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十裏紅妝

謝向晚從洪興家的手裏接過匣子,那匣子很小巧,隻成人男子的巴掌大小。

匣子很精致,黑漆螺鈿銀平脫,連鎖扣都設計得極為精巧,與盒體渾然天成。

謝向晚用手指摸了摸那嵌在盒體中間的鎖眼,約莫了大小,起身來到妝台前。

妝台上一角放著個九層紫檀木的首飾匣子,她打開最上麵一層,這一層並不是單純的抽屜,而是從中間一分為二的半月式抽屜推門,拉開小推門,裏麵又是個帶機關的抽屜。

謝向晚伸手在抽屜上的獸首把柄上有規律的左右扭動幾下,哢嚓一聲清脆的響聲,那抽屜開了,裏麵放著十幾把精巧的銅鑰匙。

謝向晚看了看那些鑰匙,挑出一把不起眼的,而後塞進手中匣子的鎖眼中,大小正合適。謝向晚隨手推上抽屜,又關上首飾匣子,將注意力全都放在掌中的小匣子上。

轉動鑰匙,毫不費力的便打開了小匣子,謝向晚定睛一看,見裏麵放著兩本巴掌大小的薄冊子。

謝向晚將匣子放在妝台上,騰出手拿起最上麵的一本,封皮上沒有寫字,她輕輕掀開第一頁,映入眼簾的便是微微泛黃的紙頁,以及熟悉又陌生的字體。

這是大洪氏的筆跡,謝向晚早慧,有記憶的時間也早,再加上那時她有了‘奇遇’,記憶力絕佳,所以還記得生母的筆跡。

隻是十幾年不曾見了,乍一看到,她不禁有些陌生感。

“這是母親親筆寫的?”謝向晚腦中不禁浮現出母親慈愛的笑容,轉眼十二年過去了,母親的麵容竟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模糊了。

但此刻,看到母親的親筆書。曾經模糊的記憶又清晰起來。

謝向晚心中無限感慨,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將焦距重新對準那一行行的字上。

“咦?這是一套女子養生、養胎的秘方?”

謝向晚腦中的記憶太豐富了。隻草草看了幾行,便發現了這冊子的秘密。另外她還發覺。大洪氏手書的這些方子確有幾分神奇之處。

她不禁來了興致,繼續往下翻著。

冊子很薄,隻有十幾頁,但每一頁都記錄了一個藥方,這些藥方涉及的範圍極廣,像女子月信不調如何調理、女子受孕的最佳時期、宮寒該如何醫治……甚至連不想要孩子時該如何合理的避孕的辦法都有。

謝向晚細細考據了一番,驚奇的發現,這些方子竟全都有醫理依據。並不是那種所謂的民間‘偏方’、‘秘方’。

謝向晚納罕不已:娘親這是從哪裏得來的這些方子?

程老太醫給的?

謝向晚搖頭,應該不是,這些方子雖然符合醫理,但卻不像科班出身的大夫開出來的。

而似程老太醫這樣的老禦醫,看病開方子講究得是四平八穩,而冊子中抄錄的方子很顯然不是這樣。

難道是外祖母傳給母親的?

謝向晚胡思亂想了一通,足足愣了片刻,才想起還有一本冊子。

她又拿起另外一本,字跡依然是大洪氏的,但內容卻有些、呃、有些讓謝向晚意外。

“這、這是——”謝向晚傻眼了。她原以為這本冊子跟上本一樣,都是關於女子養生的秘方。

卻不曾想,這冊子竟然是如何調理男子身體的。

不過轉念一想。謝向晚也釋然了:有女有男,這樣才是和諧的夫妻嘛。

隻是,這本冊子記錄的方子並不全養生、調理的良方,還有一些算計人的陰損法子。

比如,怎樣讓男子的身體虛弱卻又讓大夫診不出來、怎樣讓男子記憶力衰退、怎樣……甚至還有如何讓男人‘絕育’的法子。

絕育?!

