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5
如今,蔡琳珊依舊沒什麽變化,依舊走日式風格。唯一有點別扭的,就是她臉看上去好像有點腫。不過一般而言,隻要性別沒換別染個頭別身邊帶個吃鼻涕的傻孩子,我都覺得人還是那麽一個人。其實吧,真正的變化是很難的。
蔡琳珊見到我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掏出手機,說要拍個“閨蜜久別重逢的愛心合照”。然而等啪啪啪拍完幾十張後,她放開我自個兒捧著手機看了會,還是決定刪了。
“我不應該跟更好看的人合影。”她怏怏地說。
蔡琳珊對我還是那樣,誇我的時候特別自然。其是誇獎不重要,但是自然很重要。而我這人也一直保持著虛榮,隻有聽到自然的誇獎才肯進步,也甭管真的假的了。
她去檢查店麵的功夫,程諾也眼睛亮亮地問我這女的是誰。她特別輕地說:“我在他電腦裏見過合照。”我凝視程諾拚命朝我眨動的大眼睛好一陣,才意識到這說的是怎麽個意思。
我去,她記性真是好啊。而等蔡琳珊再回來,我向她介紹了程諾,互相就算認識了。這倆人當著我麵閑聊幾句,我特別明顯地發現程諾跟蔡琳珊說話帶著無意識的親切感。但蔡琳珊顯然對這種親切感非常不領情,而且特別警惕。
“怎麽你們名牌大學的大學生,也什麽樣的都有啊。”她趁著程諾離開時在我耳邊淡淡地說,聽不出是誇是貶。
我下意識覺得她這話還是偏貶義。媽的,時光飛逝,蔡琳珊都學會這麽不陰不陽的說話了。我都上了大學,現在罵錢唐的時候還是隻會噴髒話外加提高嗓門呢。
原本我和程諾打算做完指甲就想走,因為最近有個限量跑鞋發售,想去附近商場看看。而蔡琳珊要繼續趕去城南巡查她新的分店,但她看起來挺舍不得我。“今晚一起去唱歌吧。就你和我,再加上我們幾個小姐妹,你打電話給錢爺說一下。”她提議。
我本來猶豫著,但抬起眼看到程諾在不遠處牆上百無聊賴地等著我,她低頭打量新做好的指甲。也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程諾可能還是有點不太開心,不管是因為家裏的事還是因為別的沒告訴我的事。
“不用給錢唐打電話,但我能帶上我好朋友麽。”我問。
蔡琳珊立刻跟我撒嬌:“人家以為自己才是你的好朋友。”
“……你這是單相思。”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這一幕有些熟悉。但是又說不上原因。
走到商場,程諾知道我拉著她唱歌,一歪頭算是同意了。而我也確實很久沒逛現在的商場,感覺地方越修越大,燈光越來越亮,人卻好像越來越少。比起上班族,反而不少穿著校服的學生在逛。一層化妝品部有不少人分發香水的小樣,我隨手拿了好大一把試紙,都揣在兜裏。
試鞋的時候,營業員告訴我們限量鞋推出了橘紅和熒光黃兩種顏色。程諾特別爽快,決定倆顏色各要一雙,接著又開始挑些有的沒的。
剩下我自己對著鏡子前猶豫了一會,旁邊營業員就估計在我臉上讀出了“冤大頭”的意思,立刻攛掇我兩款鞋都買了,說什麽小號跑鞋很難調貨,設計師也有紀念意義之類的鬼話。萬萬沒想到程諾挑完自己的東西,走過來也在旁邊跟我吹耳邊風。
