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沒有再多說什麽,都悶頭吃著早餐。餐桌上的沉悶持續了半碗粥的時間,她主動打破了沉默。

“和裘瑞國際合作搞高新材料研發的事,現在進展還順利嗎?”

“這件事,我讓明濤交代高新材料部的人在負責了,具體情況我還沒有過問。應該問題不大。”

她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在這樣的事上,他和裘岩一樣,很難從他臉上看出什麽異樣來。

“哦。”

她不再問什麽了,他也沒有就此事再解釋什麽。

當初裘岩就曾說過,她會是雲天和裘瑞國際合作中的一個不確定因素,兩家的合作很可能會將她裹挾進來,讓她左右為難。現在她真實地體會到了一點這種滋味了。

用完早餐,兩人一起出了門。她沒讓蕭天開他的車,因為他的車都太打眼了。這樣的車去銀橋還好,若是陪著她一個一個店地走下來,實在太拉風。其實蕭天也有普通的車,隻是大多數時候,他喜歡開稱手的車。

有他本人親自陪同,蕭天沒有讓保鏢貼身跟隨,他親自開著車。

兩人去的第一站是“顏”的旗艦店。旁邊的店四個月前正好要轉讓,采月和劉豔紅意見一致地把店迅速盤了下來,所以,現在這裏已經不是一年半以前蕭天陪韓露來“勘測敵情”時的規模了。相比那時,麵積足足大了一倍多,店麵的裝修風格,也大氣高端了不少。

店長是新招聘來的,很具幹煉職業風範的一位氣質美女。

見采月到來,店長立即迎上前:“周小姐!”又看了一眼旁邊的蕭天,因為不知道具體如何稱呼,就簡單招呼道:“您好!”

采月快速掃視了一遍店裏,地板整潔、服飾和掛飾陳列整齊得體、四名店員狀態也都還不錯。看來這名新店長的確還不錯。掃視完店裏,采月才轉而看著麵前的店長。

“最近店裏情況怎樣?”

店長在采月掃視店裏的這幾秒鍾的時間裏,已經走到收銀台前,取了銷售匯總表,拿到采月麵前來。

“這是這個月的銷售明細和匯總表,請您過目!”

采月接過來仔細地查看報表,店長卻在一旁偷瞄蕭天。

蕭天掃了那店長一眼,就走到嘉賓休息區,找了個座位坐下,看著采月一邊老練地看報表,一邊問店長問題。

“YL係列酒紅這一款,按預期應該是走得最好的一款,為什麽銷售情況是現在這樣,客人反應怎樣?”

店長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立刻回複道:“這一款試穿的客人確實很多,但試完後,不少客人卻選了藏青那一款。”

“為什麽?”采月的眼睛依舊盯著手上的報表,耳朵卻顯然關注著店長的回複。

“我專門問過幾個客人,她們說今年秋冬的流行色是酒紅,但正因為如此,街上穿酒紅的人太多了,所以她們反倒喜歡選藏青那一款了。”

“這個問題,我和大衛倒是都忽略了。”采月有些像自言自語地道。

“現在追仿的速度越來越快。我光在淘寶上查了一下,仿我們YL和WT係列款的,都已經整整幾個頁麵了。水貨當道,真是沒天理!”店裏很是不平地說道。

對於水貨這個問題,采月沒有立即說什麽,依舊專注地看著手上的報表。兩分鍾後,她終於合上報表,將文件夾遞回給了店長。

“數據上報銷售部了嗎?”

“上報過了。”

采月當即用手機撥了銷售部經理的電話。在等待電話接通時,她朝蕭天所坐的那塊嘉賓休息區走過去,挨著蕭天坐下了。剛坐下,正好電話也接通了。

她主要向銷售部經理詢問了一下其它店YL係列銷售情況的事,因為這個係列是今年秋冬款的主打係列。銷售部經理的回複顯示,其它店和旗艦店的情況大同小異。

水貨泛濫正品遭殃,在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缺這樣既狗血、又令人無奈的事!

正品無法和那些水貨一一地去計較,采月能做的,隻是提高品牌本身的內涵和品質。水貨可以模仿外形,但真正的行家和高水準顧客,是不會為了圖便宜,去買那些仿冒的水貨的。

在店裏呆了一會兒,觀察了一下客流的情況和買單客人的特點,又提醒了店長一些需要注意的問題後,采月就和蕭天一起離開了。

蕭天開著車,載著采月又往“顏”的下一家分店開去。

邊開著車,蕭天邊問道:“你店裏的人都換了?”

“嗯,以前的店員被派到別的店當了店長,這裏因為是旗艦店,豔紅的意思是,要一個經驗更豐富的人當店長才行,所以招了現在這個店長。你看著怎樣?”

