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夢 140|404

誰?誰?誰!我皺眉,透過虛掩的門縫向外看去。 這深更半夜的,也就我家門口還亮著小燈。錢唐正和另一個年輕女人並排坐在家門口前最上層的台階,兩人中間就隔著他剛從廚房拿的兩杯酒。

你家大門是不是換啦,小王導親自開車撞的?真有意思。那女人接過酒杯後接著說,她語調很淡,但聲音非常動聽,充滿南方特色的委婉的普通話,隱隱有點熟悉。

錢唐沒有搭腔,專心玩著那靠墊。

女人手間火光一閃,在自己唇邊點燃了一根香煙,再特別自來熟地遞給錢唐。而他居然也欣然接了。

阿唐,風采依舊啊。記得小時候,你說也不說就從小學轉走,班裏有個女生知道後直接從三樓跳下來骨折嗎?前不久,我去丹麥時見到她啦。人家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卻還牢牢記得你。你國內的電視劇,人家集集不落下的觀看購買。我問她要不要聯係你,她說不敢呢。

細細,錢唐打斷她,語氣很溫和,今晚你非要見我,有要緊事想說?

我這種稀巴爛的破腦子!直到錢唐叫出這名字,猛然想起這女的是誰了,雖然她依舊背對著我,隻在寒風中露著大半個部分的後背。但之前我是見過她的,這就是那個浙江的梁細細!

家門口的燈光是黃色,因此照得她那柔順的頭發更亮光閃閃。此刻,梁細細輕言慢語地繼續:找你也沒什麽要緊事。隻是想你臨死之前,當然要見見你。

我一下子就皺起眉頭,但錢唐聽了這話居然不生氣。他甚至還低聲笑了笑,舉起酒杯和她輕輕碰了一下。

這大冷天,兩人很閑適鎮定地席地坐在台階上喝酒、抽煙,聊天,徹底的狗男女姿態。隻剩下我在門後麵,被這突如其來的惡心事氣得鼻子都歪了。好憤怒,手會抖的那種憤怒感。不止是向來幽靈般的梁細細居然深更半夜地摸來找錢唐,錢唐明天都要走了,她就不能說點好話,祝福下,再假裝拿個人參之類的補品禮盒來嗎?

這倆人還不知道我在後麵,依舊特別親密地聊大天呢。

錢唐耐心問了幾句梁細細的近況,絕口不提自己。反而是梁細細笑吟吟地問:你也不問問,我是怎麽知道你得病這事的?

他不動聲色地哦了句。梁細細簡直跟他肚子裏的蛔蟲似得,說:放心,你瞞天過海的本領那麽大,得病這事沒外傳。而我還沒有把這事告訴姆媽。

多謝小表姐。錢唐居然又舉起杯子,再和她碰了下。兩人舉止輕輕鬆鬆的裝逼,就跟這是什麽鬥酒聊的話題似得。

那梁細細也是能人,她陪錢唐喝了半杯酒,才不動聲色地繼續說:為什麽不告訴姆媽?

病情也許還有轉機。

什麽時候去美國治療?梁細細簡直對錢唐的病情門兒清,我都懷疑是錢唐自己告訴的她,但看狀態又好像不是。

以我這種簡單粗暴的個性,就欠直接出門走出去打斷這倆,讓錢唐滾回來,讓梁細細滾蛋。但不知道為什麽又生生忍住了。

也沒什麽特別原因,如果一定要說,那可能就是梁細細的聲音吧。雖然他倆都背對著我,我也看不到梁細細的臉,隻能聽到她的聲音。跟錢唐說話時非常輕快的,戲謔的,親昵的,跟小貓吃魚似得刻意溫柔得讓人惱火……但依舊有什麽情緒小心翼翼地繃在裏麵。

麵對梁細細的追問,錢唐隻是說:得病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估計和他認識太久,梁細細也早熟悉這種語氣,連語調都沒變,繼續說:你在外麵招惹了那麽多小冤家,以後該有多少人稱快多少人心痛?

錢唐仿佛覺得好笑。冤家?他轉頭看了梁細細一眼,溫言說,細細,你大概沒做過我女人,不甚了了。我錢唐見異思遷和奪人之美的事情做多了些,但拈花惹草和藕斷絲連是向來不為的。

……這四個成語有本質區別嗎?而且這種爛事有什麽好驕傲的,我心想他還能再臭不要臉點麽!

梁細細估計也這麽想,她冷笑幾聲說:我都忘了,你已經結婚啦。但她呢,她知道這事嗎?

