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被采月這話,憋了個大紅臉。

他丟掉身為老大的麵子,當著自己兄弟的麵,對采月說了一大通肉麻的話,結果,她絲毫不為所動。她剛剛說這話,顯然是認定今晚的事是他與弟兄們合謀擺了她一道,但是,她寬宏大量懶得和他計較了。

今天這麵子,實在是丟到家了!

瘦猴在一旁,又是心急,又是心疼。他想離開,給蕭天和采月獨處的空間,可又怕采月會和開始一樣,不顧一切地離開,那就連個勸架的人都沒有了。

果然,這女人又要走。瘦猴趕緊又站了起來。

“周小姐周小姐,有話好說嘛!今晚的事真的隻是意外。這個…冤家宜解不宜結,您和天哥要是有什麽誤會,正好趁今天這個機會解釋一下,話說開了,心結才能開嘛,是吧?”

“李總,謝謝您的一番安排!我和蕭董沒什麽誤會,更沒有什麽心結。報歉,恐怕我耽誤二位不少時間了。”

“周小姐,您剛剛還答應我留下來用夜宵的呢?這個做人還是要講信用的,尤其您現在也是‘顏’的老板了,我經營珠寶娛樂、您經營服裝,大家彼此都勉強算一個圈子裏的人了。是吧?”

瘦猴不得以,隻得想起什麽理由來,就都抓來擋一擋,好歹今晚要把這位姑奶奶給留下來。

采月腳步微微一滯。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兩年前剛大學畢業的小毛丫頭了。雖然人人都想當老板,可老板並不是那麽好做的。人脈的經營、市場的眼光、資金的調度、員工的管理、衝殺的魄力,哪一樣都是缺一不可的。

就算今晚的事是蕭天和瘦猴擺了她一道,她也不能如此地甩臉就走。就算真要走,話也要說得客客氣氣留有餘地才行。做人留一線,日後好見麵。這個道理她很清楚。

“李總,您太客氣了!今晚的事很報歉,先是撞破了蕭董的好事,後又因為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所以臨時決定換掉溫蕊。真是不好意思,耽誤您這麽寶貴的時間了。

最近我胃不太好,今晚的夜宵就不用了。改日我請李總,既算答謝又算陪罪,還請您到時不要推辭。采月先告辭了。”

說完這些留有餘地的話,她就不管許多了,快步朝包房大門走去。拉開門一抬頭,麵前卻站了個男人。

瘦猴看了一眼門外來人,立刻大鬆了一口氣!

“周小姐,在下趙飛!是專門前來向您致歉的!今晚的事我剛剛查了一下,是下麵的服務員在為李總介紹時,口誤說錯了話!我是這裏的老板,發生了這樣的事,自然是推脫不了責任的。

當然,如果周小姐您因為這個一氣之下要離開,那麽犯錯的員工就要承擔這個責任。以她的收入,這半年的工她就算白做了。”

采月傻眼了!

這算什麽?軟硬兼施?看樣子,是讓我進得了門,出不了門了?還講不講道理了?

她剛要冒火,一個身著旗袍的服務員一臉哀愁地、低著頭走了進來。

“周小姐,請您原諒!我當時一時忙就說錯了話。求您不要生氣!我家裏還有一個在讀大學的妹妹和生病的母親,要是我的工資被扣了,她們連基本的生活保障都得不到。我求您了!”

服務員說著,還抹起了眼淚。

就算這服務員說的是假的,采月也受不了這樣的場麵。

“你別傷心了,按規定要怎樣,你才可以不被扣工資?”

“就是您不要因為我工作上的失誤生氣。”

“我不生氣了。”

“還要我們老板相信,您是真的不生氣了。”

采月這回知道,如果她不留下來吃這頓夜宵,今晚鐵定是消停不了了。如果她不答應,接下來說不定還會有什麽好戲,在等著她。

“就是留下來吃夜宵是吧?好,我答應了!”

采月話頭一鬆,全屋人臉上的神色都跟著一鬆。隻有跟在趙飛身後的王五,很不快地撇了撇嘴。

他剛剛在監控裏可算是親眼見到,天哥在這女人麵前是如何低三下氣了。他氣得真恨不得衝出去,為天哥出了這口氣。可是,他不敢。

見這女人終於鬆了口,他心裏叨咕了一句:算你識相,不然,我直接上前一把按住你,看你留不留下來!

趙飛命人搬了一套八仙桌椅進來。

這套桌椅,看貨色是明代老包漿的海南黃花梨的八仙桌,能保存得如此完好,又還有這樣的色澤,實在應該當做收藏品收起來。趙飛卻拿來當飯桌吃夜宵。

關鍵是這家具貴則貴矣,可與這包間的風格實在也太不搭了嘛。

哥特式與馬洛克式搭一搭也就罷了,這明代家具跟這滿屋子歐式家具和裝飾風格,實在是超級的風馬牛不相及好吧?