蕭天笑了笑,沒直接答:“你是老板,你自己覺得怎樣?”

“雖然這個店長的經驗確實豐富,管理店麵也很有一套,但我並不怎麽喜歡她。你剛剛應該也看到了,如果我是來店裏的女客人,我也不會喜歡有人盯著我的男朋友看。”

蕭天不禁笑了起來:“你還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她隻瞄了我幾眼,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她若隻是盯著你看,我自然不會與她計較,幾次來店裏,都發現她這個問題。我和豔紅提過這件事,但豔紅因為店裏的銷售情況一直不錯,現在又正好是銷售高峰期,就暫時沒考慮換人。”

“我還以為你是在乎我,才注意到的。”蕭天的失落溢於言表。

“你喜歡我動不動就吃醋嗎?”她瞟了他一眼。

“吃醋有益身體健康,你不知道嗎?”蕭天心裏很有些難過。

他覺得,不管一個人多大度,哪怕他可以表麵上裝得很平靜,但在心裏,他在乎一個人時,就一定會因為那個人吃醋,就像他動不動因為采月而吃裘岩的醋一樣。

采月望向了車窗外:“所以你沒事就弄一個美女在我眼前晃嗎?”

因為剛剛才鬧過的烏龍事,蕭天沒有就這個話題多說什麽,更沒有擴大戰火,把裘岩卷進來,隻是輕輕說道:“你該知道,除了宛雲,你是唯一留在我身邊的女人。”

采月依舊望著窗外,也輕輕說道:“我很羨慕她!有時我會想,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你會不會像想她一樣地,想我十年。”

車子毫無征兆地突然急刹車,車後麵立刻響起一聲聲急刹車的聲音,然後一輛一輛車經過時,衝著他們所在的車比出中指。

車子刹住的瞬間,采月嚇了一跳,身體迅速前傾,然後又迅速靠向車座。她睜大眼睛瞪向蕭天,不明白他好端端地,為什麽就做出這種危險的事來。

蕭天沒有任何解釋,深吸了一口氣後,再次發動了車。因為蕭天的臉繃得很緊,采月沒有問他什麽。

車子發動後開出了老長一段距離,他才說道:“不要再對我說這樣的話。”他的聲音有些冷冽。

采月想起了林宛雲的死,心裏很是歉然。那個女人的確是令人羨慕,但著實也是悲慘得緊。

“對不起!”她說得很誠懇。

但蕭天的臉色一直黑著,沒有再鬆緩。

他希望她吃醋,但他不明白,為什麽她要羨慕一個已經離開這世界十年的人,難道她不知道他給她的,甚至多過他給宛雲的嗎?而且宛雲的離開給他的打擊有多麽沉重,難道她想讓他再承受一次這樣的打擊?她不知道這樣有多殘忍嗎?

她卻也在心裏歎息,他依舊那麽在乎她,雖然那個女人躺在墳墓裏已經整整十年了。他依舊會因為關於她的任何一句話而變臉、而神傷,甚至她隻是因為無心而說了一句有些嫉妒她的話,他就對她黑臉以對。

所以,果然是得到的,永遠比不上得不到的;得不到的,又比不上永遠失去的!

采月望著窗外不想再說什麽了。

轉完下一家店,她已經沒有心情再轉了。兩人回了醫院附近的家。

一到家,采月就拿起了這段時間一直在看的書,蕭天同樣也拿起了他在看的書。兩人一個坐在沙發的這一頭,一個坐在沙發的那一頭,誰都沒有再對誰說什麽。

護工王姐做好了飯,叫兩人過去吃。兩人都不怎麽有味口,但還是一起走到了餐桌邊。

見她不怎麽動筷子,他歎了口氣:“你何必羨慕宛雲?她得到的,你都得到了,她得不到的,你也會得到。”

她有些意外他居然會突然說這話,可她卻聽得不甚明白。

“不明白嗎?有些話說是說不明白的,以後你會知道的。你怕胖,這鱸魚脂肪含量低,又沒有細刺,你可以不必那麽顧忌。現在又是冷天,適合吃鱸魚。”他親自夾了一大塊她愛吃的魚尾到她的碗裏。

她吃了一口,就突然跑去衛生間,一陣猛吐。

蕭天先是一陣緊張,然後卻是雙眼一亮。等她回來,他細細地觀察著她。

“你…你是胃不舒服,還是…?”

“今天吹了點冷風,可能胃受寒了。”她因為惡心難受,手撫著胸口。

“那去醫院看看吧。”蕭天的聲音帶著一點緊張和興奮。

“我不想去,我討厭醫院。”她心情很不好地皺著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