雖然沒有說名字,但我們仨都知道除非錢唐重婚,那個她就是在說我。

錢唐這次卻沉默了好大一陣,我隻能看著他來回晃著手裏的酒杯。而梁細細也不催促,非常耐心地等著。兩人不說話的時候,我盯著梁細細,突然發現她穿的好像特別少,整個後背都是在寒風中□□,白貝殼一般。

終於,錢唐低聲回答:她已經知道了。

不用猜,那孩子肯定心都碎了。

錢唐終於不耐煩起來。他語調沒變,但顯然決定結束對話:細細,如果你想插手我的私事,也好好問。她有自己的名字。

梁細細真是依言改口,不過她也換了一個問題:我一直好奇。你讓春風那孩子留在身邊,是因為她最年輕,還是因為她性格家世或者樣貌比較合適?或者你已經老了,磨掉風角後對女人來者不拒?

這個小表姐說話可真損啊,而錢唐也隻是說:樣貌性格年齡和家世,這些固然很重要但也都屬其次。千金難買中意,我鍾情的女人,縱使垃圾婆也會視為天仙。

……他媽的躺槍啊!而且什麽叫垃圾婆?我真是真討厭這倆人公然討論我,也討厭存在他倆之間的這種溫馨熟悉的氣氛,氣得簡直想踹門了。

而梁細細這女的和錢唐說話都是一個臭毛病。碰到含糊的回答從不主動追問,非要等對方自己解答。

錢唐居然也吃了這套。過了會,他沉吟了會再補充一句:也沒什麽特殊原因,春風一直是我心裏的小英雄,僅此而已。說完這句話,抬手把懷裏的靠墊遞給她,冷不冷?

梁細細沒伸手接過靠墊,隻是以特別優雅的姿勢從台階上嫋嫋站起來。

此刻,我終於看到她正臉。

梁細細化著精美的整妝,全身穿了一條很**很薄的長裙。瞧這架勢估計剛從什麽酒會或者高級場所直接趕過來的。但今晚的溫度肯定都已經零下了,刮著風,我在家門後麵光著腿都在瑟瑟發抖,她穿著那紗樣的裙子,很鎮定地喝著酒,坐在冰涼地麵和錢唐扯了那麽久閑天。

她鼻子眼睛和顴骨全部都凍紅了,夾煙的手勢也很僵硬,但聲音依舊很清淡:郎心似鐵。阿唐既然問到我冷,連一件衣衫都不借我嗎?

錢唐依舊舉著那靠墊,笑著說:那就抱著它。

我這時也恍然大悟,他剛才出門前莫名其妙地帶著靠墊是想幹什麽。錢唐平時見多了我抱著靠墊取暖,於是也順手拿了一個想給梁細細。但他也太壞了,開始並不主動遞給她抱枕,非得不動聲色晾著她,等梁細細凍得這麽狼狽才遞過去——這大半夜的,他們能別總讓我總動腦子好嗎?

梁細細估計也看透他把戲,隻冷冷凝視他,依舊不伸手接。兩人僵持了幾秒,錢唐便不再堅持。

他下了逐客令。細細,既然你累了,就早點回去。

梁細細卻說:把話說完,我自然就走。

她居高臨下地站在台階,看著錢唐,而我得承認她真美。天氣這麽冷,她又這麽美。而且絕對不是明星的那種刻骨的美豔,居然是非常非常清純的那種美。我這麽清純的人都想不到自己會說別人清純,但當她的裙子貼著纖細的身體,眼睛如寒星般閃耀,端著酒杯的樣子不緩不急,確實是說不出得好看,像小美人魚一樣。

除了她正在流淚。

梁細細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錢唐。之前和錢唐唇槍舌劍的,她一點都不落下風。但此刻居然哭了。那麽純情的表情,卻在嘴角噙著冷笑。凍得通紅的肩膀劇烈地抖動,眼淚不停往下落,咬緊牙不肯哽咽,

阿唐,你現在要死了,自己知道嗎?她沒有提高嗓門,隻是直直盯住了錢唐,口吻絕望,你這個病危險程度那麽高,可能會死呀,你還在我眼前扮什麽情聖?

錢唐終於不耐煩了。他把酒杯放在地麵,迅速站起來。你多珍重。冷冷說完,就要推門回來。

這倆人在外麵站了五分鍾時間都不到。而我就站在門口偷聽,錢唐推門就能撞到我鼻子,而樓梯離著還五六步。可是不誇張,我居然也不想躲,整個人沮喪得就像濕透了的毛絨玩具。梁細細剛才的話明明是在刺激錢唐,但一句一句地卻是往我心口裏紮刀子。而我也隻能靜靜地看茫然地聽,承受這種無形的血肉橫飛。