謝向晚心裏咯噔一下,忽然間,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她猛地合上冊子,將兩本冊子全都放回匣子裏鎖好。

仿佛隻有這樣。她才能壓製住心中一個可怕的推測——母親是不是也給父親吃了那些‘食療’的秘方?否則又如何解母親生了阿安後,父親再也沒有生育?

要知道。謝嘉樹明麵上雖然隻有兩個妻子,且小洪氏早早就死了。而袁氏也早已經受寵。但謝嘉樹並不是個和尚,他身邊還有許多通房俏婢,隻謝家大宅就有十來個。

而且謝向晚還聽說,父親外出做生意的時候,身邊也都不會缺了女人。更有甚者,在謝家商行駐紮的幾個府縣,謝嘉樹還養了外室、‘平妻’。

謝向晚畢竟是為人子女的,對於父親的風流韻事不好打聽太多。

但她知道一點,那就是父親身邊的女人非常多。偏這麽多女人,且大多數還都是良家女子,家世清白、身體健康,卻沒有一人再為謝嘉樹生下子嗣。

更重要的是,謝嘉樹從未想過避孕,他是傳統的古代男人,潛意識裏多子多孫才是福氣。

謝家幾代以來子嗣都有些單薄,所以謝嘉樹也從不反對身邊的其它女人給他生兒育女。

反正他已經有了嫡子嫡女,多幾個庶子庶女也不是壞事,謝家豪富,就算有十幾個孩子,他也養得起、分得起家產。

人多家業才能興盛嘛。

可謝嘉樹辛勤耕耘了十幾年,竟是‘顆粒無收’。

謝向晚隻覺得喉嚨有些幹,她艱難的咽了口吐沫,抬眼的時候正好碰到洪興家的眼神。

“大小姐,您已經猜到了吧,”洪興家的如鬼魅一樣湊到謝向晚身邊,輕不可聞的說道:“當年太太救了成國公世子夫人後,自覺身體不好,有可能撐不到平安生產……太太知道她若去了,老爺定會續弦,即便不續弦,隔壁還有個袁氏呢……太太從未想過謀奪謝家的產業,但大少爺、大小姐你們是謝家的嫡出子女,理當繼承絕大多數的產業。太太這麽做。也是為了預防東苑的繼室太太和袁氏萬一生下男丁,會趁機起什麽壞心思,若是因此謀害了兩位少爺和您。她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

大洪氏果然是個不同尋常的女子,作為當家主母。她沒有朝丈夫的其它女人下手,一是不屑,二是不容易下手。

因為在世人的印象中,內宅婦人最善謀害、算計同類,就是袁氏等人,也曾暗地裏懷疑大洪氏會暗中動手腳,所以剛嫁入謝家時,袁氏防範得很是嚴密。

什麽胭脂水粉、什麽熏香。什麽吃食、衣料,但凡是能想到的,袁氏統統嚴格把關。

直到袁氏順利生下謝向意,她才放鬆了警惕。

隻是袁氏、小洪氏等人做夢都沒想到,大洪氏根本就沒打算謀害她們,而是直接斷了根源——讓謝嘉樹絕育!

洪興家的見謝向晚神色莫名,趕忙解釋道:“大小姐,我知道您是在心疼老爺,但太太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她曾說過,她的孩兒們。倘或沒了親娘,她絕不會再讓他們沒了親爹。”

而確保謝嘉樹不會偏心其他子女的唯一法子,就是杜絕這些孩子出生的可能。

謝向晚長長的舒了口氣。臉色漸漸平緩下來。

其實,如果受害者不是自己的父親,謝向晚會豎著大拇指讚一句‘妙極’,心中也會無比讚同大洪氏的做法。

換做是謝向晚自己,她有可能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家裏的產業隻能由她的兒女繼承,反正她已經給夫家生了嫡子嫡女。至於自己的兒女會不會意外早夭、繼而導致夫家絕嗣,謝向晚(或曰大洪氏)表示,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在她們想來,夫家沒能好好保護她的兒女。活該絕嗣!

