蓁。”她才不是不能生育呢。

盛夫人卻是沒有看到袁氏的氣惱,凝眉想了又想,忽的想起了什麽,左右看了看。見四下裏都是自己和袁氏的心腹侍女,才小聲說:“我知道你的身體好,可有些事,卻是防不勝防。我聽說。大洪氏的母親段氏是個厲害的,洪家的內院除了小洪氏這個庶出女兒,竟再也沒有什麽庶出兒女……你說,當年大洪氏會不會也對謝嘉樹的女人動過手腳?”

方才盛夫人雖然說自己外甥女不輸大洪氏,但她心裏明白,論心計、手腕,大洪氏能甩袁氏好幾條街出去。

或許,早在大洪氏去世前,她就給袁氏下了藥呢。

否則,袁氏和謝嘉樹又沒有徹底分居。怎麽會一直沒有懷孕?

袁氏聽了這話,先是有些生氣,暗暗責怪表姨母瞧不起人。但緊接著,她似是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一抹慌亂。而後又立刻掩住了。

袁氏自認為掩飾得極好,但盛夫人還是瞧見了,忙拉著她的手,低聲逼問:“怎麽?可是想到了什麽?難道大洪氏真的對你做了什麽?你、你不能生育了?”

袁氏臉色慘白,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低頭小聲的說:“我不知道我的身體到底如何,隻是猛地想起一事。大洪氏過世沒多久,我、我身邊有個負責打理衣物的二等丫鬟被家人求了恩典放出去嫁人了。後來我才偶然聽說,那丫鬟的家人早就被放了身契,一家人去了淮安——”而淮安是洪家的大本營。

盛夫人立時便想明白了,現在雖然還沒有確診,但她已經有八九分的把握。袁氏被大洪氏下了藥,估計早就不能生了。

這樣可不行,他們家老爺費盡心血的把人嫁進謝家,要的就是謝家的銀錢。如今才隻弄到了一百來萬兩,連謝家全部家產的十分之一都不到。這怎麽可以。

原本,在盛陽看來,西苑已經是自家的囊中物,可現在卻出了變故——

沉吟片刻,盛夫人咬牙道:“你先別急,待今日的事兒了了,我悄悄尋幾個穩妥的大夫送過來,你好好瞧瞧,若是真的不行了,你、你便將身邊的丫鬟開了臉……她們生出來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記住,拿下全部謝家已經不可能了,但西苑必須保住,否則,”

盛夫人抬起頭,冷冷的看著袁氏,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否則,你就別怪我不顧念親戚的情分了。”

袁氏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她根本不敢看盛夫人的表情,低著頭,沒了方才的氣惱,怯怯的說:“是,是,姨母,我、我明白!”

盛夫人滿意的點點頭,“明白就好,記住,我能讓你擁有現在的生活,也能讓你變得一無所有,甚至連你的女兒、你的父母也都跟著一起受苦。”

……

東苑新房的隔壁,謝向晚最後一次檢查婚房等情況,忽接到眼線的回稟,忙退到一側,小聲的詢問:“她果真這麽說?”

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鬟點頭:“回大小姐,盛夫人還說,不管是大太太生,還是給老爺通房丫鬟,西苑必須有個繼承人。盛夫人還說,二小姐的婚事也有了眉目,隻等大少爺的親事辦完,她便會與大太太好好商量。”

謝向晚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因為盛夫人對袁氏的口氣過於生硬,根本不像是親戚,反倒像是主仆。

或者,袁氏有什麽把柄被盛夫人拿住了。

還是袁氏的身份有問題?!

謝向晚眯了眯眼睛,這件事,她一定要搞清楚。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如果不盡快弄清袁氏和盛家的底細,她們謝家定會有什麽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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