……錢唐,會死嗎?我和他從來不會直接討論的話題,居然被梁細細直接地說出來。

就在錢唐要走進家門,我要被發現的時候,梁細細突然再開口叫住了他。

阿唐,她的聲音不再有剛才的自信和冷漠,聲音變得很輕很茫然,簡直像是怕驚動了誰,你要知道,你也是我內心的英雄。從小到大,我的英雄一直是你。也隻有你。

錢唐輕微地歎了一口氣:細細,你別讓我難過。快點回去吧。

而我終於再也聽不下去了,轉身緩慢地往樓上走。心裏很難受,想隨便找人對他跪下。但隻能看到智障蹲在樓梯裏嚴肅望著我。

梁細細的聲音還是會傳來,非常低的,非常沙啞的。

阿唐,她帶著哭腔哀求,我求你了。但你想愛誰就愛誰,你自己要好好的,我會遠遠地看著你。你要好好的治病,絕對不要出事。你出了任何事。我,我……春風這輩子也算徹底毀了。她隻會像我一樣可憐,不,她隻會比我更可憐,因為你愛她——

我已經抱著智障走上樓,沒聽見梁細細剩餘的話,也不清楚錢唐怎麽回答。但我知道錢唐很快就回家了,因為聽到他上樓的腳步聲。而我顫抖地重新躺在**,下意識用被子裹住自己的頭。

我實在不理解,為什麽捉個奸還能捉得那麽難受。在這個世界上,也許隻有我和梁細細對錢唐的病情有相同的恐懼和絕望。但她為什麽就不能學著點王晟的血性,直接開車撞我家家門,再或者直接撞死我呢?

門口已經傳來錢唐很輕的腳步聲,本來以為他會進來看看我。但錢唐的腳步卻毫不停留地走向旁邊的放映廳。我以為他在經曆那番談話後要獨自靜靜,結果沒兩分鍾,錢唐就又走下樓。一分鍾後,他又走上樓。接著,我感覺錢唐好像在家裏跑步似得,來來回回的走來走去。

智障悄悄地溜出去查看,而我也終於鼓起勇氣走出臥室。

唐正在書房裏收拾他寫的那堆字和看過的書,他臉色鐵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見完梁細細的緣故。

你幹嘛啊?大晚上加班呢?我問他。

錢唐抬頭望見是我,神色稍稍一緩。他低聲說:我想把自己寫的一些字和看的書帶去美國,正要收拾進行李裏。

我走上前也想幫他,他卻隨手用旁邊的毯子裹住我:特長生,多穿些衣服再下來。

本來是我要開車送錢唐去機場。但因為昨天半夜錢唐突然想收拾行李,我幫著他把那些書啊字啊的行李就收拾了滿滿三個箱子,最後他便直接叫來車和司機。

這樣也好。坐在後排,錢唐安慰性地吻了吻我頭發。

要照顧好自己。這居然是他囑咐我的話。

我緊緊地依偎他,連忙回答:一定,一定。你也是啊。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機場,錢唐帶了兩個可靠的助理。對方換機票的功夫,我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入口處發呆。錢唐眼也不眨地望著我,我也猶豫地看著他,不敢露出任何舍不得的表情,也不敢留他,我隻要他快去治療快點好起來。可是連這句話都沒法明說,擔心給錢唐增加心理壓力。

這到底是什麽妖怪,才讓我如此束手束腳的活著啊?

最後,我隻能低聲肉麻地說:我愛你。

錢唐果然笑了笑,他臉色青灰,卻很得意很從容地說:我知道。

我提醒他:你是不是應該回我一句話?

然而錢唐什麽都沒有說,他隻是無聲地把我的手按在自己心髒的位置。要乖。他輕聲說。

你也是。我深吸一口氣。

他點點頭。

連載有一點好啊,如果連著看萬浮生結局,確實可能有點點緩不過勁來。但追連載嘛,冥王星不停斷更不停陪你聊。身為存在感這麽強的外星人,多和我說說話就不會不開心了。

最近在改舊文,不得不重看自己的舊文。鵝掌比浮生大概高……十倍不止。讀者有偏好是讀者的事,我會認真改文,但誰跟我說鵝掌,隻會投之冷漠目光~~~汗,貌似我對鵝掌的讀者一直很不耐煩。改文都發現了。那文後半截我感覺字裏行間都在朝別人不耐煩地尖叫-_-#

深刻理解為什麽別人說我文筆不好,除了文筆爛沒邏輯外,錯字也多。我也不知何解,總改總有錯別字。超級鬱悶 。下次寫文,能邀請一個讀者幫我校文嘛?當我像改鵝掌一樣改浮生的時候,能請誰幫我複檢嘛?n大家開心點,今年見不了心大幾次,請露出笑容。就算窮也要多打賞我不準看盜版傷我心絕對不準手打本文也不準向別人推薦我!!!要像最初偶然見到我那樣,把冥王星深深的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