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這邊盤算的好,打算盡早去霧靈觀請道士入門做法,可沒成想過了一日,正院那頭的小廝來,叫她支五百兩銀子給陸韶安用。

這府裏開銷向來由陳氏管著,正院每月的奉銀都是單獨撥出來歸那房的管事嬤嬤,前些年陸韶安在霧靈觀修行,觀中所用所花都是陳氏親自精算過,既讓他過的舒坦,也沒餘錢在外麵浪**。

這回開口就是五百兩,陳氏不用想也猜的出,他這是又準備往女人身上花錢了,那院裏的通房原先都是她塞去的,安分守己,她說一不敢逆二,自從陳蓉進了陸韶安的屋,陸韶安一味寵著她,金的銀的往她身上堆,這五百兩銀子約莫還得用在她身上。

陳氏氣的牙癢癢,遣了個半大丫鬟綠袖往檀棠院請陸恒過來。

綠袖是陳氏從前院新調進來用的,脾性活潑,做事機靈,進院子後被叢梅叫到廊下站著,叢梅正要進屋,秀煙端著一盆水出來,“先等等,世子爺在給夫人上藥。”

沒多會,叢菊從東廂房過來,對她和秀煙道,“墨硯備了馬車,說是聽世子爺吩咐,要接夫人出門。”

秀煙便把話原樣說了一遍,三人各自去做事了。

隻剩綠袖杵門邊,心裏嘀咕,看起來世子爺對這夫人是真疼進心窩子裏了。

西廂房的門有簾布遮擋,她看不到裏麵,隻能百無聊賴的候著。

沒會功夫,屋裏響起陸恒喚人的低沉聲音,她往左往右看了看,那幾個丫鬟都不在這裏,躲到耳房去做事了,她撓了撓頭,偷摸著挑簾進房。

這間房比陳氏的居處要小些,好在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她走過外間停在裏間閣門前,往門縫中偷看,隻見陸恒側坐在繡墩上,紅木雕漆的圍子床裏半躺著個美人,撐著身,單穿了件水紅菱大袖衫子,兩條腿微蜷,衣擺巧妙的遮到腳踝,也遮住了陸恒的手,她的臉別了點,眉尖蹙蹙,秀挺的鼻尖點著幾滴晶瑩汗珠,咬了紅潤下唇,一雙水霧瞳眸帶著抗拒,直把那隻細白腕子伸長,抵在陸恒的身前,那指頭粉裏帶白,一看便沒什麽力氣。

陸恒用空著的左手握住那截細腕,輕拿開,她便再無氣勁,徑自搖搖晃晃倒落,濃發裹背,她挨不住般極速戰栗了一下,最後掙紮著抬起雪白的秀足往他腿上踢蹬。

腳踝處的桃花印痕好看的晃人眼睛。

陸恒任她踢,一本正經的抹好藥,才放掉她,用左手放下楊桃色菡萏紋紗帳,擋了裏頭的女人,起身到木架子邊淨手。

等到洗完手,他又往外叫人。

綠袖咽了咽口水,急忙應道,“世子爺有何吩咐?”

陸恒耳聽著不似院裏丫頭,踱步去開門,即見一個陌生丫頭,登時冷聲道,“你是哪個院子的?”

綠袖趕緊道,“回世子爺,奴婢是老夫人院裏的,老夫人派奴婢來請您過去一趟。”

陸恒抿了抿唇,跟她說,“你去東廂房,讓他們把我的衣物送來。”

綠袖忙退出屋,折去東廂房傳話。

不消片刻,陸恒的一應用物就全到了西廂房,整個檀棠院的下人都明白過來,夫人甚得世子爺寵愛。

陸恒換好衣服,一時神清氣爽,待快出門,那床中餘晚媱陡然道,“爺想住這裏,能容我搬走麽?”

閣門吱呀響,驀地砰的關上,餘晚媱從**下來,屋內隻剩她一人,還如從前一般,他不會聽她的,冷漠孤高,她的所感所想都不重要,即便是在最親密的時候,也不會從他身上汲取到溫暖。

秀煙自外悄步入內,小心服侍她梳洗,“夫人,墨硯在外頭叫人備了馬車,世子爺吩咐要帶您出門。”

餘晚媱白著臉,未幾問道,“要帶我去哪兒?”

秀煙搖了搖頭,給她做一個低調溫婉的裝扮,“奴婢也不清楚,還不許奴婢跟著呢。”

餘晚媱垂下臉,“我不去。”

她爹和哥哥死了,她才和陸恒攤開了說要和離,陸恒就想將她從陸家帶出去,她一個女人,沒有家世倚仗,陸恒若心狠起來,她指不定就沒命活了。

秀煙也不好勸說,忙出去叫來墨硯,墨硯隔著簾布衝屋裏道,“夫人,世子爺讓奴才接您去見人,得快些,不然過了時辰您就見不到了。”

餘晚媱心頭一震,“見誰?”

墨硯回她,“自然是跟您相熟的人。”

餘晚媱交握著的手發抖,那天她沒有穩住陸恒,陸恒真拿了韓雲生!

