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7

王晟雖然總喊著小投資電影,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是心高氣傲不想拉錢。就憑她家那麽多親戚導演,王晟也能混得不差。CYY和王晟簽的是兩年合同,演員和導演不同,這合同的時間限製對導演來說,基本就跟虛設似的。再往難聽了說,是王晟賞臉給了剛成立的CYY一個花頭——但臨走前,明明王晟說不讓錢唐總是如願的!

我還沒琢磨明白這裏的黑幕,就先被衛導拿三台水車給輪番澆病了。

那場戲場麵特別大,同期有武打和取聲。劇情具體是什麽,我有點印象模糊,光記得前幾天蹦到湖裏,在雨裏跳了場舞。所有工作人員都穿著雨衣,除了演員。棚裏的春天很冷,水不太幹淨,剛開始隻是眼睛滋得有點紅腫。再後來邱銘先我一步染上小感冒,我還活蹦亂跳。但老話說讓感冒最快的痊愈方法,就是將感冒傳染給另一個人——沒錯,邱銘就是這麽對我的。

因此等輪到姑奶奶休息的時候,我奄奄一息躺在酒店的房間裏。因為發高燒,錯過了劇組開放媒體的第一次探班,不過,我沒來得及遺憾這個。說實話,我的身體一直特別好,小病小災都少。但這兩年不知道為什麽就比較背,不是絕經,就是生病,青春小鳥簡直太讓人騷瑞了。

這麽怏怏的躺在房間裏一周多,生日都耗過去。衛導探望我三次,他淡淡讓我好好休息。邱銘倒是送了我一個特別大特別香的花籃外加一個戒指,聽秀佳的嘶氣聲,感覺應該挺好看,我眼睛蒙著紗布也沒看見。尹子嫣象征性的探望我一次,我趁**了把她的手。特別軟,跟我媽似得。而聽說葉伽藍也隨大流來看望我,不過他就沒說上話了。

發燒是病毒性。開始的時候,眼睛發腫,左耳也在夜裏跟針紮般的疼,吃了藥後在**翻來覆去的。愛沫和賈四日夜守著我,後來好了點,秀佳就在我床邊,我讓她給我讀剩下的劇本。

等一天深夜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有人坐在我身邊,摸了下我的額頭。

話說這幾天生病,我天天被人握手摸頭,享受臨終前主席的待遇。不知道為什麽,這次我下意識的就問:“是錢唐嗎?”

錢唐按住了我想摘眼罩的手,他的語氣聽起來好像不太好:“怎麽病成這樣?”

我回答不上來這問題,隻好摸索著向他聲音的方向豎了倆中指,結果再被錢唐捏住兩根手指頭,“哎,我可是從外地中止會議,飛回來特意看你,怎麽就得到這待遇?”

我怔怔地坐著,剛睡醒感官都有點呆,加上眼睛被蒙著看不見。錢唐不說話,房間裏很安靜,過了會,我試探的再叫他聲:“錢唐,還在嗎?我操,難道我是病出幻覺了。”

下一秒手指再疼了下,我嘶了聲趕緊甩掉。錢唐鬆開手,語調還是下沉的:“我得谘詢一下醫生,說髒話這種不齒的毛病,能不能也一塊治了。”

我這才確定錢唐真來了。沒人說“不齒的毛病”。

之前錢唐在片場待了足足兩周(無所事事,淨給我添堵的兩周),就要回城處理CYY那些破事。不像演員的空閑忙碌的時間涇渭分明,錢唐是再忙都很有序,甚至能抽出時間做閑事,前提是隻要他想。

臨走前,錢唐陪我在影視城的小飯館裏單獨吃了頓飯。他格外囑咐了我幾句:“自己警惕點葉伽藍,和邱銘不要走的太近。衛導那裏一定要有禮貌——”

我點頭往嘴裏狂塞各種肉食,心不在焉的聽著。

錢唐叩了叩下桌麵:“特長生,好好聽著。不是所有年紀大的男人,都把你當小孩看。還有,別再傻盯著。我不像你眼前的這頓飯,吃完就會消失。”

我幫他補充完:“嗯,至少你現在還不會消失。”

片刻的冷場。錢唐無聲地望著我,有點頭疼的樣子。我可懶得管,該吃吃,該繼續盯著他就繼續盯著他。反正看幾眼又不會死人。

錢唐沒有再繼續。他換了話題,跟我商量生日的事情:“我跟衛導打過招呼,讓你多休息一天。借著這機會放鬆一下,有什麽需要告訴秀佳。” 他再溫和的問我,“有沒有想要的生日禮物?告訴我。”

我盯著錢唐的臉,我百分百敢拿眼前盤子裏燒的很難吃又很珍貴的咕嚕肉打賭——錢唐僅僅知道我生日,壓根不知道具體日期。僅僅知道要送生日禮物意思下,壓根不會上心挑選。錢唐洞察人心得很,然而對某些隻要稍微用一丁點心就可以發現的東西,他卻總不屑去發現。我對他這種作風無可奈何,但不想為他的驕傲來買單。

於是我回答:“CYY不是剛簽了王晟,你把她叫過來給我磕三個響頭祝壽當禮物。”

錢唐自然回我句別扯淡。

而現在,向來是捎帶腳看我的錢唐,這次大老遠的特意趕來看望我病情。套用句台詞,就是“寡人不勝惶恐”。發燒真心是小病,現在除了眼睛,我還都快好了。我內心隱隱感覺有點對不起錢唐的重視,是不是至少得摔斷條腿才能報答啊!