……可、謝嘉樹到底是自己的親爹啊,從小到大都疼她、寵她的親人啊。猛不丁的得知他老人家已經‘太監’了,動手的還是她的親娘。謝向晚說不出心中是個什麽滋味兒。

原本緊張或是茫然的新婚之夜,有了這件心事,謝向晚輾轉反側了半宿,好容易睡著後,又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夢。

夢境很亂,謝向晚夢到了大洪氏,小洪氏,還有謝嘉樹,以及許許多多看不清麵孔的人。

夢中,‘謝嘉樹’得知了真相,大罵大洪氏是毒婦,還要把她的棺木從謝家祖墳裏挖出來;

小洪氏、袁氏等一群女人也紛紛指責大洪氏惡毒,這年頭主母收拾個把女人太平常了,可也沒有哪家主母會向自己的夫君下手呀。若是送到官府治罪,大洪氏定能落一個‘不睦’、‘不義’的大罪,遇赦不赦呢。

大洪氏竟死而複生,隻是口不能言,默默的任由一群人唾棄、指責,謝向晚急得不行,直接衝進去解救母親——

“大小姐,大小姐,時辰到了,該起了!”青羅立在床前,輕聲的喚著。

“……住手、都給我住手!”帳幔內,謝向晚的腦袋在枕頭上左右搖晃,猛地喊了這麽一嗓子,嚇得正欲掀開帳子的青羅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嘴裏不停的告罪:“大小姐息怒,大小姐息怒!”

喊出那一嗓子,謝向晚眼前的夢境忽然消失,片刻的沉寂後,她聽到了青羅的告罪聲。

緩緩睜開眼睛,入眼的是熟悉的帳幔,謝向晚長長吐了口氣,“原來是個夢啊!”

平複了下紊亂的心緒,她輕聲道:“好了,青羅,不管你的事。”

青羅這才不再言語,小心翼翼的掀開帳子,見謝向晚滿頭大汗的模樣,不禁吃了一驚,“大小姐,您、您沒事吧?怎麽出了這麽多汗?可是熱著了?”

現在已近中秋,天氣漸涼,屋裏的冰都撤了,然天香院四周花木眾多,且正房臥室的後窗那兒還有一池碧水,是以謝向晚的房間裏並不十分燥熱。

可謝向晚卻滿身的大汗,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怎能不讓青羅驚訝。

謝向晚搖了搖頭,道:“沒什麽,夜裏睡不著,做了個夢。不說這些了,時間不早了,命人準備熱水吧。我要沐浴!”

大周的婚俗不比漢唐,並不是傍晚成親,所以新娘子一大早就要起來。沐浴、更衣、絞臉、上妝,然後等著新郎來迎娶。

婚禮安排得很是緊湊。再說正禮什麽的都是有吉時的,若是耽擱了,可就不吉利了。

青羅趕忙應聲:“是,婢子這就去!”

天香院的丫鬟訓練有素,有條不紊的忙碌著。

不多會兒,謝向晚便坐在了飄滿玫瑰花瓣的貴妃浴桶中,頭枕在木桶邊沿,微眯著眼睛。熱氣熏騰中,精油的清香慢慢飄散開來,她靜靜的享受著。

青羅則拿著兩個剝了皮的熟雞蛋,輕輕的在謝向晚雙眼周圍滾動——謝向晚一夜沒睡好,眼下竟有了淡淡的黑暈。今天可是謝向晚成親的大日子,妝容什麽的自是要做到完美無缺,白潤如玉的肌膚上怎麽能有黑眼圈呢。

梳洗完畢,謝向晚回到臥房。

這時,周氏已經過來了,跟她一起的還有謝穆青。

“妙善。你終於要嫁人了呢。”