她慌的起來,秀煙匆匆給她披上鬥篷,往她手裏放一個黃銅花璃紋手爐,扶她出來,自有叢梅叢菊二人給她引路,上了馬車從後門走,沿著狹窄巷子七拐八拐,一直到一戶隱蔽的二進小宅院前,有守衛近前悄悄引著他們進右側的窄門,最後停在空處。

餘晚媱被攙下馬車,秋菊扶她進了耳房,過不久,就聽到外頭說話聲。

那嗓音異常熟悉,是、是她爹和哥哥。

“二位爺在這裏過的還好嗎?”

“好的很,有吃有喝,幾位差爺還怕我們爺倆悶,常陪著我們吃酒耍樂,我們都快樂不思蜀了。”

說罷便是哈哈笑聲。

餘晚媱喉間發酸,起身想出去見他們。

叢菊按住她低道,“夫人請坐好。”

餘晚媱抑製著激動,點點頭。

外頭人走了,隨即房門打開,墨硯進來合住門,跪到地上給餘晚媱磕頭,“還請夫人保密,世子爺是冒著危險讓您知曉他們還活著,顧少卿潛入江南調查,若被外人得知他們還活著,就怕顧少卿在江南有危險。”

餘晚媱深知其中利害,將話記下,便乖乖由叢菊領著出門,乘馬車原路返回陸家。

這次她回來心境已大不相同,無論如何,陸恒保住了她爹和哥哥,她欠著這份恩情,她得還回去,即便他對她沒有愛憐,唯剩逞欲,她也要做好他的夫人,給他生兒育女。

到西廂房,她就感覺到饑餓了,這兩日她隻用了白粥,吃不下任何食物,現在父兄沒事,她心裏放鬆,便讓叢菊她們擺膳,用了快半碗飯,秀煙氣喘籲籲跑進來,嚷嚷著,“夫人,不好了!世子爺跟老爺兩個在安福堂爭吵,把老夫人給氣暈了過去。”

餘晚媱當即放下碗,邊往外走邊問道,“為什麽事吵?”

秀煙便把聽到的告訴她。

餘晚媱微抿住唇,一路過遊廊到安福堂,還沒進院子就聽見陸韶安發怒,“我才是威遠侯,這家裏還沒你說話的地兒,那五百兩是我給蓉兒的體己錢,她家裏沒給她嫁妝,我給她補上有什麽不對的!”

那屋廊上,陳蓉絞著帕子嬌聲哭泣,陸韶安一手攬住她,氣哼哼的,“這五百兩說什麽都要給我!”

“沒錢,”陸恒直板板的回絕。

陸韶安氣急了,恨聲道,“怎麽沒有錢?你一年的俸祿、家中田產鋪子,哪樣不是錢?”

陸恒沉聲道,“這錢不是給你揮霍用的。”

陸韶安杵著拐杖,氣的在地上直敲,“你個不孝子!我跟你今日索性把話說明白了!給我五百兩,往後我帶著蓉兒去道觀過活再不回家,這家我也不想要了!”

陸恒譏誚了起來,“父親真是情深。”

餘晚媱這時對秀煙道,“你過去,跟爺說我身子不適,讓他快回來。”

秀煙訕訕,“他們吵成這樣,奴、奴婢……”

“快去,”餘晚媱道。

秀煙隻得硬著頭皮進院子,餘晚媱快步回房。

秀煙挪到陸恒跟前,裝出擔憂模樣,“世子爺,夫人身上又不好了,您快回去吧。”

陸恒橫陳蓉一眼,陳蓉裝的愈加瑟縮,把陸韶安心疼壞了,陸恒壓下怒火,跟著秀煙離開。

陸韶安便衝李媽媽道,“趕緊叫老夫人拿出五百兩!”

李媽媽進房後,陳氏便出來,笑著道,“老爺剛剛說的算真?”

陸韶安正在氣頭上,“字據為證!”

陳氏便讓他寫下字據,爽快的拿出五百兩讓他走了。

當天陸韶安就收拾了細軟,帶著陳蓉離開陸家,回霧靈觀去了。

卻說這頭,陸恒回來,餘晚媱在吃飯,她吃的很慢,小口小口的咬著肉,嘴唇浸著水漬顯出一種飽滿的潤澤感,她望了眼陸恒,放下筷子起身,低垂著頭未語。

陸恒凝著眉看她,身上的抵觸怨氣沒了,又變回以前那般呆怔,他抬腿坐到杌子上。

旁邊候著的丫鬟送來茶水讓餘晚媱漱口,再有幾個來收拾碗筷,須臾就都退出屋,隻剩他們夫婦。

一坐一站,半天沒吱聲。

餘晚媱沒有提父兄,隻道,“老爺縱有錯,也沒必要這麽吵,他若真走了,傳出去就是爺不孝。”

陸恒掀起眼睨她,“你在教訓我?”

餘晚媱微撇臉,又是一陣沉默。

驀然外頭響起叫聲。

“世子爺!老爺走了!”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其實我前天卡文就是卡在要不要讓晚媱知道陸恒保住她父兄,如果不知道,就會是誤會,後期這個誤會一解開,反而索然無味,但是如果一早知道了,她不會因為這件事感激而原諒陸恒,她跟陸恒之間的隔閡是陸恒的自我厭棄和上位者鄙夷,最後決定讓晚媱知道,我覺得偏見更可怕,隻有他真正知道錯了,才會真心實意的對晚媱好,否則誤會解除,反而沒有那種感覺了,讓大家久等啦,真的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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