我真想喊救命,最後在旁邊倆人的“全買了吧”和“推薦橘紅色更時尚”的聲音中,硬選了個自己更喜歡(也更幼稚)的熒光黃。
結果臨到結賬又出了個烏龍。收銀員把我那鞋和程諾自己挑得一大堆東西弄混了,而程諾居然也一起結了。
她知情後擺擺手,完全不在意:“我是雷鋒,這雙鞋送你了。”
我翻了下價簽後,立馬跑出去到隔壁atm機上取了錢塞給她:“不差錢,雷鋒同誌還是多去幫助別人吧。”
但我臨走的時候,倒是讓店裏的人開了張cyy的□□。好幾次了,錢唐都讓我有事沒事花錢都開個□□,說要幫公司衝賬。現在逮著機會,自然也要貢獻一下。
程諾一直撇著嘴,卻還是望著我趴在櫃台等□□。等最後我幫她拿了一半袋子,站在馬路邊吸尾氣邊等蔡林珊車來接的時候,突然聽到她在旁邊說:“春風,我有時候真羨慕你。”
“呃呃,誇我嗎?”我試探地問,結果她隻是笑。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意思了。
程諾真應該向蔡林珊學習下怎麽自然誇人的功夫。反正羨慕這詞,絕對不屬於誇人詞匯。如果你問我現在在世界上最羨慕誰,那估計是這學期我最努力想巴結的周教授沒跑了,經過我坐在前排好幾周努力上課發現,周教授的課不僅最難搞,而且他是我們所有教授中臉最大的。
不,他幾乎是我有生以來見過人裏麵臉長得最大的。反正我就挺羨慕周教授的,而且他知道所有考試內容還能隨便打分。但當然我也明白,假如他本人知道我在羨慕他,一定會超級鄙視我,嫌我檔次低。
更何況,我都不知道自己讓程諾羨慕什麽。也是羨慕臉大嗎?反正從開始到現在,我唯一比程諾好的可能就是空手道。但現在也沒準了,我能明顯感覺出來,目前練習空手道更多的就是“想保持狀態”。跟曾經非逼著自個兒贏,不贏就吃不香睡不著的感覺完全相反了。
程諾聽了後,隻是略微挑釁地說:“你有那麽慫?不然我們現在練一會。”
“大馬路上?待會車該來了。”我嘴裏這麽說,立馬就把袋子放在地麵上,活動手腕腳腕。
等蔡林珊驚恐地踩著高跟鞋,推開保姆車的車門吧嗒吧嗒跑出來的時候。我們身邊已經圍了一小波人。
袋子散落滿地。而我正在拚命壓著程諾的手臂,想試著把她過肩摔——沒成功。程諾情急之下狠狠踹了我肚子一腳,疼得我眼睛都冒金星,一後退踩到自己帶來的塑料袋上。所有法律教材都露出來了,首頁還被我踩出一個大腳印子。
去ktv的路上,我都隱隱有點後悔,早知道換上新鞋了。但無論我怎麽解釋純屬閑著沒事鬧著玩,蔡林珊都拚命瞪程諾。程諾的臉在剛才蔡林珊阻止的過程中,被她扇了下,現在也有點腫,更懶得開口。
到了ktv包廂,程諾就自顧自地開始唱歌。我和蔡林珊坐在她後麵沙發上,大眼瞪小眼。蔡林珊冷冷地問:“這姐們兒是失戀了?”
我沒吭聲,隻壓著隱隱的快樂用牙簽叉著冰凍果盤吃。原來這麽多年過去,我還是能輕易打敗程諾啊。
沒想到蔡林珊轉頭問我一句話,又破壞了我好心情。“你把她男人奪走了?”
“我他媽有病啊?”
她一下子笑了,那種冷冷的腔調立刻沒了:“你說你結婚為什麽都不邀請我當你伴娘?”