“秀佳是不是跟你說我快掛了?”我將信將疑,一時情急,說話也不顧分寸了,“錢唐,我沒得什麽重病吧?”

“情況一切正常。”錢唐笑了聲,他拖長語調回答,“別緊張。你能活的好好的。”

“那你為什麽特意趕來啊,有事打電話不行嗎?”

討厭,錢唐總不按套路出牌啊!我焦躁的又想扯眼睛上的紗布,錢唐手快的按住我。他略微遲疑了下,舊事重提:“這次特意來,其實是想問你……想好要什麽生日禮物沒有?”

“啊?”

錢唐淡淡的說,“特長生,你一個小姑娘孤身在外,第一次自己過生日。生病了,身邊沒有家人。我實在應該多照顧你。這次我的工作和你的生日錯開,本想找空為你補過生日。之前問你想要什麽禮物,也是想多了解你的喜好。並不是不重視你,或者忘記你。”

估計是深夜的關係,估計是我大病初愈比較脆弱。聽完錢唐說完這席話後,第一反應就是脫口而出的:“我操——”

錢唐沉默片刻,他反問:“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日禮物?”

我臉猛地燒紅了,幾乎把眼睛上蒙著的紗布點燃,幾乎啞口無言。王晟跟我開這種黃段子沒關係,她是女的。但錢唐怎麽能——“你是不是總跟王晟在一起啊!庸俗!無聊!去死吧!”

錢唐順勢問下去說:“那你想要什麽?”

我再順便說句,錢唐自從之後,從來沒為我按時過一次生日。次次都是嘴上說的好聽,但每次關鍵時刻都能忘記這茬!於是每次都是補送禮物糊弄我,但下次又忘。我忍。

“你怎麽總願意逼著人收禮物啊。”我特別怕錢唐再揪著我髒話,隻好說,“這樣吧,你幫我做件事。嗯,你給我隨便講個古文故事吧,從你那小破本上挑個有意思的東西念念。我實在不想再聽秀佳跟我念那破劇本了。”

錢唐笑著說:“悉聽尊令。”

錢唐是在半夜裏匆匆趕過來,但沒再待足兩周,幾乎是第二天下午就再匆匆走了。估計真是抽出時間來看我,臨走前,錢唐自嘲的笑了一聲:“我事情實在有點做不完。”

“我能幫你點什麽嗎?”

他摸了摸我的頭:“一個字,乖。特長生,能做到嗎?”

“比較難啊。”

錢唐走了,可以搞定一切的他。那個地藏王菩薩也被他帶走,錢唐說什麽衝到我。而等他走後,秀佳透露了我眼睛為什麽遲遲還在發腫的小插曲。原來發燒那幾天,我燒糊塗了,每天晚上都縮著身子流淚。中途期間貌似好像發神經喊胡話,叫了幾聲別人的名字。

“我喊你的名字了是嗎?”我趕緊問秀佳。

秀佳正跪在**整理著我的劇本,她眼睛都沒看我,抽著嘴角:“沒,你就自己默默的哭,嘟囔說不想回家。然後來就喊兩個人的名字,什麽李權,和錢唐。”在我羞愧的表情中,她再安慰我一句,“不過,你病中說的最多還是不想考試和食譜。是有多餓啊?”

我聽了後想自戳雙目,怪不得驚動錢唐,讓他特意丟下工作趕來看我呢!他一定覺得我特別喜歡他,生病迷糊的時候還喊他名字。

“孽緣。”秀佳小聲的說,有點無話可說的樣子。

冤枉死了,我發誓自己真的完全徹底沒印象。

幾天後病愈,我振奮精神,重新穿著假頭套坐在衛導邊上,仔細看他擺弄那個機器。衛導幾次被我的裙子差點絆倒,他打量我眼:“病好了?一邊待著背台詞!待會叫你。”

我握著劇本坐在馬紮上,想到錢唐那天隨口給我講的故事。

桂林有個韓生喜歡喝酒,喜歡法術。一天和朋友在外夜宿,他半夜走到院子,用勺子舀月光放入籃子裏,說“今夕月色難得,恐他夕風雨夜裏,留此待緩急爾”。大夥都笑他神經病。第二日舟至邵平,夜間大風而無法張燈。朋友取笑他,“子所貯月光今安在?”。

韓生於是取籃杓一揮,則白光燎焉見於梁棟間。連數十揮,一坐遂盡如秋天晴夜,月光瀲灩,秋毫皆睹。

錢唐之後還講了幾個別的,但我隻記得這個故事。很多時候我一向自以為的堅強果斷和無往不利的作風,在錢唐麵前很可能雲淡風輕的就過去。

我個性真的是很固執。但絕對不是堅貞和忠誠那方麵的固執。反正我打定主意不會像我爸那樣,就算我哥死了,還一輩子總想著他。我現在的確喜歡錢唐,但這隻是一陣子的情緒,誰知道能維持多久。也許就像錢唐曾經說的,等我年紀再大點,這感情就慢慢的淡了。現在我要做的,就是等待。如果我以後成為月光族,我得成為故事裏的月光族,起碼獨自點,往我那破籃子裏先存點東西。

我走回自己劇組裏特定的小馬紮旁,發現專屬座位已經被人占了。我得說自己的脾氣可能大了點,不太樂意別人占我座位。

“請問,你是——”我板著臉。

然後我看到了個熟悉的女光頭,銀耳釘閃閃發光。

忙死~

後麵還有一丁點,最近盡量更新勤快點,汗。我不拿真愛開玩笑==