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的腦袋裏全都是舊日的回憶。
小小的她躺在那,冰冷的針頭不斷的抽取著她體內的血液,那麽大包的血,仿佛要將她的身體都抽空。
冷,喬慕不由得打起了寒戰。
連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記憶裏的她冷還是現實裏的她冷。
她好像被凍僵了一樣,手腳都是麻木的。
隨著鮮血不斷的被抽出去,仿佛血液供氧不夠了一般,喬慕漸漸的感覺到窒息的感覺,腦袋也開始一陣陣的發暈。
又暈又疼的感覺讓喬慕有些反胃。
她強自壓抑著胃裏翻江倒海的感覺,窒息的感覺卻愈發的強烈起來。
終於,她眼前一黑,什麽都感受不到了。
昏迷的前一秒,她意外有種解脫了的輕鬆感。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四麵都是潔白的牆壁,幹淨,卻也冷清。
呼吸之間全都是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這讓她本來因為暈眩就不舒服的胃更是一陣陣的抽搐起來,喬慕皺緊了眉頭。
她剛想從**撐著自己坐起來。
耳邊就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你醒了,吃點東西吧。”
喬慕聞聲看去,江雲深正端著一直碗站在不遠處。
碗口還在往外蒸騰著熱氣,應該是粥或者是湯一類的東西。
按常理來說,喬慕現在胃裏不舒服吃點熱的東西會稍微好些,可呼吸之間刺鼻的消毒水味讓她隻想往外吐不想吃任何的東西。
江雲深端著碗走過來。
“排骨湯,配著紅棗枸杞一起熬的,我特意讓人將上麵的油都撇下去了,喝起來沒那麽膩。”
喬慕看到了。
瓷碗裏的湯水確實是用心燉的,湯汁濃鬱卻不油膩,上麵還飄著幾顆紅色的枸杞。
不過她聞不到味道。
現在她能聞到的隻有消毒水的氣味。
喬慕抬頭看向江雲深,目光沉靜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雲深又將湯碗往喬慕的麵前送了送,用動作示意喬慕喝下去。
喬慕別開視線。
她不想喝,這種補血的湯對她來說沒什麽意義,不外乎就是讓她迅速的恢複身體產出更多的鮮血罷了。
她難受與否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血夠不夠下一次江雲漫的不時之需。
早就知道這些的喬慕並沒有感覺多麽悲哀難過,更沒有歇斯底裏,甚至她的眼神還是那麽一往無前的平靜。
隻是壓在心口的那顆大石頭仿佛越來越重了。
她真的有些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沒有去接江雲深手裏的那碗湯,喬慕伸手掀開被子就準備下床。
江雲深立馬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他皺起的眉頭和疑惑的目光表示著他此時此刻的不悅。
隨手將湯碗放到一邊。
“你要去哪?”
喬慕知道自己掙脫不了江雲深的手,所以她沒有做無謂的掙紮。
“我要回去。”
江雲深的眉頭皺的更深。
“你之前抽血的量已經完全超出了一個人正常的獻血量,你現在隨時有暈倒的危險,嚴重了可能會喪命。”
江雲深說這些的時候,目光沒有波動,連語氣都是那麽的嚴肅,就好像在說哪塊哪塊地皮要怎樣規劃一般的冷靜。
因為太過冷靜,所以更是顯得無情。
喬慕平靜的看著江雲深的眼睛。
他們兩個的目光有如出一轍的清冷。
喬慕看著江雲深那沒什麽感情的眼睛有點想笑。
商人重利大抵如此。
他能這麽理智冷靜的說這些應該也不是因為關心她,而是她對於江家來說是有用的,她必須活著,江雲漫才能隨時用她的血。
喬慕也沒有問這次到底抽了她多少血。
知道那些沒意義。
他們應該是不會在意安全量的,他們唯獨在意的隻有致死量。
她是不是還應該感謝他們願意留她一條賤命?
喬慕有點想笑。
“我不會死的,之前那麽多次我都沒有死。”
江雲深的目光有些顫動。
“你必須留在醫院裏調養。”
喬慕緩緩將自己的手腕從江雲深的手中抽出來。
“我不喜歡醫院這股消毒水的味道,我聞著這股味道就想吐,吃不下任何東西,這樣反而不利於我調養身體,況且……”
喬慕說到這裏頓了頓。
主要是她的腦袋裏一陣陣的發暈。
江雲深就站在那裏平靜的等待著她的下文。
喬慕稍稍定了定神之後開口繼續說道:“況且,這麽多年我也不是第一次給江雲漫輸血了,每次都是我自己回別墅修養,實在不必這麽大動幹戈。”
江雲深的眸光一跳。
他有些吃驚的低頭看著眼前麵色蒼白的喬慕。
此時的喬慕看起來就如同一張脆弱的紙一樣,仿佛風一吹都會破掉。
那之前……
她就是這樣自己一個人回到那個冷清的別墅休息的嗎?
揪心的感覺讓他眼神隱忍。
看著喬慕固執的眼神,他終於態度軟化的點了點頭:“那就回去調養吧。”
喬慕也沒什麽東西,隻是換了一身衣服就跟著江雲深往外走。
江雲深伸手想要攙一下喬慕。
然而他意外的發現,盡管喬慕此時此刻看起來是那麽的脆弱,她的身體還是站的筆直的一步一步往外走。
雖然慢,但很堅定。
小小的身子單薄而倔強。
江雲深收回了自己的手。
喬慕打開車門坐上去的時候不由得閉了閉眼睛。
她的身體確實太虛了,就這麽一段距離她就暈的厲害,心髒在胸腔裏跳的好像要從嘴裏蹦出來,腦袋也是發暈,胃裏更是不住的翻騰著。
江雲深從另外一邊上車。
坐穩之後他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喬慕。
她的額頭上全都是汗水。
光從她的呼吸聲中聽也知道她現在該有多麽的痛苦。
江雲深的眼神中劃過一抹憐惜。
從小到大,江雲漫需要輸血的次數也不少,喬慕都是這麽一個人挺過來的嗎?
江雲深收回視線再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也有些沙啞。
“開車回去,送我們回去之後回來辦出院。”
“好的。”
喬慕太難受了,她所有的力氣都被拿來抵抗身體的不適了,所以並沒有注意到江雲深聲音上這點細微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