蔡林珊租的是個很大的包廂,頭頂上有閃燈,屋裏有吧台和很大沙發那種,她的朋友不停地前來。程諾估計心情是真不好,自己抱著話筒唱了一晚上,期間不停地有蔡林珊的朋友跟她一起唱。我和蔡林珊就躲在角落裏聊天,等到了淩晨三點多吧,我在ktv房裏感覺撐不住了,不是因為困,實在是因為我再也吃不下更多果盤和披薩了。
我跨過很多條大腿,走到前麵拍了拍程諾的肩膀。“我要先走!你要和我一起嗎?”我朝她大聲嚷嚷,房間和我的胃一樣滿。因為整個屋裏全都是女的,煙味和香水味特別濃。
她抬起頭看了看我,遲緩地點點頭。
熬完夜的清晨就像冰箱裏最裏麵的感應燈一樣潮冷,路麵上起了不知道是汙染還是什麽的大霧。程諾緊緊靠著我,而我盡量避免讓目光和嘔吐物很多的馬路牙子對視。她有點醉了,於是先把程諾送回去,我再瑟瑟發抖地抱著自己的塑料袋和新鞋子回家。
等推開家門,也還沒過四點半。我躡手躡腳地走到廚房喝水,發現台子上有兩包包裝完好的紙袋。打開看了眼,是糖裹山楂和炒栗子,估計是錢唐昨晚買給我的。
因為快到錢唐起床的點了,我就沒上樓去吵他,想自己在客廳待著休息會。而等坐在沙發上,腳還沒有翹高,就突然間有人在我腰後麵沉聲說:“清宵長歌裂金石後回來了?”
我是忍了一路都沒吐,現在差點都吐出來:“你怎麽睡沙發上啊。我不是告訴你我不會來了嘛?”
錢唐估計也被我剛弄起來,他沒生氣,就靠在我肩膀上低聲說:“昨晚打完遊戲就忘記上樓了。”
我瞅了他一眼,摸摸他溫暖的頭發。
昨晚我其實和蔡林珊聊了挺久,大部分情況下,她都在說自己那些演藝事業外的生意,說她的男朋友,但期間肯定也聊到了錢唐。蔡林珊也喝了點酒,就很坦誠地跟我說她自己現在已經有了點名氣,演藝事業外也撈了不少錢。但為什麽不單飛還樂意留在公司,主要就是因為看中cyy裏有錢唐把持。
“公司發展了兩年,模式已經不算創新了,但有一點好,就是這公司從來不說空話。我看過其他家娛樂公司的老板,哪哪都說公司是大家的公司,要辦一個分享製的公司——也就騙騙剛出道的新人了。人和人能一樣嗎?一樣的話誰都能紅了。但錢爺從來沒說這種話,他也不需要簽約藝人討好自己,就完全是靠培養經紀人製度支撐。這模式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我就覺得還不錯。”
不過蔡林珊也同樣看到了公司存在的問題,錢唐現在急缺合夥人,他已經在太多方麵□□不顧。蔡林珊對此深感同情,她跟我抱怨自己開了店後,才明白當老板太難了,就不說煩心事有好多好多,有多多呢?像地上的傻逼一樣多。而且,每天的工作都是在含笑吃大便。
我實在很難忘記這用詞,剛想好奇地問錢唐是不是也有這感覺。他卻說:“記得你以前也睡在客廳沙發上等我,那會你才那麽小。”
我冷冷地看著錢唐比劃了半個嬰兒屍體的大小,翻了個大白眼:“你沒睡醒吧。”
結果他從我兜裏翻出了那幾個香水試紙,盤問我幾句,也就沒讓我好好休息。
而在我倆親熱的時候,錢唐突然問我:“你喜不喜歡熱鬧,特長生?”
“……挺喜歡的。”
他點點頭,還不忘打擊我一下:“你什麽都喜歡。”
錢唐隨後在他的生日上,以很粗暴地方式熱鬧了一把。
雖然總聲明不喜歡接收禮物。但錢唐每年生日都會舉辦一個聲勢比較浩大的派對。每到這時候,對內自己員工放假再加發獎金,對外再請一些近期合過過和即將合作的圈內人參加,跟個小春節似得。
要說錢唐不喜歡熱鬧?我看未必,他其實挺喜歡熱鬧的。但要說錢唐真享受熱鬧,也不太好說。錢唐本人隻在在派對開始露個臉,等快結束時再出頭買單。不過好像很多人都喜歡湊熱鬧參加這樣的派對,於是居然也形成一個模式。
今年現金流還是比較緊張,錢唐終於知道省著花錢了。於是這次的生日派對就沒有那麽大費周章,但也是用了個城北邊的大別墅,就很多導演和演員都在那兒有套房子。我那天全天都有課,外加下午有個閉卷考試,錢唐的意思是讓我可去可不去。但我等下了課,還是堅強地趕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