看著眼前這套桌椅,雖然明白趙飛如此做的心意,但連蕭天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趙飛也不管屋子裏眾人的眼睛瞪得有多圓,臉不紅心不跳地命人取了手工刺鏽的精美紅色桌布過來,在桌上鋪好。然後,這才一臉恭敬地請蕭天和采月落坐。

今晚三兄弟費了半天勁,堵了采月N回,到此刻,才終於是讓她坐下來和蕭天共一張桌子吃夜宵了。

五人坐在正方形的八仙桌旁,不消說,采月肯定是要和蕭天坐在同一邊的。這八仙桌的尺寸雖然每邊可坐兩人,但其實真坐兩人,又會顯得有些擁擠。

知道蕭天不喜歡奢華,所以,夜宵也很簡單,就是每人一份正宗的烏雞當歸參湯和豆沙粗糧小包,很顯然,這是女人進補的食品。

王五一見夜宵的內容,老大不樂意了。

“飛哥,這些玩意兒,我吃不慣!”

趙飛就四個字:“不吃,滾蛋!”

王五癟了癟嘴,偷偷瞄了一眼蕭天,沒敢滾。

蕭天試了試烏雞湯的溫度,有點燙。

采月養傷期間,都是他親自在旁照顧,他很清楚她最喜歡的飲食溫度。

他讓人拿了個冰盆過來,把采月那份放在冰盆中間鎮了一會兒,用手摸了摸碗外麵的溫度,這才取出來重新放在她麵前。

“這個溫度你最喜歡,現在可以吃了。”

采月吸了吸鼻子,心裏有些微酸。

和蕭天在一起呆的那近三個月時光,她怎麽可能說忘就忘?那時的他們,儼然一對連體嬰兒般粘膩。再想想兩人現在的光景,怎不令她唏噓?

她垂下頭,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湯。

蕭天嚐了一口粗糧包,微微皺了皺眉。

“趙飛,這粗糧包裏是不是放了蕎麥?”

“放了一些,不多。”

“撤了,采月對蕎麥過敏。”

“好。”

王五剛伸手要夾那豆沙包包,包包卻一下子沒了。他心裏罵了句“紅顏禍水”,就收起了筷子。烏雞湯那女人喝的玩意,打死他,他也是不喝的。

很快,粗糧包換成水晶包,呈了上來。

這裏的服務生對幾人的口味都是門清的,按他們的口味,調好了蘸料呈上。

蕭天卻另外取了一個小白瓷碟,親自給采月調了一份蘸料。采月之前說不吃醋倒是真的,雖然彼醋,非此醋。

他親自為采月做著這些小事,瞧得趙飛等幾個大男人目瞪口呆。

蕭天自己卻並沒有覺得有什麽異樣。采月養傷的那段時間裏,他為她做的事,比這更細的多了去了。

“嚐嚐,味道重不重?”

“正好!謝謝!”采月語氣不像起初那麽冷了。

“這陣子胃真的痛?”

“有一點,問題不大!”

“累著了,還是吃冷飲涼著了?”蕭天的聲音,柔得像含飽了蜜水。

“都沒有。就是沒什麽胃口。”

“現在暑氣慢慢重了,你脾胃弱,胃口不好倒是正常。我給你製些酸梅湯,讓人飯前給你送去,好不好?”

“不用。裘岩已經專門讓人給我做了。還是沒胃口。”

蕭天剛好看些的臉色,一聽到“裘岩”兩個字,立馬又沉了下來。

趙飛趕緊接口道:“我馬上和馬涼聯係,他那藥膳堂有一位藥膳師傅,最擅長做調理膳食的。”

蕭天點了點頭,看向采月:“可好?”

“不用!這陣子我吃藥吃怕了,現在聽到藥字就想吐。”

“不是真的藥,隻是講究食療食補,也就是一個噱頭,其實都是平常吃的,就是搭配講究些。”趙飛趕緊解釋道。

“不要那麽麻煩了。我沒那麽嬌氣,從小也沒吃過什麽藥膳,這不也長這麽大了。”

趙飛抹了把汗,心想,姑奶奶您現在還是嬌氣些好,要不,還真不好伺候!

老實說,看起來隻是普通的烏雞湯和水晶包,但味道卻和別處都不同,湯的回香醇厚,水晶包嚼頭十足又不塞牙,但采月實在吃不下去。喝了幾口湯,醮了一個水晶包塞了塞牙縫,她就放下了勺和筷子。

蕭天立刻也放下了筷子,問:“怎麽了?”

他一放下筷子,趙飛幾個也立刻跟著放下了筷子。

“我吃好了!幾位慢用吧!我媽媽還一個人在家,我就不久坐了!謝謝諸位的盛情!”

蕭天臉上,立刻是失望和神傷。

采月養傷那陣子他幾乎天天陪著她,兩人吃睡都在一起。她走後,他吃也吃不香,睡更是睡不好。像現在這樣和她挨得如此近,他覺得,就是吃兩口普通的青菜米飯,也是無比香的,可她才剛坐下,就又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