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2

除了偷穿校服去白區附中,我把整場風波都告訴錢唐。這是打警察之外,整件事裏唯二讓我不迷茫和煩躁的時刻。錢唐沒表態,但我覺得他聽的津津有味的。

“那洋娃娃是上次你摔出場地的選手?”

“可不就是!”

錢唐告訴我如果不打算和程諾發展友情,就保持比她強,但不要再和她再動手。

我叫板。“那我要想和她成為朋友呢?”

“下次見麵,再把她摔出去。”

我笑了,錢唐給出的建議好像總是特符合我的心意。而且有一點錢唐說對了,他看出來我不想和洋娃娃有任何瓜葛。

潛意識裏,我認為長得好看的男生女生做事就不應該太招搖。我一直都不喜歡纖細風格的女生,我喜歡強壯類型的。我就特喜歡韓紅。如果不得不做女生,我要做韓紅那樣的。

不知道空手道社團的人回到學校說了什麽,同學間傳言說我嫌冰激淩店沒給足分量,帶領西中空手道的人把冰激淩店砸了。還有個傳言,說我因為不滿白區附中在比賽中贏了西中,於是托關係讓警察局的親戚,把白區附中空手道的人都抓起來,再狠狠打了他們一頓。

我很佩服同班同學的想象力,也很遺憾在文理分科時要和絕大部分的同學分開。而有的分開,是非常不必要和提前的。

比如泰找我談了一次,他再次委婉表示想退出社團的意思。我聽後直接說:“不成。”談話到此結束,泰滿臉的不情願,但也沒繼續說什麽。從警察局出來,他好像由淡淡的鄙視我變成徹底的怕我。

三天後,我騎著車繞到之前派出所看了眼。我爸履行了他的諾言,那個胖警察似乎沒受到什麽影響,依舊坐在椅子後做錄口供的活。除了桌子旁靠著個單架。

我心裏有點放鬆,也有點失落。

這種情緒連教練都感覺出來。“李春風,最近怎麽知道控製力道了?”

我悶了一會:“教練,我以後成為專業的空手道選手好不好?然後在你的道館工作。”

“說笑!你爸能同意?”他瞥我眼。

我立刻說:“我做事不需要我爸同意。”

光頭教練難得的對我和顏悅色,他說:“小春風啊。平時說話做事不要那麽衝動。自己要多動腦子想想,也要多聽父母的話,他們都是為你好。”

嘚嘚嘚嘚,吵死了,又開始叨叨。我趁教練說屁話時,揪著他胳膊想把他摔倒。可惜力道太小了,隻讓他一個踉蹌,隨後又立刻被教練反擒住。他又朝我吼:“李春風,你這動作——”

我收到我媽送我的生日禮物。一個五格的小羊皮包,特精致又淑女,但從裏麵掏個東西就跟掏井似的。我沒用就又放起來。我爸沒送我生日禮物,他帶我和我媽去個挺高檔的館子裏吃了頓飯。

在我悶頭吃清蒸河豚的時候,包廂裏突然進來一大叔。據我爸說這是什麽大學的法學院院長,有個事務所。他們大人跟那聊,我也不好吃飯,隻好用雙手圍著碗,怕我的食物涼的太快不好吃。結果那院長說著說著,突然轉過頭建議我這個暑假來他們事務所實習。

這不有病麽!我一高中生,剛從警察局放出來,在他們法律事務所能實習個屁啊。我不假思索的就拒絕了。趁著這個暑假,我還想多練練空手道呢,沒空跟那瞎耽誤時間。

等那個院長走後,我爸我媽臉色都不好看。我媽仔細問我對待文理科分班的態度。我知道她想讓我選文科。首先我媽認為文科適合女生(尤其適合我這種完全不女生的女生學習怎麽當女生)。其次,我媽希望我以後成為一個律師。文科環境有助於我成為律師。

我爸對此的態度比較模糊。他對我媽說的律師路子不置可否,但顯然也想不出我能幹什麽。唯一肯定的是,我爸絕對不希望我當運動員或者廚子。這種有損他名譽又“低下”的職業。

班裏跟我關係比較好的同學,分別送了我生日禮物。亓妡送我的是一個內部會飄雪的水晶球,我苦著臉掂量了下,挺沉的。

她說:“不喜歡?本來打算送你一瓶香水。”

我真誠地說:“哦那還是送這個吧。”

亓妡剛要開口,這時葉青也拿著個小盒子走過來,她又回過身看書。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班裏雖然匯集了年級四大“德智體美”,但除了對我,他們彼此間居然完全不主動說話(除了開學典禮上的自我介紹)。

我好奇的問過葉青原因,她跟我狡辯:“你最近也沒有和羚羊說話,為什麽?”

他媽的,還不都是為了羚羊他家洋娃娃麽!從警察局回來,羚羊曾經跟我帶話,他吞吞吐吐說洋娃娃希望和我單獨見一麵。但我想起錢唐的囑咐,直接沒答應。羚羊碰了兩次釘子後,識趣地不再提這件事。從此我倆(其實更多的是羚羊)在班裏開始避開對方了。

“真稀奇了,李春風你不會喜歡羚羊吧?”葉青問我。

我不由狂翻白眼。哪跟哪的事,如果我能早戀,那個人也不會是羚羊啊。那人肯定就是,嗯,那個人肯定就是錢唐啊。我現在也終於肯明確承認這事了,比起班裏無聊的同學,我還是覺得西中老校友有意思多了。

錢唐以前行蹤總是不明,這段時間卻總在家。我有事沒事都去他家看看,很快發現錢唐雖然鎖死院子門,家門虛掩不關。開始我還按按門鈴,到後來摸透規律基本就翻牆而入。

有一次翻牆翻到一半,突然聽到身後我媽叫我。我手滑半路摔下來,校服褲子裂了個口子。爬起來後,我趕緊跟我媽說網球掉到別人家院子裏去。我媽半信半疑,還真去按錢唐家的門鈴。

不是錢唐開的門。一個挺熟悉的小平頭帶著個特別豔麗的年輕女孩出現在門口。他估計聽到我瞎編的謊話,還真似笑非笑的遞給我媽一個網球。我定定地望著他的刺眼白牙,想起他是錢唐的助理,曾經送過我回家。

“又見麵了?”他趁我媽不注意,小聲對我說。

我沒搭理他。但看那人的表情似乎挺開心的,仿佛一點不意外能在小區裏看到我。話說回來,我一直不喜歡別人身上那種遊刃有餘感。回想起來(我確實不太樂意回想),剛開始認識錢唐的時候,他身上也帶有這股子勁頭,不過他的助理比他更不會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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