謝穆青看著清水出芙蓉的小美人兒,心中感慨萬千。

幾年前,如果有人說。她穆青居士會跟一個鹽商連宗,繼而依附著這家人過日子,她定會啐那人一臉口水。

但現在,謝穆青卻無比感謝上天,讓她能夠遇到謝嘉樹一家人,尤其感謝麵前這個女孩兒。

當初若不是謝向晚一力主張去蜀地‘尋根’,謝穆青也就無法與謝家人相識,更不可能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也正是因為謝向晚,謝穆青才能順利的擺脫族中那些貪婪的極品族親。才能下定決心嫁給表哥。

如今她有夫有子,生活美滿幸福。當年被人逼著躲到蜀地山林中做‘居士’的日子更是一去不複返……而這一切,都是因著謝家、謝向晚。謝穆青心中的感謝之情溢於言表。

再加上幾年相處,她早就把謝向晚當成了自己嫡親的侄女兒,甚至是女兒般看待。

如今寶貝妙善要嫁人了,謝穆青真是又高興又有些失落,將一個小巧的匣子放到妝台上,道:“我知道你什麽都不缺,可這是我和你姑丈的心意。”

周氏也笑著將一個小匣子放到了謝向晚麵前,“是呀,妹妹,這是大爺和我的心意,你可千萬別推辭!”

這是添妝,卻又不是。

因為前幾天,謝家的親友女眷們已經來給謝向晚正式添了妝。

成國公世子夫人、靖國公世子夫人和四少夫人、方大奶奶……連廣平郡主也命人捎了一整套的赤金嵌紅寶石的頭麵給謝向晚添妝。

那日,周氏、謝穆青也都先後送了些首飾、銀票,但那些都是明麵上的,是被記在冊子上的。

周氏、謝穆青與謝向晚情分不一般,除了明麵上的添妝,她們私底下還準備了一份極豐厚的嫁妝。之所以悄悄送過來,則是為了顧及謝向意的感受。

人心本就是偏的,謝向晚對周氏、謝穆青而言都有著一份特殊的情分,所以也當得起她們的另眼相看。

“謝謝姑母、姑丈,大哥、大嫂!”謝向晚沒有矯情,直接命人將東西收了。

“跟我們你還客氣什麽?”謝穆青伸手揉了揉謝向晚的頭,語氣很是親昵。

“是呀,大爺時常說,這些年家裏多虧了妹妹,虧待了誰都不能虧待了你啊。如今你要出閣了,昨夜一宿都沒睡好,拉著我說了不少小時候的事兒……”

周氏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自己眼下厚厚的脂粉,笑道:“我從來都不知道,大爺小時候竟還這般頑皮!”

謝向晚甜甜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麽,她和大哥的感情向來深厚,母親過世後,他們兄妹在謝家大宅裏相依為命,一起照顧幼弟,情分自是不一般。

再加上這些年謝向晚一直幫著謝向榮打理他名下的產業,在原有生意的基礎上,又幫忙開拓了許多新買賣,讓謝向榮的資產翻了好幾番。

這麽說吧,靠著這些錢,謝向榮以及他的兒子都能隨心所欲的生活,當官的話也會是一清到底的絕世大清官。

直到周氏生下了嫡長子,謝向晚才將這些產業全都交給了她打理。

對於謝家三兄妹的感情之深,慢說是周氏羨慕了,就是謝向意也羨慕嫉妒不已啊。

正說著。謝向意和周安歌走了進來。

“妙善妹妹,恭喜你!”周安歌笑得很是燦爛,真摯的道喜。

“姐姐。你今天真漂亮!”謝向意麵皮有些僵硬,但還是笑彎了嘴角。隻是不知那笑容裏有多少誠意。

謝向晚笑著回道:“謝謝你們,蓁蓁,你也越來越好看了!”而且也成熟、有城府了,麵對‘情敵’,居然還能笑得出來,絕對比袁氏強太多了。

“還是比不上姐姐——”要不然,陸二爺怎麽會選她而不選自己?

謝向意笑得很假,心裏悄聲嘀咕著。

不多時。媒婆和全福太太也趕到了。

謝向晚認識的貴婦不多也不少,她特意請了成國公府的世子夫人陳氏做全福太太,陳氏父母雙全、公婆俱在、夫妻恩愛、兄弟姐妹友愛,且兒女成雙,孫兒孫女也都抱上了,是京城公認的有福之人。

再者,謝向晚與陳氏的情誼不同,兩人相識多年,又是親密的合作夥伴。

“喝,好個漂亮的新娘子啊!”

