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皎皎看著他,眉彎起,眼角也溢出兩顆水滴,兩滴淚水,剛好就墜落在褚昊的臉龐。
“褚昊,若有來世,我必還你這份情!”說完,抵在脖子上的那把精致的匕首,隻聽“刺啦”一聲。
伴隨著空中漂浮的血色水滴,月皎皎一身白衣和散開的長發,像一團白色的雲霧,緩緩從高樓墜落。
從樓上墜下來的那一刻,月皎皎感覺自己像是大夢一場。
睡了很久很久。
睜開眼,一個大夫正挑開她的眼皮,查看她的瞳孔,“這個病人隻是煤氣中毒造成的短暫昏厥,生命體征正常,先送去觀察室觀察一會兒!”
煤氣中毒?她在哪兒?
月皎皎腦袋沉沉,幾次想睜開眼,眼皮卻像千斤重。
—
邊城府。
幾個軍醫圍著中毒昏死過去,身體開始變得僵硬的月皎皎,一個個連連搖頭。
褚昊和蕭策守在外側,臉色一個比一個沉悶。
夜深人靜。
已經完全死透的月皎皎被陳同飛找來的兩個婢女梳洗幹淨,脖子上包裹上白紗,然後所有人在陳同飛的擺布下,紛紛退出去。
一間空曠的營帳裏,隻剩下蕭策和褚昊兩個人,分別坐在“睡”的安詳的月皎皎兩側。
“我要帶皎皎回南國。”蕭策握著月皎皎一隻手,音色陰鬱的說著。
褚昊直接把手摁在月皎皎的腰肢,一隻有力的臂膀緊緊地環住她,“她是我的,你再也別想從我身邊把她奪走!”
“皎皎即便不認我這個丈夫,但她始終是我們南國的子民,她的父母都在盛都城……”
“你閉嘴!”褚昊紅著眼眶,暴力凶殘歇斯底裏地朝著他咬牙切齒,“蕭策,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在這兒殺了你!”
“你以為我怕你嗎?”他敢來,就沒想過活著回去。
兩個男人的對一具屍體的搶奪戰即將開戰,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褚昊!”陳同飛害怕的一幕終於出現了,慌忙撩開簾子再次跑進來,提醒的語氣,“月姑娘就是怕你們彼此相互殘殺才……走了這條不歸路,你們若是……”
“公子!”帳外,莫桑忽然急急匆匆地闖進來,“小五來了,他說……他可以救夫人性命!”
一瞬之間。
褚昊與蕭策再次達成一致,異口同聲地喊著,“快傳他進來!”
兩個男人,表情幾乎一致的緊張和害怕。
風塵仆仆的小五加快腳步飛奔而來,越過屋子裏的不約而同看向他的四個大男人,徑自走向月皎皎,“姐姐!”
小五撲通一聲跪倒在月皎皎躺著的榻前,“我來救你!”
說完,快速從胸口掏出一顆藥丸,褚昊慌忙走過去,招呼著小五一起給月皎皎含在嘴裏。
“這是什麽?”褚昊依舊緊張中帶著惶恐,“小五,你確定……你能救皎皎?“
小五摸著月皎皎的脈息,眉心緊蹙,“我需要帶姐姐盡快離開!”
蕭策追問,“去哪兒?”
小五看著麵色已經泛著青白的月皎皎,“去巫族!”
褚昊一把抓住月皎皎的一隻手腕,“我跟你一起去!”
蕭策也湊過來,“我也去!”
小五看看褚昊,再看看蕭策,麵色陰沉而冷漠,“我要用的,是巫族的蠱蟲牽製之法,以此來喚醒姐姐的神智,這種喚醒之法,或許是三年,也或許是五年,亦或者是十年二十年。”
他一邊說,一邊掃看著褚昊和蕭策的神色,“二位身上,都背負著各自的使命和責任,姐姐就是因你們之間的戰爭而死,難道……你們跟我去巫族,待喚醒姐姐神智清醒,還要姐姐再死第二次嗎?”
小五說完,褚昊與蕭策都沉默起來。
“求二位貴人,放姐姐一條生路!”
小五說完,不敢耽擱時間,抱起月皎皎就要離開此處。
褚昊和蕭策紛紛跟著出去。
“小五!”褚昊終究沒忍住,緊跟幾步走出帳外,褪掉自己身上的外袍,給小五懷裏的月皎皎裹上,眼神低迷而又不舍地看著睡得安詳的月皎皎,“月皎皎,不管結果如何,我會聽你的話,我會做好我該做的,你不回來,我便去找你!”
蕭策站著他們身後,閉著眼不敢再去看。心裏默默念著:皎皎,對不起。
殘陽如血。
一身黑色長衣的小五攬著白衣翩袂的月皎皎,騎上一匹快馬,一黑一白搖曳,緩緩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裏。
“月皎皎——”褚昊手握著長劍,對著浩渺的沙場,幾乎聲嘶力竭地最後一次喊了她的名字。
十年後。
陽光透過輕沙般的雲朵,灑落在一片翠綠的稻田上。
微風輕拂,稻穗隨風搖曳,仿佛是大地的綠色裙擺輕輕擺動。
遠處,一座座精致的竹樓點綴在稻田之間,竹影搖曳,發出沙沙的細語。
一位身著白衣的男子,望著眼前這大好的風光,眼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他那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稻穗,仿佛在與這片土地親密地交流。
“皎皎,我如你所願,讓南國的每一位百姓,都過上了吃飽穿暖的好日子。”“十年了,你可有醒來?”
世人皆知,在這個詩境如畫的南國國度裏,在新君蕭策的治理下,這裏的每一刻都充滿了和諧與寧靜。
這裏的人們,以柔為美,以和為貴,過著一種簡單而純粹的生活。
而他們的那貌美溫柔的南國君王,卻一直操心國事,十年未娶。
南國和慶國兩位有為新君,接下盟約三十年不起戰事,和平共處,共謀民生。
忙碌了一天的褚昊終於在夜深人靜之時,悄悄換下一身常服,穿梭在長街熱鬧的街市上。
“蓮蓬,新摘下來的蓮蓬!”
又是一年蓮蓬成熟季。
褚昊心頭一顫,走到那一處老婦人的蓮蓬攤位蹲下來,毫不遲疑地抽出幾株放在籃子裏,“這幾株,我都要了!”
“喲,小夥子,很會挑啊!”老婦人揶揄的語氣,“剛剛一個小尼姑也來買我的蓮蓬,我好心給她說哪一種最好吃,她死活不肯拿我挑出來的!”
褚昊聞言,呼吸一緊,“她走多久了?”
老婦人指著前麵的人群,“沒多久,與你前後腳的空**!”
褚昊得到了答案,忽然激動的蓮蓬的籃子都忘了提,起身湧入人流,朝著那老婦人所指的方向追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