陳氏笑眯眯的看著謝向晚。從丫鬟手裏接過棉線,雙手手指翻動,將棉線扯成了十字。而後一下一下的幫謝向晚絞著臉上的細小絨毛。

說實話,謝向晚的皮膚很好,臉上連個小毛孔都沒有,絨毛什麽的也不多,陳氏隻象征性的絞了幾下便停手了。

接著便是給新娘上妝。

原本,大周的習俗中,新娘子的妝容都是很濃豔的:先是刷牆一樣的在臉上塗上一層又一層的粉,然後剃去眉毛用眉筆畫上細細長長的柳葉眉,嘴唇塗得鮮紅……總之。如果不是一身大紅的嫁衣,單憑這妝容。說是女鬼也有人信。

不過,謝馥春開業後。不隻對外出售商品,還教貴婦、貴女們一些新奇的化妝手法。

直到這時,女人們才知道,化妝不止有濃妝豔抹,還有淡妝相宜。

於是,淡妝、生活妝開始漸漸被貴婦、貴女們接受,時間久了,那些天生愛美的女孩兒們不禁想,出嫁的時候是不是也可以這麽畫?

還別說,前幾個月出嫁的貴女中便有人這般試了試,嫁到夫家後,新郎挑開紅蓋頭的那一刹,便看到一個自然嬌美的俏新娘,一起跟著起哄的親戚也都驚呼‘好標致的新娘子’。

而事實上,這位貴女的相貌也就中遊偏上,偏偏在謝馥春的化妝品的幫助下,竟成了大美人,在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裏好好的風光了一回。

事後,貴女們爭相模仿。

陳氏再給謝向晚上妝的時候,沒有采取傳統的方式,而是按照謝馥春管事教給她的法子,隻淡淡的給謝向晚上了一層薄妝。

但這也已經足夠了!

化完妝,戴上鳳冠,換上紅豔金燦的嫁衣,謝向晚美豔端莊得讓人無法直視。

屋子裏的女人們紛紛讚歎不已,就連對謝向晚滿懷恨意的謝向意也不得不承認,謝向晚確實長得好看,當得上陳氏那句‘最美的新娘子’讚美。

對於眾人的稱讚,謝向晚笑著點頭回禮,等待吉時到了,再去中路大廳與父親告別。

趕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婚禮的當兒,周安歌湊到謝向晚身邊,裝著幫她整理衣袖,壓低聲音對她說:“妙善妹妹,謝謝你!要不是你,我、我……”

謝向晚邀請周安歌參加了那日的曲水宴,結識了幾位貴女。

其中一位貴女陳佩玉看到周安歌溫柔嫻雅、進退有方,與她那對市儈粗鄙的父母截然不同,便想到了姑母家裏的表弟,雖是庶子,卻也是詩書大家張家的少爺,配周安歌這樣的落魄勳貴女倒也合適。

於是,在謝向晚和周氏的幫助下,由周老太太做主,將周安歌許給了張少爺,婚期就定在一個月後。

終身有靠,前世的悲劇被徹底改寫,周安歌內心的激動可想而知,對謝向晚的感激更是說都說不完。

謝向晚順著前世的軌跡嫁給了陸離,周安歌替她高興的同時,猛地想起一事,便想提前提醒她,附在謝向晚的耳邊,她小聲嘀咕了幾句。

謝向晚眉頭微蹙,“果有此事?”

周安歌用力點頭,道:“所以,你一定要小心陸家老夫人和小齊氏,還有大房的大太太,也有些問題!”

謝向晚還想問些什麽,但外頭已經響起了喧鬧的人聲——吉時到了,新郎前來迎親了!

外頭的嫁妝準備起運,十裏紅妝,謝向晚即將迎向她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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